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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卷一浮埃岛:第十六章

临近笄礼,岛上陆陆续续有贵客到访,浮埃岛所有弟子都出动了,就连姜青晚也经常被临时提走,经常落施雨一个人在屋里久久。而俞小池也因为傅锦如的到来,天天陪同,没时间来教施雨。谢流莺每换一件新衣都要作画,与傅锦如干了什么也要作画,俞小池就差给手腕裹上布条了,赔一只手就算了,还得时时赔笑脸,每天都累到不想说话。还好有婉秀在,提醒了谢流莺,若是累了俞小池的手,到笄礼那天就难以画出小姐的神韵了,谢流莺这才放过俞小池,放他回去好好保养他的手。

俞小池心里谈不上喜欢婉秀,但他愿意为她做事,毕竟她总是能在他危难之际救他一命。当初水柔突然出现救了自己,他知道背后有婉秀,不然自己早沉在醉玉湖了,这份恩他是记着的,可以用命来还,但其他就算了,背后说她坏话,他也没少干。

不过也因为这段时间特殊,小院是唯一风平浪静的,施雨天天同蓝雪三一起,学习了不少有用的药理。蓝雪三也甚是欣慰拥有施雨这么乖巧又努力的弟子,他相信按照这个进度下去,几年后她定是位好医师。

施雨这几日特别的刻苦,姜青晚回来时,她都已经就寝了,等到早上睁眼,就只能看见姜青晚为她煮好了茶水,摆好了早膳,仿佛已经与她打过招呼了。虽然会有点失落,可一想到希望的来日,她又充满了精神力。

蓝雪三早早的起了床,比姜青晚还早,所以他还和姜青晚对了眼神。他见姜青晚雄赳赳的离开,轻叹自己与这浮埃岛的热闹格格不入。

蓝雪三拿着把竹扇,站在药庐前时不时看一下火候。此时的施雨正巧开了门,一袭水红色花绣长裙苏苏随风摆,她轻盈的跳下台阶,朝蓝雪三的屋里走来。蓝雪三透过窗棂缝隙得以瞧见蕙兰芳容,心头不禁一怔,转念直摇头,闭上眼睛,嘴里念叨:“她是你徒儿,不可妄念!不可妄念!”

“师父~”

蓝雪三故作镇定,笑道:“你说我若是和席前辈一同站在你面前,你这声师父叫给谁听?”

“自然一个叫席师父,一个叫蓝师父了。”施雨坦然。

“你倒是实诚,要换做宋明,在我面前说我是大师父,到席前辈面前,我又变成二师父了。”

蓝雪三倒是没在意,但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施雨,“那日脑子里只想着自己了,都忘记了你和那位公子的故事。”

蓝雪三见施雨如此说,顿时紧张起来,他可是记得宋明的嘱托,不要乱说话,“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无需记得。”

“嗯......你是来寻找真相的,那他呢?明明也是医者,为何也在浮埃岛后厨?”施雨其实早就疑惑了,只不过这事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所以自己并没有多在乎,若不是刚刚蓝雪三提及,她也没想起来这事。

蓝雪三听完淡然一笑,“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但凡事都强求不得,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同我说的。”

施雨微微惊讶,转而又流于羡慕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与友情,感叹一句,“宋小公子能有师父您这么信任他的知己,真好!”

蓝雪三摇摇头,“你可别叫他公子了,他自小就坏心思多,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若是有人得罪了他,他定是要报复的。”

“那师父你得罪过他吗?”

“笑话!我是他克星,我再怎么得罪他,他也拿我没法子!”蓝雪三胸有成竹的摇着扇子,就差拍胸脯了。

施雨笑了。

蓝雪三捕捉到,却来一句扫兴的,“这谢小姐的笄礼将至,你的相公可就要登岛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说罢,施雨便笑不出来了。蓝雪三见状,又怪自己说错话了,心里直道:啧,蓝雪三你这嘴啊,都是被宋明带歪的!

施雨苦笑,“等到笄礼一结束,我便与爹爹和师兄说明,这样就不用再回日空山了,就是不知能否顺利?”

蓝雪三抿抿嘴,停下手中摇扇的动作,安慰道:“他们不同意,你若想离开,为师便带你悄悄的走,我们不是浮埃岛的人,想逃便逃的掉。”

蓝雪三又精准的说到施雨的另一痛处,想起姜青晚无法离开,施雨的心总归是难受的。

蓝雪三见施雨神情貌似更加忧伤,还是决定闭嘴吧,教学才是最重要的,“好了好了,先不想这些了,我们开始今天的吧!”

