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李琛一脸阴沉地出现在公司时，CSA所有员工都知道，接下来这层楼一定有什么惊天大消息即将爆出。
虽然一个个都看似淡定地坐在自己的工位前，但从此起彼伏的手机振动和各种来回传递的刻意眼神都可以看出，没有一个人的心思是在工作上的。
李琛来得出人意料，据说他早晨不到9点就已经在那间一直有人打扫却很少被使用的董事长办公室坐着喝上了咖啡。
辛薇到公司的时候，看到李琛显然是惊讶的，两人礼节性地拥抱寒暄之后，便一直待在办公室里，连助理去提醒行程也被客气地请了出来。
门内两位大佬的谈话关系着门外一百多号人的未来，几个总监也是难得地“勤奋”，不停穿梭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慢悠悠地观察者一切异动，看似关怀员工，其实则是找借口聚在一起交换情报。
沈佳珞也不例外，因为林逸的原因，她或许比其他人对于公司的现状更清楚一些，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于是嘴也比平时闭得更紧，就算是关系最好的同事，也没能从她这里打听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自从之前向辛薇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之后，袁理便没有再继续催促她换到行政部，球员的工作也都交还给她，如同往常一样。
只要在公司，她都沉浸在让自己快速成长的念头里无法自拔，专注地处理着工作，与周围暗流涌动压抑着对公司各种猜测和小道消息的环境格格不入。
而今天，即使李琛的到来也没有影响她的节奏，直到周围几个人突然站了起来，小跑着往一个方向去。
球员经纪部的办公区是离公司大佬们的独立办公室最近的区域，这时那间众人瞩目的办公室传出的声音，就算再淡定的人，也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宽敞明亮的董事长办公室里，辛薇和李琛坐在沙发上，周围两面墙的落地玻璃让这个充满了艺术品装饰的房间，在视觉上仿佛悬在半空。
“Vivian！我们现在要遵循市场规律！不要试图用你的理念去教育市场！”李琛不再像之前那样气定神闲地说话，张开的双臂在空中划过，描述着他的蓝图。
辛薇则是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眼神凌厉，她等李琛说完，淡淡地回答：“我的理念就是根据市场规律而来的！”
“现在的行业发展趋势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了！”
“Charlie，我一直在这个行业，对于趋势，我很清楚。”
“不！你不清楚！你一点也不清楚！奥南只是奥南，你的眼光永远只在国内市场是不够的！”
“CSA从来都是放眼世界，但专注于脚下。如果连国内市场都做不好，出海又有什么意义？”
李琛似乎被顽固的辛薇搞得语无伦次，他在办公室快速地来回踱步，然后突然停下来指向窗外，“你不懂！外面现在已经是另外的玩法了。没有谁会为了不确定的未来付费，资金都是下注在那些能够确定有收益的人身上！”
“那是投机！Charlie，投机和赌博没什么区别。”辛薇依旧静静地看着他。
“哈哈哈，你还是死守着自己那一套，如果按照你的理念，用3到5年去培养那么多不确定的人，最后打出来一个，还没等到他体现出商业价值，就被别的公司挖走，一切不是就都失去了意义吗！”
“Charlie，你所谓的意义就是商业价值吗？球员如果能崭露头角，这就已经是CSA的成功了！”
李琛突然站了起来，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电脑，快速地翻找着。他哼笑一声，把平板递到辛薇面前：“看看吧，这就是你所谓的CSA的成功！”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辛薇原本淡定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惊讶，然后是皱眉的不解，看完了李琛调出的所有资料，她突然像泄了气的人偶，把平板放在腿上，人往后一仰，摊在沙发上，眼眶开始发红。
“没想到吧？这就是你倾注了全力一手带起来的明星球员，这就是CSA的顶梁柱。在利益面前，谁都会做出利己的选择。Vivian！你应该清醒了！”
“不，他不会的……倪冉他……他不会的。”辛薇嘴里喃喃地念到，眼泪顺着眼角缓缓落下。
“呵呵，不相信你的眼睛刚才看到的对吧？我刚拿到这份资料，也不相信！CSA为倪冉付出了多少努力，砸了多少钱，你我都很清楚。”
辛薇撑起身子，重新恢复往日挺拔的坐姿，可逐渐加快的呼吸频率和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他……他怎么可以……这肯定是误会！”
“他为什么不可以，GAMG能为他提供的资源，是现在CSA的十倍不止！”李琛咆哮着，双手放在胸前张开到了极限，似乎马上就要抱住辛薇的头开始猛烈摇晃，“他才25，未来10年都是他最能出成绩的时段，现在不做改变，难道要等到排名落到亚洲100名以后吗！醒醒吧！Vivian！”
李琛的说完走向落地窗，看着外面的繁华的城市景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Vivian，这是我最后一次劝说你，放手那些不确定因素太高的青少年，让CSA转型成为专注有价值的球员的公司，不要把钱和精力都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姿端正，昂首挺胸，可已经是泪流满面的辛薇，“走吧，是放手的时候了！”
辛薇的眼睛直直看向前方，外面是阳光灿烂的盛夏，而此时她却感到从胸口涌出的寒意包裹了全身。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看向李琛，轻轻摇了摇头。
