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货色?
凡朝本来直冲脑门的怒火,随着杨窗身死,一下子堵在了心口,上不来下不去,只面上还维持着凶神恶煞的模样,手里拿着刀,谨慎地盯着白清弥。
白清弥把杨窗的尸首好端端放在地上,接着理了理白色的袍袖,弯身冲着凡朝行了个大礼。
非常恭敬地解释道:“鄙人是这凡人洞的创始人,说来惭愧,鄙人所创的凡人洞可不是现在这番模样。”
“鄙人将采血之法授予杨窗后,便一直身居在外,为百姓驱除鬼祸。没想到杨窗此人,竟不听我之令,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肆意屠杀修仙者,她有今日之下场,也算罪有应得了。”
凡朝的怒火熄灭了些,理智逐渐占了上风。
反问道:“你是说,你对这一切都不知情?”
————
凡人洞内死的死,逃的逃,只留一地被喂了散灵丹后神志不清的倒霉蛋。
白清弥叹息一声:“罪过罪过。”接着立即从怀里掏出个药葫芦,挨个喂了一颗。
“一个时辰后,他们就苏醒了。”
“仙长,请跟我来。”
凡朝现在力大无穷,背上背着撑花,左肩扛起夏经,右肩扛起方巢夏,向着白清弥吭哧吭哧走了过去。
“慢着。”她向白清弥道,接着并不解释,而是以一种奇怪地姿势,连拖三个人,往之前和冬冬住的养猪洞走去。
白清弥愣住,似乎想笑却不敢笑,隔着距离,跟着她,不知她要做什么去。
凡朝来到先前的洞中,左右搜寻一番,并未发现什么踪迹。
她又往猪圈走去,只在猪食槽里找到了一缕沾血的头发。
凡朝想到了什么,心下不忍,将那缕头发珍重地捡起来,低低叹息一声:“逝者安息,来世安稳。”
等她出去后,会找机会把她好生安葬。
接着她看向一直跟着她的白清弥:“走吧。”
一边走,她一边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温和有礼、人畜无害,实则比杨窗更令人不放心的男人。
白清弥个头不高,比凡朝还矮上些许。五官端正,瞧着约莫三四十岁,唇上留着两撮美须,笑模笑样的,似乎非常亲切。
一直来到一处跟这凡人洞截然不同的洞穴内,白清弥点燃烛火,霎时,整个洞内被照的灯火通明。
凡朝打量片刻,这洞穴收拾得非常干净,也没有异味,石床上还放着铺盖,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摆着茶壶水杯,非常有生活气息。
白清弥打了壶清水来,用灵力烧开,冲了点茶水。
离得近了,凡朝才闻见他身上一股极其浓重的香料气味,似乎在掩盖什么。
再看他使用灵力时,并不寻常的出力手法,凡朝很快明白过来,眼前人,也是无修为的普通人,靠采血拥有灵力。
她不想再在这里耽搁时间,可惜还有些疑问需要解决。
因此单刀直入道:“你说杨窗所做一切皆非你授意,如何证明?”
白清弥:“仙长出去打听打听就知了,我白清弥的名号,向来还是颇佳的。”
凡朝“……”
好嘛,这可就戳了她的痛点了。想她凡朝是人人喊打的臭老鼠,眼前这扒皮抽血的老鬼倒是大好人。
白清弥见她不喝,自顾自饮了一杯,接着详细解释道:“鄙人是七年前发现了这抽修仙者血能使用灵力的法子的。”
“像仙长这样灵力高强、高风亮节之辈,应不知修仙者里有很多道貌岸然之徒,专门欺压百姓。”
“侵占田地、拐儿卖女、掠取钱财等都是小事,更有很多人,有了修仙天赋后,就不把普通人当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为非作歹,比那鬼祸还不如!”
说到这里,白清弥柔和的脸眉毛倒竖,连胡须都用上了劲,眼眶赤红,仿佛恨到了极点。
“仙长您说,都这样了,我们普通老百姓想法子保护自己,有什么错吗?”
眼见凡朝的诘问刚要出口,白清弥不着痕迹地抢先解释:“所以,自从我发现这可以自卫的法子后,一路走一路救,救了很多落难的百姓。”
“后来大家都安置在这凡人洞里,我继续一路救人,这洞府就交给了杨窗打理。”
“可这杨窗,实在太肆意妄为!”
“杨窗也是我救的,我初遇她时,她都要饿死了。”
“老鼠咬烂了她的脸,她就把老鼠抓进手里,一口吃了。”
“我把老鼠掏出来,给她喂了口吃的,她便跟着我回了洞。他们学了我的法子后,起初,还听着我的告诫,只针对那些欺压百姓,为非作歹的修仙之徒下手。”
“可后来,事情愈发不可收拾,当我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
“这凡人洞成了杨窗的天下,为了攫取更多的力量,她开始无差别捕杀修仙者,这几年间,残害了不少人。”
凡朝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白清弥:“正如她所说,她的一家老小皆是修仙者所杀。所以她平生恨极了修仙者。”
说到这里,凡朝奇也怪哉:“可是杨窗她自己,就是修仙者啊!”
白清弥:“怎么会?”
“这绝无可能!”
