“宝贝，你起来了。”陆载雪看见纪清延立即向他走去。
纪清延揉了揉眼睛说：“你干什么呢？”
“陪咻咻玩。”陆载雪搂住纪清延的腰，贴上他面颊蹭了蹭。
纪清延亲了一下他侧脸，陆载雪上手给他扣扣子，“宝贝衣服都没穿好。”
“不就我们两个人吗？”纪清延打了个哈欠说：“别扣了，我去刷牙洗脸。”
陆载雪不依，坚持把扣子都扣好才放他走说：“对啊，还有我，我怕我忍不住。”
纪清延：“······”
他戳了一下陆载雪的脸，转身去了卫生间。咻咻紧跟在他身后走了，一路上都在歪头蹭着他的脚踝。
纪清延被它绊了一下，无奈地把它抱起来：“乖咻咻，等吃完饭再陪你，好吗？”
他嗓子有些哑，上午做的时候，被折腾得实在是够呛。
昨天陆载雪说的那些话，纪清延察觉到了他言语之外的不安。他都明白，陆载雪是怕他难受，怕他担心。
但是陆载雪不明白，对于纪清延来说，更重要的其实是他。
在爱中，人难免会迷失。
有时候丢了自己，还有时候找不到对方。
他们的心都被彼此填满了，分不出来更多心思去看更多。
太爱了，可能也不全然是好的。
可能会像两条相交的直线，相逢之后，愈行愈远。
纪清延只从陆载雪的角度看问题，就缺失了自己的视角，也就是陆载雪的忧心所在。
两人吃完饭就依偎在一起看电视，咻咻躺在两人腿上，一家三口，很是温馨。
“宝贝，你困吗？”
纪清延咽下他喂的葡萄：“我还好。你困了？”
陆载雪摇摇头，衔住他喂的草莓说：“我也不困。”
“下次小长假，我们可以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嗯……高原？”
陆载雪激动地点点头说：“宝贝也想去吗？”
“嗯，但之前一直不敢，有点怕。”
陆载雪笑了：“有我在就不怕了。我们好好计划一下，准备充分一点。”
“嗯，我们一起去看星星。”
周一陆载雪按时上班，但奇怪的是，陆立轩迟迟没有出现。过了半小时，陆载雪觉得不太对劲，给家里打电话，一开始占线打不进去，又打了好几次才接通。
“喂，妈？爸怎么没来公司？”
安菡的语气有些慌乱，“你爷爷回来的路上，心脏出了点问题。”
陆载雪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爷爷现在到哪了？还有多久能到？联系医院了吗？”
安菡尽力冷静下来：“你爸爸正在跟医院联系，还有后续的疗养院。你也尽快回来，你爷爷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好。”陆载雪拿上车钥匙就走了，去停车场的路上给赵经理发了消息。车子发动前，他没忘也给纪清延发了条语音。
路上他一直吊着心，陆老爷子在他印象里一直硬朗的，好像什么事都不会击倒他。他唯一的毛病就是心脏不太好，但这些年鲜少复发，让陆载雪都快忘了。
陆载雪深吸了一口气，用力踩下油门。
他一进院子，就看到在门口徘徊的安菡。
“妈。”陆载雪几步跑到她面前，“爷爷怎么样？”
“我也说不好，你爸不告诉我，只说没什么大问题。”
“应该没什么事，之前已经做过搭桥了……”
陆载雪按了按安菡的肩膀说：“嗯，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我去问问爸。”
“嗯。”安菡裹紧披巾，跟他一起进去。
陆立轩看见陆载雪，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一些，“回来了。”
“嗯。”陆载雪点点头说：“公司那边我跟赵经理交代了。”
“那就好。”
“爷爷到底怎么样？”
陆立轩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陆载雪凝眉不解：“爷爷的身体一直都挺好的，怎么出去了两天，就出事了呢？”
“你爷爷今年已经七十八了，身体再好都是老年人了。”
陆载雪看着陆立轩，察觉到他还没说出口的话，追问道：“然后呢？”
“你爷爷的战友打电话说，他明显地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胃口。医生说这对他病情很不利。”
陆载雪愣住了，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成了拳头。
陆立轩看着他的表情，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陆载雪攥着拳头点了点头。
王姨已经在收拾陆老爷子的东西了，准备带到医院去。她看到陆载雪，笑了一下说：“回来了。”
“嗯。”
她叹了口气，说：“这回你就别跟你爷爷犟了，体谅体谅他。”
陆载雪点点头，转身要走，王姨又喊住了他。
“过年那天我看到你出去了，你已经很久没回你的住处了，这我都知道……不过我没跟你爷爷他们说过。”
“那天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我没想到你能闹成这样。载雪，阿姨是看着你长大的，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你听我一句劝，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别一条路走到黑。”
