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赵曦希，女，26岁，单身，成阳六中高一语文教师，今早九点半被发现死在家里，也就是成华小区五栋三单元1101。邻居李颖报的警，她也是六中的老师，教高三，每天会和赵曦希一起上下班，昨天也是她们一起回来的。今天早上她来敲门没人应，打电话不接，到学校也没找到人，才又请假回来找物业拿钥匙开了门。”
常勉照例在去案发现场的路上汇报情况。
“据报案人所说，死者有可能是自杀，手腕被割开，血流了一地。”
“自杀？”刘敏疑惑。
季晏微抬眼皮，飘在旁边的温冥也眯起了眼。
有点意思。
“季顾问......是听出什么了吗？”常勉问道。
“没有。”季晏摇头，猜测在没有得到证实前，说出来只会扰乱节奏。
但温冥知道，这人肯定已经开始分析了。
十五分钟后，车停在小区门口，季晏走在梁成安后面，压低声音问：
“听出什么了？”
温冥看向他，这语气听着怎么像老师考问学生呢。
他抬手比划：“等会儿给报案人做笔录的时候，可以注意一下她的状态。”
季晏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他们乘电梯来到11楼，赵曦希的房间门大开着，梁成安戴着手套脚套来到卧室，季晏跟在后面——
尸体穿着淡黄色睡衣，平躺在卧室床上，闭着眼神情宁静，唇色因失血过多而发白，年轻的脸庞皮肤已经僵硬，但不难看出还化着淡妆，眼角有明显的一条泪痕。
左手手腕上横亘着一条刀疤，垂在床边，血流了一地，指甲上还点缀着精细的花纹。
割腕的刀就躺在地板上。
现场没有别的痕迹，看起来的确像自杀，失血过多而亡。
刘敏观察过尸体后，蹲下打开工具箱开始初步检验。
“报案人呢？”季晏将尸体从头到尾看了一眼，问道。
“在客厅，常勉在给她做笔录。”杨芸一边检查现场一边回答，季晏转身走出卧室。
温冥跟上去前先打量了一遍卧室，目光最后落在靠近阳台的猫窝上，停顿了一会儿才飘去客厅。
客厅沙发上，常勉一边做笔记，一边问着坐对面单人沙发上的李颖。
季晏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长条沙发上，目光淡淡地扫过她。
李颖看他一眼，小心翼翼问道：“这位帅哥也是警察吗？”
季晏看着她，“心理顾问，你好。”
“哦...哦，你好。”李颖点点头，眼神有些离不开这个人。
她还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
“李女士，你在平常和死者的相处中，有察觉到她的自杀倾向吗？或者你知道她有招惹过什么人吗？”
“啊？哦，我不是很清楚，我和她也就是一起上下班，我们不在一个办公室，在学校不怎么交流的。”李颖回了下神，平静道。
“她最近有什么异常吗？”常勉又问。
“异常？没有吧。不好意思警官，我实在不清楚。”李颖语气不变。
常勉微微蹙眉，“但我看你又是打电话发消息，又是专门从学校回来找人，你很关心她？”
“我......”李颖没好气道，“她每天雷打不动地上班，突然不回消息不去学校肯定不对啊，但我和她关系真的一般，不信你们可以去学校问问，校门口的门卫跟她关系都比跟我好。”
“门卫？男门卫？”季晏插嘴问。
“啊，对，男门卫，他们每天见面都要聊上几句，关系可比跟我好多了。”李颖点头，轻笑道：“不止门卫，学校里但凡是个成年的男人，都和她关系好。”
常勉低头记录，温冥挑眉感叹道：“女人的妒忌心啊，真可怕。”
“那她在学校和老师学生的关系应该很好？”常勉又问。
李颖挑了挑眉，“还行吧，和学生就是正常相处，老师的话......反正就我所知，咱们学校的女老师对她意见还蛮大的，尤其是单身的女老师。”尾音带着些调侃。
“比如你？”季晏淡声道，李颖一怔，轻咳一声，“我承认，确实看她不太爽，每天和那些男老师说说笑笑的，仗着一张好脸，不遭人嫉妒才怪。”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当然，这也导致我挺关注她的，所以发现她无缘无故失联，就想来看看怎么了。”
“所以看她死了，你一点都不难过，反而有点高兴？”常勉被季晏一点就意识到了，追问道：
“交代一下你从昨晚和死者一起回家开始的时间线。”
“我......警官，你们不会是在怀疑我吧？”李颖高声道。
“我承认我是有点幸灾乐祸，但杀人这种事，我又不傻，为了个女的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颖字字坚定，毫不心虚。
“没说你是凶手。”季晏出声，目光扫了她一眼，“你还不够。”
“？”李颖诧异地看向他，常勉连忙岔开话题：
“好了，李女士，请您再仔细回忆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细节，特别是你们昨天一起回家那段时间，您是目前她生前最后见到的人，死者为大，请再想想有什么和以往不一样的地方，任何一点都行。”
