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维克斯的眉骨滑落,在脸上留下一道水痕。
他的蓝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额前,衬得那双蓝眸愈发锐利。
“你确定?”
维克斯站在门口,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门框上。
他弯下腰来,与站在玄关处的葵景平视。
雨声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模糊的屏障。
维克斯的声音,低得要融进雨声里。
葵景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维克斯。
他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唇色泛着不自然的青。
这是药物过量的征兆。
“我在易感期。”雨水从维克斯的睫毛滚落。
他凝视着葵景,眼神晦暗不明,如同困兽最后的挣扎。
蓝蟒精神体在他肩头若隐若现,吐着猩红的信子。
引狼入室?
理智告诉葵景应该要拒绝,但身体先于意志做出了反应,往旁边让开了一步。
“进来。”
他刚伸出手,想要去拽维克斯,就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维克斯攥着葵景的手腕,眼神直勾勾地望着他,“那你要给我当解药吗?”
怎样才能让葵景明白,失去理智的哨兵是无法收场的。
葵景看着维克斯贴近的脸,那双蓝眸里是他读不懂的情绪。
是欲念?是痛苦?
还是更深沉的东西?
雨势变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维克斯的身上,似乎要将他击垮。
就在这时,葵景注意到维克斯颈侧的鳞片往下蔓延。
“你的鳞片具现化了。”他抬起手,就着维克斯握着自己的手腕,去触摸维克斯的颈部。
那些鳞片比想象中柔软,带着海洋生物特有的湿·润感。
“所以呢?要赶我走吗?”犬齿咬着下·唇出了血,维克斯闭了闭眼,喉咙里翻涌着咽不下的痛苦。
葵景一用力,将人拽了进来。
雨水从维克斯的靴子上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湿鞋印。
屋内空间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
海昏已经准备好了干毛巾和热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他不安地看着维克斯肩头的蓝蟒精神体。
“它不会伤害你。”维克斯说着,蓝蟒精神体就缩小到手指粗细,钻进了他的衣领里。
这个举动让海昏放松了不少。
他悄悄松了口气,眼神在葵景与维克斯之间来来回回。
葵景刚要转身,就被人按在了玄关的墙上。
维克斯的动作很快,手掌抵在葵景耳侧的墙面上,精瘦的身形将人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雨水的水汽混着维克斯身上的信息素,让葵景一时恍神。
海昏进退两难,手指抓了抓头发,只能憋出一句,“要不要我回房间避避?”
在得到葵景默许的点头后,海昏头也不回地跑进自己的房间。
随着关门声的落下,维克斯的犬齿刺入了葵景的腺体。
葵景的背脊撞在了墙上。
精神链接被强行打开的痛楚,让他眼前发黑。
“痛吗?”维克斯松开犬齿,声音温柔得近乎病态,与他粗暴的动作形成鲜明对比。
葵景试图挣扎,但被维克斯轻而易举地抓着手腕按在了头顶。
“你知道哨兵如果一直依赖抑制剂会有什么下场?”维克斯哑笑着,他见得太多了,多到以为自己最后的结局也会如此。
会导致神经末梢坏死,彻底的失去理智。尤其是会具现化的哨兵,迟早沦回只知杀·戮的怪物。
葵景在心里默默回答,却没有说出口。
维克斯靠在葵景的肩上,蓝蟒精神体焦躁地钻了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窗外的闪电适时亮起,将维克斯的影子在墙上无限放大。
在刹那的光亮中,葵景看见他颈侧的鳞片渗出了黑色黏液,顺着锁骨滑入衣领深处。
黏液滴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腐蚀声,冒出丝丝白烟。
“你不想亲眼看看吗?”维克斯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的手指抚上葵景的脸颊,“看看我究竟会变成怎样的怪物。”
葵景看着维克斯眼下浓重的青黑,嘴唇干裂发白,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你用了多少抑制剂?”这句话一脱口而出,葵景就懊恼地别开眼。
与其询问维克斯使用了多少抑制剂,不如直接问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依赖抑制剂。
“你在担心我?”维克斯垂下眼眸,轻笑间带着几分自嘲,“放心,足够多。”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葵景眉头一皱。
没有向导的哨兵只能靠着一支支抑制剂度过每一次的易感期,直到疯掉的那一天。
越是高阶的哨兵,需要的抑制剂剂量就越大。
作为一个药剂师,葵景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维克斯倏然松开了钳制。