凡朝:“事实如此,我亲眼所见。我第一次见她时,她灵力紊乱,差点爆体而亡……”
她突然灵光乍现:“难不成她是最近才觉醒的修为天赋?”
这么一想,就能解释得通了。
因为是刚觉醒的灵力,所以她不会控制,因为这洞内皆知她厌恶修仙者的本性,她发现自己觉醒了灵力之后,才躲了起来。
发现凡朝可以帮她控制灵力后,才一直留在她的身边。
想不到啊想不到,她有朝一日,竟成了自己最恨的修仙者。
也不知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杨窗是痛地想把自己都杀了,还是喜上眉梢?
谁知,白清弥比她还惊讶,他窄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连声质问道:“刚觉醒的?”
“这不可能!杨窗今年三十余岁,这个年龄,还从未听说有觉醒天赋的!”
凡朝点了点头,沉思道:“对,是有些超乎常理,正常情况约莫六岁就觉醒天赋,最迟也不过十岁。而十来岁是修炼的黄金期,从未听说过三十多还能觉醒的。”
可她联想到自出世以来的古怪,鬼祸横发,天灾频繁,似乎一切都预示着,这个世界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了。
她把自己观察到的奇异之处说给白清弥听,那人沉吟一番,道出了个耸人听闻的事情来。
“仙长有所不知,鄙人刚从西冥回来,而此次出行,遇见了一件极为古怪的事情。”
“您说。”
白清弥捋了捋胡须,接着道:“鄙人在西冥平苔郡,追随一屠杀百姓的修仙者时,一路向北,意外误入了一个村落。”
“只见那村落寂静非常,一处人声也无。可屋舍如常,田地也并未荒废,时常还有人前往河边浆洗衣物,打理田园。”
“等鄙人靠近,竟然发现——”
凡朝被狠狠吊起了好奇心,情不自禁靠近些许。
“竟然发现,那仍然在劳作的百姓,竟然不是活人,是一只只皮干肉皱的玄鬼!”
凡朝大吃一惊,觉得荒谬之极:“怎么可能!”
玄鬼那种东西,连智力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模仿人类劳作呢?
可下一秒,一张眼底镶嵌着红痣的脸忽然闪现在她脑海中来。
正说话间,哼唧一声,一旁躺着的三人醒了。
正中间的撑花缓了缓疲乏的身体,刚坐起身,却发现身旁挨着她躺着个熟悉的人影。
她仔细一瞧,吓得魂魄都飞了:“啊啊啊!居然是方侍卫长!”
她连连往左躲,再一瞧左边怎么也有个人:“啊啊啊!是夏世子!”
撑花吓得连滚带爬,爬到凡朝跟前,惊慌失措地喊道:“——主人!你怎么把方侍卫长和夏世子绑来了?你快看啊,他们醒了!快重新绑!”
凡朝扶额,极为头大地解释:“他们不是我绑来的……是自己跟上来的……”
话没结束,方巢夏踉跄几下,摸了摸手腕间的血口,冲着凡朝道:“凡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凡朝还没答话,却听一旁始终镇定自如的白清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凡朝叩首惊呼:“您——您是什么?您是凡朝??!”
凡朝:“啊?”
白清弥似乎格外激动,激动地胡子都吹了起来:“怪不得小人观您龙行虎步超凡入圣实在非同寻常——”
“原来正是您呐!”
“小人终于等到您了啊!”
凡朝:“你怎么突然那么激动?”
白清弥跪地膝行几步,就要去抱凡朝的大腿:“您可知,我这洞内祭拜的是什么神仙?”
凡朝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白清弥头磕在地上磕得嘭嘭响:“就是您啊,凡大仙凡朝!”
你个老道说什么——凡朝眼前一阵阵晕黑,那个青面獠牙,奇丑无比,四眼二唇,看着就不像好东西的玩意儿,居然是她???
想她凡朝,居然在民间还有追随者?
凡朝只觉震惊地说不出话,还没等她出口成脏,下一秒,整个人又陷入了黑暗中,身体像软面条似的一秃噜,被方巢夏眼疾手快接在了怀里。
————
马车轮子吱呀吱呀地转,未合上的窗户外射进来几缕灿阳,照耀在凡朝的脸颊上。
凡朝悠然醒来,一股潮水褪去的感觉传遍全身,等意识回笼后,她第一时间去试探自己体内的力量,果然,丝毫也无。
又消失了。
平白无故萌生,又平白无故消散。
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是个无灵力的废人呢?还是个强大无匹的高手?
凡朝嫌弃地撇撇嘴,果然不是自己练的,就是不好用。
见她醒了,撑花激动地惊呼出声:“主人,你终于醒了!你都睡四天了!”
她的话刚出声,前边驾车的夏经就掀了帘子,探头进来。
马车顶坐着的方巢夏也倒挂金钩,掀开门帘朝里面看去。
夏经先出了口:“感觉怎么样?”
凡朝不答,坐起身来,用手使劲儿揉了揉太阳穴:“头疼,浑身无力。”
方巢夏一语中的:“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第二回了。先前在曦舞的时候也是好端端地突然昏倒,这次也是,一点预兆都没有。”
“还有,你不是被楚冰华废了灵脉吗?为何仍旧可以使用灵力?”
“还是说——”
“其实你运用的是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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