“啧，真没有了，我们每天都是两点一线的，哪有什么异常啊？”李颖抱怨道，突然顿了一下：
“非要说跟平常不一样的话......昨天我拖了会儿堂，她就先去校门口等我了，我和她碰面后，就看到她手里拿了一瓶饮料，一路上她时不时喝一口，到家的时候都喝得差不多了，我也没觉得奇怪，就以为她是口渴，而且她本来就挺喜欢喝这些咖啡果汁啊什么的。”
“嗯，还有吗？”常勉记录着。
“真没有了，我能想起来的都说了。”李颖叹了口气。
常勉点头，结束笔录。
李颖正常回学校上班。
常勉看着季晏，“季顾问，刚才在车上，我说报案人觉得死者可能是自杀的时候，您是不是就猜到什么了？”
季晏淡淡道：“确实怀疑过她。”
“为什么？我只是转述了一句猜测而已。”常勉拿着本子虚心求教。
“按照普通人的思路，突然看见一起凶案，熟悉的人了无生气地躺在自己面前，第一反应应该是害怕，难以置信，或者难以接受，她却能在报案的时候还有自己的发现和猜测。要么她心理素质过硬，要么，她和死者关系一般，只是看热闹，再或者伪装报案人，刻意引导警方。”
季晏解释道。
“原来如此。”常勉心里对季晏的敬佩又上升了一层。
“初步尸检发现，尸体已经呈现尸僵，角膜轻度浑浊，预测死亡时间在六小时到七小时之间，手腕的伤就是地上那把美术刀割的，初步判断是自杀，其他的带回警局解剖检查。”刘敏从卧室走出来说道。
“嗯，回去重点检查她死前进食过什么。”季晏从沙发上起身，“学校那边的监控怎么说？”
梁成安应道：“派出所派人去拷贝了，门口的监控显示她下班前和门卫说了几句话，门卫还给了她一瓶饮料，两个人关系看起来很好。小区门口和电梯的监控也在拷贝，学校那边的笔录还没做完，那个门卫今天不值班。”
“嗯，回局里看监控。”季晏走到门口。
“不去学校跟着走访？”梁成安走出来，问道。
“您去看着就好，我跟法医回去。”季晏淡淡道，梁成安立马明白，他的怀疑对象不在学校里。
小区门口，温冥飘在他旁边，举手写着：
“你怀疑谁？”
季晏反问：“你呢？”
温冥抿抿唇，没直接回答：“我只是好奇他的动机。”
“还有，我看到死者卧室里有猫窝，旁边还有残留的猫粮渣和猫毛，但猫不见了。”
温冥写下自己的发现，季晏瞳孔微暗，拿出手机：“我向梁队反映。”
发完消息，他便跟刘敏一起回警局。
梁成安刚坐上警车就收到季晏发来的消息：人不是自杀，她的猫不见了。
梁成安微微眯眼，死者家里确实有猫窝，他对常勉说：“等会儿开车，我回个消息。”
梁成安：可能自杀前就把猫送出去了？
季晏：养猫人爱猫，决定自杀前会提前安顿好归宿，可猫窝里还有猫毛和残留的猫粮渣，不像是搁置的。
梁成安沉吟片刻，吩咐杨芸回死者家里取一些猫毛带回警局，而后才开车去了成阳六中。
回到警局，季晏带着温冥去了监控室，刘敏带尸体回解剖室。
季晏直接找到下班时间学校门口的监控，画面显示与梁成安和李颖说的一样，赵曦希在等李颖的间隙和门卫聊天，门卫笑眯眯地递给赵曦希一瓶没有拆封过的饮料，赵曦希毫无防备，当着他面就拧开喝了一口。
从监控视频里能看出来，两个人关系很不错。
“这个门卫，看起来和死者差不多大啊。”温冥暗自嘀咕了一句。
季晏感受到气流，偏头看他：“有发现？”
温冥又抬手写了一遍，季晏短促地勾了下唇：“你很聪明。”
温冥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惊了一下，随即笑了，眉眼微弯：“谢谢夸奖。”
他没有写出来，但季晏看懂了他的唇型，淡淡地收回目光，离开了监控室，给梁成安打电话，让他直接把人带回警局审问。
“派出所已经有人去他家了，没找到人。”
梁成安在电话里说。
“学校里的人都说死者性格开朗大方，也没有明确得罪过谁，你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她不是自杀，至于凶手......”
“尸检有新发现。”刘敏拿着报告走过来，梁成安噤声。
“什么？”季晏打开免提，问道。
刘敏将报告递给他，“死者体内有大量安眠药成分，以及一些常见饮料的残留成分，我记得死者家里没有安眠药瓶，也没有空的饮料瓶，但死者生前的确服用过大量安眠药和饮料，或者说，两者是一起食用的。”
“这应该，是一起谋杀。”
梁成安迅速道：“明白，我立马带人去那个门卫家里勘查，让档案室和追踪组的同事把资料调出来，先这样。”
“嗯，地址发我，我们马上过去。”季晏将报告放回桌上，关了免提往外走。
“你们？刘敏也要来？”梁成安问道。
季晏脚步一顿，目光扫过一旁的温冥。
温冥眨了眨眼，疑惑他怎么不走了。
“她不来。先不说了，等我。”季晏快速挂断电话，“走吧。”
温冥不明所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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