他脸色苍白地按着胸·膛后退了一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蓝蟒精神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发出微弱的哀鸣。
葵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却被维克斯抬手制止。
“别过来。”
维克斯的瞳孔在蓝红之间不停变换。
“我现在不太能控制自己。”
他的声音嘶哑到听不清,手指深深陷入自己的掌心,似乎在用疼痛保持最后的清醒。
屋外的雨声更大了,雨点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又一道闪电劈下,照亮了维克斯痛苦扭曲的面容。
他的嘴角渗出暗红色的血丝,宛如深海爬上来的水鬼。
葵景站在原地,看着维克斯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上。
那些黑色黏液已经浸·透了他的衣领,勾勒出消瘦的轮廓。
海昏的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担忧的双眸。
“去拿医药箱来。”葵景对海昏说道,声音比平时快了些,“再拿条干毛巾。”
海昏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去了,生怕惊动那个看起来随时会暴走的哨兵。
葵景蹲下身,与维克斯平视,想要伸手触碰他的额头时,在半空中停就住了。
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从他心底浮起,“你不会一直依赖着抑制剂?”
“想知道?”维克斯艰难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虚弱的笑意,“拿你自己来换答案。”
这时,海昏拿着医药箱和毛巾回来了,就放在了葵景身边。
“需要我帮忙吗?”他小声问道,眼眸不敢看向维克斯的方向。
葵景摇摇头,接过医药箱,熟练地取出强效昏睡抑制剂。
他知道这治标不治本,但至少能让维克斯暂时平静下来。
当他将针剂准备好后,发现维克斯在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这是你想要的吗?”维克斯主动就着葵景的手,将针头推进自己伤痕累累的颈侧。
药效发作得很快,维克斯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葵景俯身去听,只听到屋檐滴落的水声。
当黎明的微光渗进窗缝。
维克斯在空荡的房间里醒来。
G56垃圾星特有腐臭味充斥在空气中,窗外是模糊不清的全息投影。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神经末梢立刻传来被烈火焚烧般的剧痛。
海昏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支营养剂管。
“你醒了?”他看到维克斯已经醒了,就走到床边,将营养剂管递了过去。
维克斯痛得弓起身体,骨骼错位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我昏睡了多久。”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海昏想了想,俯下身,将营养剂管塞到他手里,“第四天了。”
在这四天里,葵景曾多次进来查看过维克斯的情况。
或者该说,他是来给维克斯补针的。
海昏并不了解葵景和维克斯之间发生过什么。
他一向只管按照葵景的指示行事。
是对是错,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今天早上,他还给你打了一针抑制剂。”他的目光瞟向维克斯渗血的绷带。
“这么怕我失控?”维克斯撑起身体,脸上的神色不知是嘲弄还是无奈更多。
窗外时不时传来星舰倾倒垃圾的巨响,震得玻璃嗡嗡的。
维克斯仰头饮尽营养剂管,“他还说了什么?”
海昏犹豫了一下,反问道:“你和葵哥以前认识?”
“认识?”维克斯捏扁了手中的空营养剂管,眼神里闪过海昏看不懂的情绪。
以往那些混乱不堪记忆全都涌上来,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往哪个方向去了?”他没有回答海昏的问题,又问道。
“西区的太空港。”海昏的嘴比脑子快,说完才想到自己说漏了嘴。
维克斯沉默着,那些从绷带里渗出的血珠顺着床沿滴落在地板上。
“很好。”他撑着墙壁站起来,呼吸里都是铁锈味,“有些账,要一笔笔算,才能算得清。”
海昏看着他还要撑着墙面才能行走,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阻拦,“你现在不如在家里休息。”
维克斯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向门口走去。
海昏鼓起勇气,伸手去拦,“你现在的状态很糟糕。”
维克斯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冰刃将海昏钉在了原地。
一股寒意从海昏的脚底升起。
将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再也无法向前移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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