陆载雪紧紧皱起眉头，他拳头骨节处攥得发白了，憋着一口气也强忍住没说话。
在此刻，他无比想念纪清延。
他永远温柔的爱人。
陆载雪站在原地半天，才压住怒气说：“路黑不黑，只有走的人知道。”
“我肯定会好好照顾爷爷的，也劳烦您多费心了。”
王姨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陆载雪回到房间，打开手机，看着锁屏上纪清延的笑颜，心里一阵阵难受了起来。
他想给纪清延打电话，听听他的声音。
在床上滚了两圈之后，手机突然响了。
陆载雪一激灵坐了起来，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宝贝老婆”，心想这可能就是心有灵犀。
“载雪？”
陆载雪开口就是满腹委屈，“清延。”
“怎么了？”
“没什么……”陆载雪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已经到家了，但我爷爷还在路上。”
“医院已经联系好了，不是很严重，我这几天应该会比较忙。”
纪清延：“嗯，你好好照顾爷爷。”
陆载雪喊了他一声宝贝，又道：“你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
“嗯，那我挂了，还有工作。”
“好，宝贝再见。”陆载雪挂了电话往后一倒，躺在床上。
他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这是他人生前二十多年里不曾体验过的。
沉重的束缚感，无力的疲惫感……
但纪清延的这通电话，又带给他了很多动力。
他的爱人永远温柔，永远令他着迷。
将近中午，陆老爷子终于做好全身检查，在医院安置了下来。一家人这才放下心来。
陆老爷子醒的时候一家人都围在他床边，陆载雪离他最近。他睁开眼环视一周，皱起眉挥了挥手。
陆载雪不解其意，上前握住他的手问：“爷爷，怎么了？”
陆老爷子张合了几下嘴唇，陆载雪见状弯下腰去，侧耳听他想说什么。
陆立轩有些紧张地问：“你爷爷说的什么？”
“汤！”陆载雪直起腰说：“爷爷说想喝王姨煲的汤。”
安菡拍了一下陆载雪说：“快回家拿去，你王姨煲好了，在灶上温着呢。”
“好，我这就去。”陆载雪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拔腿就往外跑去。
陆老爷子又挥挥手，示意陆立轩过去。
陆立轩走到他跟前，像陆载雪一样弯下腰，耳朵靠近他。谁想到陆老爷子直接半坐起身。
陆立轩眉心不明显地皱了一下，然后给安菡了一个眼神。
安菡有些奇怪，但还是出去了。
父子俩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一直到陆载雪回来，陆立轩才出来。他还不让陆载雪进病房门，把汤递给安菡让她送进去。
陆立轩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陆载雪想了想问道：“怎么了？爷爷不舒服吗？”
陆立轩想起陆老爷子的再三嘱咐，点了点头说：“你过来。”
陆载雪跟上他，两人来到楼梯间。
“你爷爷情况不太好。”
陆立轩拍了一下他的肩说：“你别着急，也不是特别严重。”
“医生说了，只要他配合治疗，保持心情舒畅，就没什么事。但他现在态度很消极。”
陆立轩没再说下去，但陆载雪却懂了，“是我的原因？”
陆立轩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
“因为我是同性恋？”陆载雪直直地看着陆立轩的眼睛问他：“爸，你不觉得很荒谬吗？”
“难道我找一个人谈恋爱，就是为了生孩子吗？”
“就算我是异性恋，那如果我选择丁克呢？”
“又或者女方不想生小孩呢？”
“我就一定要找一个可以生孩子的，这就是你们认为的我的婚姻的意义吗？”
陆立轩有些不愿意面对他的追问，摇摇头说：“载雪，我们是一家人。你不要口口声声地说你们、我们。”
“爷爷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看你结婚生子，他只是想有一个孙子。”
陆载雪闭了一下眼睛，努力冷静下来说：“那我呢？我只是想和我爱的人在一起。”
“我不是不在乎爷爷，这根本就是完全没有逻辑的，说不通的。”
“我没有小孩，他就不愿意配合治疗。”
“爸，这也是你的想法吗？”
陆立轩没有回答，而是说：“载雪，你还小。你不用这么果断。”
“我今年二十五岁，说我会爱一个人一辈子，这叫果断吗？”
陆载雪满眼失望地看着陆立轩说：“爸，我以为你明白我的。”
“最起码，我以为你们会相信，我是真的爱他。”
陆立轩拍了一下陆载雪的肩说；“载雪，你没有理解我的话。”
“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告诉你，当下最好应该怎样。你要顾全什么。”
“你爷爷说了，如果你不断了的话，就不认你这个孙子了。”
陆载雪僵立在原地，脸色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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