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顺平跟三叶的认识不晚于运动会,三叶那闪亮亮相的那一天。他结识三叶的时候,才刚开学一周左右。
就在平常一天,也许是因为自身的不起眼和不想惹麻烦的性格,就这样被学校里的混混盯上。也在自己组建的同好会上被学校里的学长给欺负。
就在那一天......
吉野顺平默默忍受最后一轮殴打后,被学长的狗腿子一把扔出了活动室的大门。他狼狈的躺倒在地上,疼痛的腹部,擦伤的手臂不足以支撑他站立起来。里面的五六位见到他这副样子,都在哈哈大笑嘲笑着。
有不忍心的部员被赶出去后躲在另一边,见此踌躇犹豫想要出去搀扶吉野顺平起来,最后还是匆匆离开了。
深呼吸几口,忍耐疼痛,吉野顺平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几步路晃悠悠,身体传达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扶着墙走路。然而在上楼梯的时候,却脚步不稳,一下子栽倒下去。
他的大脑在告诉他要变换姿势保护自己不要再伤上加伤,但身体却迟钝麻木的不肯摆出保护姿势。
会死吗?他瞧着阶梯消失在视野里,默默的想。
好麻烦。
倏忽间,身体被人抱住。有人在背后环抱住即将摔倒在地的他,有力的双臂轻柔环住他的胸口和腰肢,甚至恰巧绕过他受伤的地方。
背后是温热的人体,能感受到心脏的怦怦跳动。耳边是来人略带急促的呼吸声。鼻子嗅到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
随着人喘气的声音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老师......拜托了......”还没听清楚什么,身体突然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就这么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中。
率先苏醒的器官是鼻子。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是空气中飘散不去的泡面味实在是让鼻子最先感受到而不是眼睛看到。
“醒了就睁开眼看看,吉野同学。”随着吸溜面条的声音,吉野顺平缓缓睁开眼,侧头看向了旁边发出声音的地方。
视线在经历过模糊后,才看清有个人坐在旁边,一手端着泡面一手拿着叉子吃。坐在椅子上也能看出优越的身高。不符合校园规定的引人注目的黄色头发和外套上的铭牌都说明了他不是学生。
吉野顺平下意识掠过别人的脸,他使劲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保健室的床上,从窗外的渲染成黄色的天空和打开的灯来说,距离放学时间甚至社团时间都过去很久了。
耳边不断传来吸溜面条的声音,哪怕转过头假装看天空都能感受到后脑勺的那道热烈的视线。藏在被子里的手握紧微微颤抖着。最后还是在吃面声音停下后,转头面对。
“老师.....”
“给,水喝了再说。”一杯水被怼在脸前,吃完泡面的黄毛一副死鱼脸瞧着自己,吉野顺平呐呐接过,稍微喝了点。
温水滋润喉咙,他捧着一杯水,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
突然,保健室的门被人咣的一声打开,“三叶老师,顺平醒了吗?”是他的好友,遮挡的帘子拉开,就看到好友一脸开心的表情,“太好了,顺平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好友一屁股坐在床边,上下扫视了几下。
被人称作三叶老师的人很有眼色的出去,顺便把垃圾带走。不大的保健室里只留下吉野顺平和他的好友。
没了不熟悉的人在场,吉野顺平明显松口气。
“你摔下来的时候,我差点就要打救护车。幸亏三叶老师及时接住了你。”好友说起他昏迷时候的事情,“我以为三叶老师会送你去医院,但是没想到把你抱来保健室了。”说到这里,好友再次问:“顺平,你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说前还没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情况,经过好友的提醒才发现昏迷前疼痛的部位此刻没有任何感受。手臂上的擦伤被好好的清洗和擦药,细小的伤口被贴上了创口贴。殴打的部位此刻出现了淤青,只有用力触碰后才会感到疼痛。
就感觉喝了治愈药水。吉野顺平脑海里忽然有了一段模糊的记忆,貌似在昏迷的过程中有迷迷糊糊的醒来过,只能模糊的感受到有一个人扶自己起来,一边说着什么一边给他喂什么。
好友还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可他默契的忽略他在活动室里发生的事情。吉野顺平也不去问,一鼓作气喝完水杯中的温水后,就打算离开。
“两位,聊完了吗?”三叶出现的时间刚刚好,丢垃圾的时候顺便换下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常服,他靠着门,朝两个学生招招手,“我要下班了哦。”
“是,麻烦你了。”好友很有礼貌,吉野顺平也跟着点头向三叶表示感谢。但三叶却没有抬脚走的意思,在两人踏出保健室的下一刻,他说:“等等,我送你们回去。”门被锁的声音被接下来的话盖住,“你们是走路还是骑车的?”
