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的吵闹声仿佛瞬间远去，她的耳边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和一个在脑海中不断盘桓的问题——为什么，没有了夏油杰的痕迹？
不知为何，她眼中的夏油杰的身影就像是水中的倒影般，晃动，消散，最终变成了那个带着眼罩站在讲台上的五条悟……
“喂！梨奈！”
一个极度不满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一瞬间把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过神就看见五条悟撑着脑袋，侧着身子，直直地盯着她，梨奈甚至能清晰地看清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我在跟你说话啊！你居然无视我。”他抱怨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总喜欢凑近自己说话，梨奈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抚过脸颊的感觉。
太近了，梨奈想都没想直接伸手一巴掌糊在他的脸上，把他往后推了推。
五条悟完全没有想到梨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连无下限都没有打开，差点从椅子上翻了下去。
“梨唔……”五条悟的声音模糊的传来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梨奈震惊地撤回手，椅子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刺耳的声音。
“悟。”夏油杰无奈的笑了笑，一只手及时的扶住了五条悟的肩膀，将他往后拉回了安全距离，“别突然靠那么近，会吓到梨奈同学的。”
五条悟被拉开，不满地啧了一声，但还是乖巧地坐回了原地。
五条悟不自然地揉了揉脸，他的鼻尖似乎还能闻到梨奈掌心的香气。
梨奈有些惊魂未定，但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过分，“没事吧，五条同学？”
五条悟这个时候反而有点哑了。
夏油杰便充当了传话筒的任务，他温和地解释道：“别介意，悟他刚才只是在问你，你以后想做什么……不过，你似乎想得很出神。”
五条悟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撇撇嘴，像是没有被关注到而不爽的大猫：“就是！在想什么嘛！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问你未来规划这种无聊的问题欸！”
“未来……吗？”这个问题她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她走的每一步就像是被命运裹挟着不断前进，她从来没有选择过自己想要走什么路。
硝子撑着头，玩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随便什么都可以说，反正也不会有比五条那种完全不用思考的答案更无聊的了。”
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自己想干什么。
“大概就是做任务，赚钱，然后……不受约束的……”
不受约束的什么？活着吗？梨奈突然感觉有些迷茫。
不想被支配，不想被安排，不想当作棋子抛弃，她只想成为自己。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看向了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连硝子的注意力也从手机中转移，向梨奈投来了感兴趣的目光。
梨奈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无意识暴露了自己的真实内心，让她感觉有些羞涩，尤其是在大家的关注的视线下，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不受约束的……？”五条悟重复了一遍，歪着头，墨镜后的目光变得深邃，他觉得这个答案很有趣，“哦？不想被管着？想干嘛就干嘛？梨奈，没想到你的野心不小嘛！”
他的解读粗暴而直接，却正中核心。
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看了梨奈一眼，他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中，划过一丝好奇。不受约束吗？或许这种话就连五条悟都没有办法说出来。
没想到看似柔和没有脾气的梨奈，竟然会抱有这样的想法。
他从她戛然而止的话中，听出了一种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渴望，对自由的渴望。
夜蛾老师看似随口一问的课后问题，就像是在梨奈强装平静的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荡起了一圈又一圈久久无法平息的涟漪。
消失的夏油杰，以及以后要做什么？
这么简单的问题，就像是当头一棒，敲醒了她麻木向前的步伐。她好像从未想过自己所在的这艘命运的航线，终点在什么地方？
或者说，她有资格选择自己的终点吗？
她怔怔地抬头，目光停留在眼前的同期们身上。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知道又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又打闹在一起，咒力狂飙，桌椅遭殃。
