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2点,通室明亮的客厅里,沈佳珞惊恐看着一头乱发的林逸坐在沙发上,上身**,下面只穿了条明显尺寸不对的运动裤。
她瑟瑟发抖地指着面前这个睡眼惺忪的男人,用颤抖的声音满眼恐惧地质问。
“你怎么进来的?”
“你自己开的门。”
“不可能!我不可能给你开门!”
“我是说,你自己用指纹解锁的,我只是帮你把手指头放上去而已。”
林逸挠了挠头站起来,沈佳珞迅速推后了两步:“有话好说!你,你,你先把衣服穿上!”
“衣服?哦对!啧~忘了!”
林逸看上去对环境非常熟悉,完全没有在别人家的陌生感。他径直走到洗衣机前,把几件衣服从里面拿出来,又扔到上面的烘干机里,按下了按钮。
“车里被你吐得一塌糊涂,还有我这一身,你可真行!”
“我吐了?我怎么会吐你身上?”
“没酒量就不要喝,逞什么能。”
“你怎么会知道……”沈佳珞陷入了混乱,晚上的聚餐林逸并没有参加,他又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
“呵呵,路过,看到了,一时发善心送你回家而已。”
“路过?你还能从餐厅的包间路过?有这么巧的?”
对于他的说辞,沈佳珞完全不相信。虽然现在头痛欲裂,但她还没有完全失忆,昨天直到倒下之前,她都不记得包间里有SP的人在场。
面对这个满口胡言的男人,她小心翼翼走到沙发前,抓起一个靠垫抱在胸前,缩在沙发角落里。
“你不但吐我身上,还给了我两个耳光。在场的公司同事可都是看见了的。”林逸转身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粉色玻璃杯,打开冰箱倒了半杯白桃气泡水,递到沈佳珞面前,“不信的话,明天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呵,说不定有人拍照录像了,也是证据。”
沈佳珞没有伸手去接,警惕地抱紧靠枕死盯着这个不速之客,“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
见人不领情,林逸随手把杯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转身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缩成一团的沈佳珞。
“沈经纪人是不是忘了之前叫过我这个——网约车司机送你回家?”
“我没有告诉过你门牌号!”
“你自己拉着我走到门口的。”
“你……”
“我怎么了?我做了好事,大半夜还被审问,冤不冤?”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沈佳珞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睡衣,又伸手往身上一摸。
“你个变态臭流氓!!你混蛋!!”
一个抱枕瞬间飞向林逸,被他侧身闪过,紧接着砸过去的是遥控器。眼看着已经气急败坏的沈佳珞就要去抓水杯,林逸起身赶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危险动作继续发生。
“啊!!!你放开我!放开!”
沈佳珞一脚踢在林逸小腿上,拖鞋直接飞了出了。
“安静点!大半夜了!”
“救命!!!入室抢劫!救命!”
“叫什么叫!”
“妈妈呀!救救我!!”
林逸抬手直接捂住了沈佳珞的嘴,紧皱眉头凶巴巴地低吼一声:“安静!”
感觉到紧紧扣在脸上那只手使出了很大的力气,并没有一丝在开玩笑的样子,沈佳珞害怕地停止了尖叫。脸颊被捏到酸痛,她瞪着眼睛痛苦地扭了扭头。
“我是帮你换了衣服!”
“唔!!”
“你也不想一身邋遢地就躺上床吧!”
“唔唔~”
沈佳珞不停地摇着头,林逸边说话边加重了对她的控制,随着脸被捏得越来越疼,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我什么也没做,你别往歪了想!咱们有事说事,不许再叫!听到没?”
“唔唔~!!”
“你点头,我松手!”
沈佳珞赶紧点头,要是他再不松手,自己的下巴就快被捏脱臼了。
林逸慢慢把手放开,沈佳珞像逃命的兔子,猛地端起玻璃杯就往角落里跑。
“要砸东西是吧,那先把水喝了,免得泼自己一身。”
“你闭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林逸摊手,一副妥协的样子。
“你就站在那儿!不许动!我问,你答!”沈佳珞扬起手中的玻璃杯,作出最狠的表情威胁着说。
林逸嘴角微弯,点头指了指水杯,做了个仰头喝水的姿势。
嗓子本来就干到快要裂开,经过刚才那么几声吼,现在更是疼得不行,沈佳珞也没多想,举起杯子,一口气把水全部喝完。
“你怎么知道我们今晚在哪儿聚餐?”
“你们总监给我发的地址,问我要不要来。”
“SP没有人来!”
“嗯,对啊,我也没说要去。”
“那你……那我,怎么会落到你手上?”
“哎,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落在我手上?我又不是什么劫匪,你以为是拐卖——”
“快说!”