身为一个负责任的老师,三叶护送两位学生安全的各回各家。门卫保安瞧着三叶领着两位学生走出校门口,大声询问:“三叶老师,学校还有人在吗?”
“没有了吧,大概。”三叶回答,他示意两位学生等在原地,自己则是过去把保健室的钥匙交给保安。“不过还是辛苦村田先生在我们走后巡视一遍学校了。”
“这倒不是问题。”村田挥手回道。
礼貌道别后,三叶继续送两位学生回家。首先是好友的家。他的母亲早早接到电话守在门口等候。在看到自己的儿子回来后,感谢了三叶特意送他回来。
两个大人互相客套几句,在三叶一句“还要送另一个学生回去”这才结束对话。
没了好友在旁边和自己说说话,吉野顺平默默的低头走路。他跟在三叶的后面。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直到吉野顺平的家门口。
“顺平。”他的母亲接到电话,下班后一直等在门口。看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很担心的走上去,上下扫视了,“我接到老师的电话,你在跑步的时候被足球砸到了,现在感觉还好吗?”
本来还在想如何应对母亲对于自己隐藏不了的伤痕和淤青的询问,但没想到有人已经说了一个理由。吉野顺平愣了一下,随即扯出笑容,“嗯,我没事的。”
“还是有点担心。”他的母亲皱着眉,但很快把目光放在了身后的三叶,“真的很感谢三叶老师能打电话过来还把顺平送回家。”
“举手之劳。”三叶瞧吉野夫人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伸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故作惊讶的说:“实在抱歉,我还有个约会呢。那么吉野夫人之后,我再坐拜访吧。”说完,又抬手看手表。
深知对方的意思,她也点头向三叶告别,“顺平,不向老师告别吗?”
“老师再见。”
“学校见。”三叶双手插兜,很是散漫的离开。
而他则是目送着他离开。
本来以为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机会再聚集到一起,结果又在另一天就这么巧合的碰见他懦弱的一面。
·
一叶准备给三叶的资金不多。
三叶买了一辆自行车当作代步工具。想着也不会去太远的地方,甚至买的是二手的。
从便利店买完晚饭出来后,三叶闲逛。晚饭买的速食便当,回家微波炉热一热就好,回家也就不急一时。
不知道是上次给别人影响太过深刻,在众人的认知里现在的三叶是一个黄色半长头发,戴着眼镜,高挑身材的男性。脸长得好看,但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惹。感觉是街上的不良少年plus版。
他现在的身份是一所高中的保健室老师,由于上一位老师退休后被人塞进来的。
一叶说着他还有点事情没解决,但是三叶想了又想还是没能想清楚他又欠下什么事情。只好自己待在这里安稳度日。一叶也说这次是因为有人许愿了,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快快乐乐,不要再受到伤害。信物是红绳编制的手链。
由于保健室一般没什么人来,他倒是在上班的时候有大把时间充实自己的爱好,甚至恢复了以前的工作当作兼职。直到今天,被一个同学找上来说自己的同学似乎受伤了。
“啊?”当时还在手机上看有什么口味的泡面可以囤起来,没反应过来就被拉着跑。虽然最后还是三叶跑得快,及时接住了那个同学。
三叶仔细观察那个同学身上的情况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打出来的。
“你和他打架?”三叶随口一问,但那人却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偏头看过去,还能看清楚他脸上的纠结和害怕。
三叶叹一口气,起身从柜子里拿出碘伏和其他擦伤的药品,也在同学欲言又止的眼神下掏出一瓶蓝色的药水给床上躺着的给灌了下去。
眨眼间,床上躺着人原本忍耐痛苦的神情慢慢缓和下来,最后彻底平静。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放松。
三叶这才在记录本上写字:“年级,班级,名字。”
“哦哦,田中伦太郎。高一A班。”
三叶写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用笔头点点床上躺着,“他,伦太郎是吧。”
“不不不!是我,我是伦太郎。”
“他谁?”