施雨赞同的点点头,直了直身子,让自己状态调整。

姜青晚从仓库出来,拍拍身上的灰,这几日一直帮仓库的人清点,终于将那些暂时用不上的玩意全部挪到一个库房。主管库房的弟子林浪,曾是谢流莺另外一位护卫弟子,因为帮谢流莺欺负的一名女子说话,而被谢流莺记恨上,而被废武功驱逐到库房,后来在婉秀的帮忙下,渐渐做到主管的位置,又因为和姜青晚曾一同为护卫,所以关系也不错。

姜青晚欲离开,林浪追上,喊道:“青晚!”

姜青晚回头,见林浪手里还拎着个食盒,便知道他的想法,打趣道:“又是给婉秀的?”

林浪憨憨一笑,“里面也有你一份,这几日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还不知道忙到啥时候!”

姜青晚顺手接过食盒,“苦力是我出,谢礼还得沾婉秀的光!”

“你这话说的,哪对哪啊,她是她,你是你,我绝无偏心!”

姜青晚冷笑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好了,我走了!”

林浪看着姜青晚的身影,还不忘嘱咐道:“这糯米糕点放不了几日,得尽早吃完!”

姜青晚没有理,径直出了库房院落的大门。一直以来,她都明白林浪对婉秀的心思,慧心的婉秀如何不知,可婉秀只当他是误将感恩当做喜欢,不作数的,可姜青晚觉得婉秀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对林浪如此,对当年的自己亦如此。

姜青晚看了眼食盒,便听见远处的阵阵脚步声,她循声抬眼,便见到熟悉的纹路,那是日空山花雨剑派的云卷纹。姜青晚不由的停下脚步看着花雨剑派为首的弟子,那人身材挺拔,走起路来步伐稳健,比起身后东张西望的弟子,此人倒是从容淡定许多。

不知是姜青晚过于专注,为首的弟子侧头朝姜青晚的方向望过去,眼见脸上有着长长疤痕的浮埃岛弟子拿着食盒正盯着他,那眼神可真不够友善,此人并未多想,心中只道,浮埃岛向来狂妄自大,主人如此,弟子尚可学之。

姜青晚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她快步叫住跟在最后面的浮埃岛侍女,问道:“来者何人?”

“回姜护卫,是花雨剑派的大弟子奚灼以及同门师弟们。”

姜青晚心中暗叹:果然是他。

而后又问道:“花雨剑派施掌门未到?”

侍女摇摇头,“前来的弟子们,只说有事耽搁,下次再登门赔礼。”

姜青晚听闻,心中道:不来也好,省了一麻烦。

“了解了,去吧。”

“是。”侍女连忙跑向队伍,手里还捧着花雨剑派的贺礼。

姜青晚蹙眉,朝小院走去。她一直都有闻奚灼之名,经常能听到上云殿乐殿主拿奚灼教训乐峰,无疑同辈中,奚灼是四大门派最杰出的弟子,若不是花雨剑略逊于清悬心法,想必四大门派之首早就移位于日空山了。如今一见,确如传闻所说,气质沉玉,人之表率,而阿雨竟没瞧上。想到阿雨,姜青晚便忍不住轻叹,终归到了这一天。

姜青晚回到小院,侧头见施雨和蓝雪三正在研究药理,两人都一脸认真,丝毫没注意到站在屋外的姜青晚。姜青晚低头,推开正屋的门,将自己的那一份糯米糕放在茶几上,又提着食盒走了出来,给婉秀送去。

姜青晚从屋里走出来,施雨与蓝雪三说话抬头间,透过木窗瞧见姜青晚回来了,又正准备离开,她连忙放下书,就追了出去。蓝雪三惊了一下,他抬眼看到姜青晚,又见施雨跑的飞快,疑惑着,“这两人不是天天见面吗?怎么半日未见,就这般激动?”

姜青晚听到动静,回过头来,见施雨跑了出来,惊道:“你怎么出来了?”