“夏欣妍说你喝多了。”
“欣妍?”听到这个名字,沈佳珞更加迷惑了,晚上的饭局夏欣妍不是一直就在她旁边坐着的吗?怎么就跟林逸搭上线了。
“她今晚一直在给我发消息。”
“?!”沈佳珞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猜……可能是想让我过去。”
“那你就来了?”
“我正好在附近,她说你……咳咳,就想着顺路过去打个招呼。没想到,刚进门有人就扑上来一把抱住我。”
“?你说什么?”沈佳珞心里一慌,眼神飘向别处。
“当时场面很尴尬啊,我也没办法,只好见义勇为,把某人扶起来。没想到突然就被扇了耳光。”林逸无奈地摸了摸脸,似乎疼痛还没消散。
“我?我,我打你了?”
“呵呵,不但打了,还骂骂咧咧拉着我不放。”林逸往比划了一下,似乎是在模仿沈佳珞当时的姿势,“所以没办法,我就只好认倒霉把你送回来了。”
“那……那衣服”沈佳珞指着林逸**的上身,皱着眉头问:“你干嘛脱衣服!”
??“你不但弄脏我的车,还吐了我一身。车拉去洗了,衣服嘛……”林逸探身看了看,烘干机还在继续工作着,“还没干,我能怎么办,这大半夜的,总不能光着走回去吧?”
“再说了,我要是就这么做好事不留名,损失找谁赔啊?”趁沈佳珞不注意,林逸快步上前,一把抢过杯子,迅速退后,“你明天醒了翻脸不认怎么办?”
错愕中的沈佳珞愣了一会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呵~堂堂SP创始人、CSA副总,怎么总是跟我这种小职员精打细算!”
“谁叫你非得赖上我呢?”林逸回问道。
“好吧,谢谢林大少爷的好意!多少钱?说个数吧!”
“你确定赔得起?”
“你开价,赔不起我分期给你,我贷款了还给你,总可以吧!”
“叮~”烘干机结束工作的提示音响起,林逸正要过去就被沈佳珞吼住,“你干什么!”
光着上身的人指指烘干机,“衣服好了。”,低头看了眼指指过于紧绷的裤子,“你的裤子穿着难受。”
本就在气头上的沈佳珞对他这幅死皮赖脸的样子更是恼怒,这人竟然在自己的地盘这么放肆,她指着林逸厉声说道:“站住,不许动!”
“没想到,你还喜欢……□□?”林逸歪头痞笑。
沈佳珞狠狠剜了他一眼,走到烘干机前打开盖子把衣服全都拖了出来,发泄似的一股脑全部扔向林逸,“穿上!!都穿上!赶紧滚出去!”
刚喊完,她就呆住了。没想到这堆衣服里,不止有林逸的。
看到自己的内衣搭在对面这个**上身的人肩膀上,沈佳珞瞬间红了脸。她指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别过头去,“那个!那……我的,还给我!”
林逸低头瞄了一眼,哼笑几声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其余的全都扔到了沙发上。他套上衬衫,低头扣着扣子,一本正经地说:“放心,账单等我店里收拾干净了会给你的。没酒量以后就别逞能,跟人拼的下场,怎么样到最后都是自己难堪。”
“跟谁拼了?谁要跟那种人拼酒!”
“别说你是躲不了才喝的?难道还有你沈佳珞躲不了的事?”
听着林逸话中有话,沈佳珞突然委屈了起来。她忍住冲向鼻子的那股酸劲,嘟囔着说:“他逼着我喝的。”
“呵呵,曹启睿还有这种胆量?”林逸脱下沈佳珞的运动裤,拿起自己的裤子套上。
“你又没在现场,你怎么知道他不敢!”沈佳珞一回头看到他正在穿裤子,连忙扭头回避。
“哟~这不像你的风格啊,难道被他捏了什么把柄?”
“你少阴阳怪气的!”
“那他干嘛只找你麻烦?”
“我怎么知道?!从进公司那天起就被他一直各种甩锅,加班挨骂因为他,背后捅刀也是他,就连这次外派,他都要故意来气我!”说到自己一路被曹启睿欺负的过往,沈佳珞忍不住跺了跺脚。
“怎么就气你了?”
“他说,他说是因为辛总把我的名字划掉,他才有机会的!”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沈佳珞抬手抹了脸,“我又没得罪他!就觉得我是软柿子,刘斯礼也扔给我,张茫茫的事也怪到我头上!我还想问他,到底是为什么!”
沈佳珞说着哭出了声,她吸着鼻子,沙哑的嗓子让刚才的控诉变得更加惨烈。
客厅的顶灯闪了几下,突然灭了。黑暗的环境中,内心的情绪被放大,委屈的人哭地更是撕心裂肺。
林逸从茶几上的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借着阳台透进来的一丝光亮走到面前递过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拍掉。
“他今天就是为了逼我喝白酒,逼我出丑!我还被公司人笑得少了吗?人人都看到我晕在会议室,都以为我是因为没拿到外派!”