“吉野顺平。高一C班的。”说完就看到三叶写完把笔一扔,站起身,把门关上。顺便把灯也打开。“说实话,吉野顺平是不是被人打的。”
等问完所有的内容,三叶打发那个同学去替他泡面去。为了让他心甘情愿,拿了两盒,一盒给他。随后锁上门,去楼上吉野顺平他们的活动室。
门被锁了,里面笑声骂声和猥琐的调侃混在一片。三叶的嗅觉不错,他能闻到里面的烟味。
根据学校准则,抽烟的学生要被记过。
三叶是个讲礼貌的老师,在进活动室前会敲门,给里面几个崽种一个反应时间。
门没有打开,只是里面突然安静下来。“谁?”有人问。“我是新来的老师,”三叶回答,“我来找一下我学生掉落的东西。”
随着里面悉悉索索收拾东西,搬桌椅的声音,门被打开了。
说实在的,三叶的身高对于这群崽种太过优越了。开门的是一脸不耐烦的,结果没看到三叶的脸,反而被他身影笼罩其中,被吓一跳后,下意识地要出口成脏,就抬头看到三叶那张脸。
“老师......”开门人的背后传来一道声音,充满着装模做样的谦逊,“有什么事情吗?”说话的人坐在里面,在桌椅的排列中处于高位,也是活动室里这群人的领头人—伊藤翔太。
富二代,老爸有势力。学校里的大部分老师不太管他,尤其是在他保持好学生模样的时候。
三叶没理他,进门环顾四周,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然后又扫一遍地面。最后走向伊藤翔太,蹲下,伸手摸向地面。
伊藤翔太的脚踩着一个磁带上。这盒磁带被人撬开,里面的带子被扯出来随意的团在一起。外盒上写着吉野顺平的名字,有人玩笑一下把类似烟头的东西摁在他的名字上。
“老师,需要我让一下吗?”伊藤翔太很有礼貌,没说完就打算站起来给三叶让位置。可三叶像是没听到一样,他握住伊藤翔太的脚,轻飘飘的抬起来,把磁带拿起来,在轻飘飘的把脚放回去。
脚是一个**地方,对于一些人来说。伊藤翔太在三叶触碰他的那一瞬间,就想把他手甩出去,脸上的表情都有点控制不住。结果还没有什么动作,三叶握着他脚的地方传来钻心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通过皮肉专心致志的啃食他的疼痛神经和血肉。这种痛感在三叶手离开后还持续存在着。
但是伊藤翔太是不可能在他的小弟面前露出那种狼狈的姿态,他勉强扯出笑容,故作轻松的坐直身体,想把自己搞成三叶进门时候的那一刻。
三叶站直身体的时候,朝他笑了笑。因为正对伊藤翔太,只有他能看清他的笑容。
恶意,嘲讽,鄙夷带着漫不经心的看垃圾的嗤笑。
那些小弟则是装作乖乖的样子,不知在想什么。他们什么也没看,哪怕时刻关注自己老大的都只能看到伊藤翔太突然握紧的拳头。
“下次活动的时候,自己找教室,不要抢别人的活动室吧。”临走前三叶好心的提醒道,“明天记得要乖乖上学哦。”有个surprise在等着他们。
等门关上好,三叶缓步走开。不出意料地听到有什么东西砸到门和墙的动静。
回到保健室,同学已经泡好泡面,在里面等着他。吉野顺平还在睡着。同学等的有点焦急,又被三叶打发去拿别的东西。
等房间内只剩下三叶和吉野顺平两个人的时候,三叶从被子下掏出吉野顺平的手,看了看他的手腕。
没有红绳。
重新把手放回被子里,三叶贴心的盖紧被子。房间空调冷气开得很足,小孩子受冻回家,第二天抵抗力弱的免不了一顿感冒。更何况,眼前的吉野顺平受了伤而且看起来弱不垃圾的。
等泡面泡开的同时,三叶顺便好心的检查了一下吉野顺平的身体。扒拉开他厚重的刘海后,入目的是显眼的被烟头类似烫伤的痕迹。伤口已经结疤脱落留了疤,它们存在一段时间。
三叶指尖停留在那边,沉思片刻。稍微用了一点点能力。疤痕的印记稍微淡了一点,比之前看起来好很多。但没有祛除。
手指顺着脸划下来,停留在眼睛,很重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睡不好。再次划下来,到嘴唇。虚弱的颜色,不健康的颜色,感觉是那种跑几步路就气喘吁吁的那种。
收回手,三叶淡定的去掀开泡面盖子。也不管保健室禁止重味食物,就一边吸溜一边看看吉野顺平什么时候清醒。
吃到一半人醒了,吃完人清醒了。看看外面天色,出门丢垃圾,顺便去班主任办公室翻了一下联系本,打两个简短的电话。然后送两位学生回家。
送吉野顺平的时候,本来想实话实说的,突然感受到对面的他焦躁不安,都在扣手,口中要说出的话一换,让他松口气。
一天下来,无论轻松不轻松,只要是上班都感到身心俱疲。
去便利店前还拐路去音像店一趟,掏出那盒损坏的磁带给老板:“能修吗?”
“难修。我试试吧。”老板接过去,仔细瞧瞧然后摇摇头,“先生你等着急吗?这要点时间。”
三叶摇头,“留个电话,等老板你修好通知我来拿吧。”三叶把定金付完,道个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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