“我看你回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这又是去哪?”施雨说着,便注意到姜青晚手里的食盒。

姜青晚随着施雨的视线,也看了眼食盒,笑着解释道:“这是别人送给婉秀的,不过也有我一份,我已经放在茶案上,给你吃。好吃就自己独留着,不好吃,就拿给蓝雪三吃。”

施雨听完就笑了,“留着自己吃独食多不好啊,我等你回来一起吃,然后再留点给师父吃。”

姜青晚浅笑,挑了下眉道:“我先送去,一会儿就回来。”

施雨高兴的点点头,见姜青晚离去,才依依不舍的往蓝雪三屋里走去,她此时羞涩暗喜的模样被蓝雪三尽收眼底。

蓝雪三倒没往其他方面想,见到施雨就道:“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姜姑娘。”

施雨一瞬间收起笑容,震惊的望向蓝雪三,“什么。”

“你当姜姑娘是好友知音,怎么被发现了,这般惊讶?”

原是误会,施雨暗松一口气,而后又笑道:“我长这么大,都没有什么朋友。这段时间得她照顾,所以就比较依赖她。”

蓝雪三一笑,“姑娘之间的友谊向来黏糊些,虽然姜姑娘有时候面相很凶,但为师能看出来,她对你也是在乎的,不似仆人对主上的那种尽责,就是一种纯粹的情意。”

“真的吗?”蓝雪三身为旁观者的看法,对施雨来说更为直观真切些,他如此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这还有什么假的,你就是太谦卑了。”

施雨低眉失笑,“师父说的对。”

蓝雪三侧转注视着施雨的笑容,两人不经意笑着对视,而后双方又展颜露齿,笑出声来。

姜青晚将食盒放在婉秀屋里,留了张字条便离开了,刚出门,就听见谢流莺的声音,自己连忙又躲回屋里。

谢流莺挽着傅锦如进了屋,回头对婉秀道:“你回去歇息吧,可不能把你累坏了,明天还得把流程再过一遍呢!”

婉秀莞尔一笑,“好的,小姐。”

婉秀退下,将门轻轻带上。她往耳房走去,愣了愣,见锁已开,便知姜青晚来了。她看了一眼四周,便推门进去,见桌上摆着食盒,留着字条,又将门关上。姜青晚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今日回来挺早。”

“公主大发慈悲,让我回来休息。”婉秀苦笑着。

姜青晚走到婉秀身边,悄声道:“看到食盒,都没点反应。”

婉秀瞪了姜青晚一眼,“以后别接了,找个理由替我拒绝了。”

“应该你自己去,而不是我。”

婉秀坐了下来,烧了字条,严肃的看了眼姜青晚,朝她招了招手,姜青晚秒变脸,正经的靠近婉秀,俯身低下,婉秀在她耳边小声的商量着。这一说,便是好久。

施雨早早的结束,就回到屋里一边煮茶一边等着姜青晚,可还是等到晚膳结束,夜色降临,茶水凉透。

姜青晚翻墙匆匆而归,走到门前,看着屋里微弱的灯火,心里竟是半分喜半分忧。她轻轻推开门,整个人都在黑夜里,唤道:“阿雨?”

施雨听到声音,心中的不快烦闷一瞬间便消失了,她轻快的起身跳起,就冲向黑夜里,抱住姜青晚的腰,姜青晚接住她,伸手抚上她的头发,小声问道:“为何不点烛?”

施雨的脸埋在姜青晚的外衣里,她能闻到姜青晚身上淡淡的无名香,她声音软糯,“窗棂上会有影子的。”

闻言,姜青晚不觉一笑,伸出双手将施雨环抱在怀里,愧疚道:“等很久了吧。”

“不久,总归能见到你。”施雨声音闷闷的。

姜青晚松开怀抱,点上烛火,看见桌上的食盒又道:“晚膳吃了吗?”

“嗯,还给了一块糯米糕给师父,他说好吃,但我还没尝,我想和你一起食。”

“那我现在陪你吃。”姜青晚的语气异常的低柔,有种讨好。

施雨有所察觉,关心道:“你有心事?”

姜青晚没想到施雨如此敏锐,既然如此,索性道:“奚灼今日登岛了。小姐也知道此事,允他明日来看你,她想凑个热闹,看看奚灼是何样貌,或许也会安排他住在此院。”

姜青晚说的很慢,以致于每一句都让施雨恐惧,好似整个人一点一点的掉进井里,沉闷窒息。

“阿雨......”

青晚的声音似乎一直在施雨耳畔回响,可她就是答不上来,原来真正的风雨只有自己淋了才知道,不仅是冰凉,还有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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