林逸再次把纸巾递了过去,沈佳珞愣了一下,从温暖的手掌抽出纸巾,使劲地擦了擦眼泪,然后捂住鼻子狠狠地擤了一下。
“现在正好,让他飞黄腾达去吧!我明天就去辞职,谁怕谁啊!不干了就是!”
听到沈佳珞说辞职,林逸捏着纸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就为这个?你就想辞职?”
“对!不想看到他了!”沈佳珞抬起头,睁圆了哭得通红的双眼看着林逸,“还有你!也不想再看见了!”说着她两三步跨到客厅中间,把手里的纸扔进垃圾桶,然后打开了大门,“请吧,林总!”
林逸站在原地,没有动。
“今天的事谢谢了,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你。既然衣服已经换好了,就请赶紧离开吧!”
林逸依旧没动,涌动着不明情绪的眼睛在黑夜里分外明亮,直直地盯着看得沈佳珞心里发虚。
“车子的清洁费我会转给你。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丢脸费……什么费,都赔给你!”
“呵呵,你真以为我缺那点钱啊?”
“上次你不是也收了吗?林司机!”沈佳珞狠狠地说。
“开个玩笑而已……”
“对不起!我心眼小,不接受这样的玩笑!”
“也不至于……”
“我现在很难受,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请你马上离开!”
“哪里难受?”
看到林逸突然靠近,沈佳珞慌忙往旁边躲,肩膀撞在门上发出“咚”地一声,她闷哼着用手捏住被撞的地方,表情痛苦地缓缓蹲下。
林逸上前一把扶住沈佳珞,凑近了看着她,“脸怎么了?要不还是去趟医院?”
沈佳珞刚想接力把他推出去,肩上的疼痛让她手臂一软,身体往前一冲,脸直接埋到林逸胸口。
“这是要我走,还是不要我走?”
“放开我!”
“我看看,你是不是过敏了,脸上怎么都是红点?”
“你放开!林逸!你个混蛋!我喊人了啊!”,沈佳珞挣扎着想要挣脱,可后背上两只强有力的小臂禁锢着她动弹不得。
“对不起~”
耳边突然传来温热的气息和轻声的道歉,沈佳珞有些发懵。
“对不起……是我不好。”
感觉圈住自己的手臂似乎松动了些,她挣扎着想要推开眼前的人。
黑暗中,林逸的脸上不再有刚才那些玩味的、戏谑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让她熟悉的那张透着认真的面孔,他的眼中反射着屋里微弱的光线和自己模糊的影子,眼底透着一些闪动的波澜。
“我问过我妈了。对不起,当年都是我的错。”
听到林逸提到当年的事,刚才还情绪激动的沈佳珞一下子冷静下来,她没有回应,也并不想在这种情形下谈起那件事情。她起身退回客厅里,让两人处在合理的社交距离之外。
一句道歉不能解决陈年旧疾,两个人的距离也不能再这么亲密。毕竟,已经分手三年了。
林逸紧跟上来,双手扶在她的肩上,双眼带着愧疚,像是在等待一句原谅。
沈佳珞摇着头躲开林逸的手,刚要再次后退却被他突然拉回怀里,紧紧搂住。
脚步跟不上身体位置的变化,重心全部向前压去,沈佳珞被困在林逸胸口,耳朵里传来的是剧烈的心跳声。
“你当时就那么一走了之,我很气愤,很伤心。我想要知道原因,想听你亲口说,可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林逸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将憋了多年的心事和盘托出,“我替我妈跟你道歉,我知道,原因在我,所以我也跟你道歉。”
“林逸,放开……”
沈佳珞的声音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她摇着头不想让林逸的话把自己再次拖入到当年痛苦的记忆中。
“你进CSA,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让我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跟你没关系。”
“不要辞职。”
“……”
“不要离开我。”
“……”
沈佳珞轻轻往后仰,这一次,林逸没有再用力,任她在两人之间强行退出一段距离。她看着林逸的眼睛,布满眼白的红血丝显示着他此时的脆弱。
目光往下,看到林逸胸口的衣服处一片模糊的泪痕,沈佳珞笑了笑。没想到时隔几年,竟然还会出现这种曾经熟悉的场景。
“我们已经结束了,林逸。”
“我知道,但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我当仇人?我们可以是朋友的,对吧?”
沈佳珞无力地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不可能了。”
“那可以是同事,合作关系,甲方乙方,工作搭档……”
沈佳珞继续摇头。
“那你说是什么?只要你说,我都照办!”
沈佳珞咬紧牙关噙着满眼的泪水仰起头看向林逸,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如果我说……是陌生人呢?”
林逸不停地点着头,像是得到了宽恕的小孩,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亮。
“好!陌生人!从现在起,我们就是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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