“Charlie，抱歉，我做不到。”
公司大佬的秘密会谈结果还不明确，但到了吃饭的时间，员工们还是放下浓重的好奇心，三三两两地按照正常规律下楼觅食。
原本嘈杂的环境突然安静下来，沈佳珞才意识到，又是只剩下自己还在盯着屏幕飞快敲击着键盘。
看到差不多可以错峰去觅食，她收拾好东西，刚站起来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肩颈，一个不太愿意在此时见到的人，看着她直直地走了过来。
“还没吃饭吧？一起吗？”夏欣妍微笑着看着沈佳珞说，语气像是对亲密好友，就像是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那些不太友好的过往一样。
“抱歉……”
“走吧，我想，有个消息你会愿意深入了解一下。”夏欣妍带着莫名的喜悦说道。
“我没兴趣。”
“倪冉要离开了。”
“什么？”沈佳珞心里一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想知道原因吗？呵呵，走吧，边吃边说。”
虽然不太清楚夏欣妍来找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倪冉要离开这件事，在上午的八卦风暴中，确实有那么一些只字片语的传闻。沈佳珞亲历过流言蜚语的骚扰，对于无意中听到的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想，她都是嗤之以鼻从不当真。
可现在提到这件事情的，是夏欣妍。她不太有可能用这种八卦来找自己的麻烦，而正如她所说，自己被精准拿捏的点，确实在于关于倪冉的消息。
离公司不远的购物中心里，沈佳珞和夏欣妍在一家轻食餐厅的外摆区相对而坐。桌上的菜品几乎没有动过，杯子里鲜榨的蔬果饮品也因为长时间没有搅拌而逐渐分出层次。
“没想到是吧？老实说我也没想到，我猜，辛总的反应可能和你一样，她也不会想到，倪冉竟然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这个消息我不相信。”沈佳珞微笑着摇头，仿佛识破了夏欣妍的谎言。
“信或不信是你的问题，当然，约你出来，我也是有话想问的。”
“问什么？”
“你跟倪冉，之前发生过什么？”
“呵呵，为什么这么问？难不成你认为他和GAMG联系，跟我有关？”沈佳珞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直接可能没关系，但间接的话，或多或少，我猜的话，你即使不是幕后推手，也应该是那根’最后的稻草’吧。”夏欣妍也不生气，只是坦然地看着沈佳珞，仿佛在聊别的公司的机密。
“推手？还幕后？夏经理可真看得起我！”
“不是我对你怎么看，而是倪冉对你……是怎么看的。他之前一直和GAMG保持着联系，这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会在早已明确了要和CSA深度捆绑的短短一个月之后，就迅速接受了GAMG的邀请。”
沈佳珞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扭头说道：“这种问题的答案，我认为你应该直接去问倪冉本人。”
“不不不，他说话，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只要能讲出来的，都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的。真正的原因，根本不可能告诉别人，更不要说告诉我。”夏欣妍直直地盯着沈佳珞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套出真相一般。
“那你找我干什么？”
“只是有种直觉，觉得他这次下定决心，必然和你有关。”
“夏经理，请你不要总给我加上那么多我承受不了的重担好吗？之前林逸的事情，你也觉得是我左右他的选择，现在倪冉这样，你也觉得是我。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这两个各自行业的顶尖人物，因为我作出不理智的选择？”
“有没有可能……原因是，他们两人，都爱你？毕竟是兄弟，哦，抱歉，表兄弟，口味还是蛮一致的。”夏欣妍戏谑地笑了起来。
沈佳珞蹙紧眉头，“夏欣妍，你放尊重点。”
“尊重？呵呵，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尊重，如果不是你，CSA不会走到现在这样两难的地步。林逸因为SP的事和李琛本来计划好的海外训练中心现在启动不了，几亿美金的投资，打了水漂。公司撑起门面的球员，因为和你的绯闻，商业价值大跌，不得不降低身价换经纪公司，难道你心里不愧疚吗？”
“愧疚？哈哈哈，夏欣妍，愧疚的应该是你才对吧！如果不是你让人在韩国蹲点我和倪冉，拍出那些引人误会的照片，然后故意找水军引导话题方向，倪冉完全不会遭遇这种没来由的关注。如果不是你，他本应该是因为拿了亚巡冠军而登上热搜！”
“你！你少栽赃！拿出证据来？凭什么说是我！”夏欣妍坐直了身体把手里的叉子重重地扔到桌上。
“我没那个闲工夫，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沈佳珞用余光瞥了一眼夏欣妍，伸手拿着吸管，把杯子里的果蔬汁搅匀，喝了一口，满脸嫌弃。
“至于林逸，如果不是你让李琛非要提出让他必须全身心投入到美国那边的训练中心，和奥南这边完全脱离关系，他本可以两边兼顾的。”
“你……”
“呵呵，想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哼，没兴趣。”
“嗯，那最好不过了！”沈佳珞站起身来，拿上手机，冲着夏欣妍灿烂一笑，“抱歉，午休时间结束，我得回去继续工作了。哦，对了，谢谢你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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