五条悟嚣张的大笑和夏油杰带着笑意的斥责混杂在一起，过剩的活力似乎感染到了梨奈，让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硝子试图远离战火，却被咒力的余波掀起的风吹乱了头发，她忍无可忍地从桌肚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医学书，精准的砸向了五条悟的后脑勺，却被他的无下限术式轻松挡开。
“两个白痴人渣！”硝子咬牙切齿。
在同一空间的梨奈也无法避免地被波及，额前的碎发被吹的凌乱，就连摊开在书桌上的笔记也差点被吹飞。
“哈哈哈哈！杰，你看到没有，梨奈的头发好像被吹乱的蒲公英！”五条悟一边躲开夏油杰的擒拿手，一边还有空指着梨奈大声嘲笑。
夏油杰趁机扣住他的手，看到梨奈狼狈的样子，嘴角努力地想要控制不上扬，但是失败了，他忍着笑，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梨奈，悟他实在太……”
他还没说完，五条悟一个脱身，直接跳到了他的身上：“你在夹带私货！杰，你太狡猾了！”
梨奈突然意识到，她好像一直被困在了上辈子。
她的灵魂似乎还带着神谷家的镣铐，警惕着身边的一切，但她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她现在拥有的人生已经不一样了。
不再受困于神谷家的牢笼，她能自由使用自己的力量，还拥有了会维护她，和她分享甜食的同期。她现在明明是“自由”的。
一种忽然开朗的感觉，就像是拨开了层层的云雾，阳光终于照亮了她心中的阴霾。
就在这一刻，梨奈桌上的铅笔终于不堪其扰，滚落到了地上。
“五条悟！”梨奈几乎脱离口而出，带着笑意骂道：“混蛋！”
声音不大，瞬间让打闹中的两人停了下来。
五条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连眼镜滑落都没有察觉到。
夏油杰也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笑意加深，爽朗地笑出了声。
连硝子都挑了挑眉，看向梨奈，所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梨奈自己也愣住了，她居然……就这么自然地骂了出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语气。
五条悟像是反应了过来，他非但没有觉得生气，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想要凑近，又克制住了，只是指着她哈哈大笑：“哇！梨奈，你终于会骂人了！虽然一点气势都没有，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梨奈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愿意找骂，她看着五条悟灿烂而欠揍的笑容，心底因为失言而产生的窘迫感也彻底消失。
在他们笑容的感染下，梨奈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低声说了句：“笨蛋！”
虽然未来模糊不定，但是至少现在，自己正在活着。
这就足够了，至于以后要做什么……或许，可以慢慢想。
……
远离城市的高专校园，月亮似乎都看起来更亮一点。没有了白日里的喧嚣，虫鸣声都更加清晰。
梨奈跟在夏油杰身后半步的距离，看着他在清冷月色中的背影，还有那个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的发尾，心里有些打鼓，她最近给他造成了困扰吗？
夏油杰……是个很特别的人。
从日常的相处中，梨奈很早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有着优等生的外表，说话做事都彬彬有礼，脸上也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但接触久了，就会发现那温和的外表下，藏着的却是由强大的实力所带来的不容置疑的骄傲。
以及……被硝子精准评价为“人渣”的，某种善于拱火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趣味。
自从那次的疑虑，梨奈发现自己最近总是不自觉地观察他，她发现，和五条悟并列最强的人，偶尔也会流露出难以察觉的疲惫。
这细微的关注，没能逃过五条悟的“六眼”，他已经明里暗里抱怨过很多次了，嚷嚷道：“杰，你竟然偷跑！”
“悟，你游戏打输了就不要迁怒别人。”夏油杰面对五条悟的抱怨，轻松地就找了个理由挡回去。
但是夏油杰自己其实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突如其来的关注，要不是他明显能感觉出梨奈只是单纯的“研究”他，他都要想歪了。
他最近感觉自己的行为都有些刻意的不自然了，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是，在五条悟窝在房间里打游戏的夜晚，夏油杰向梨奈发出了散步邀请。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路，都在心里酝酿着怎么开口，气氛有一些尴尬。
最终还是夏油杰先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看你好像总在思考什么。”
“是和我有关吗？”
他没有直接点破，反而换了一种更加温和的说法。
梨奈怔了怔，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反应过来又立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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