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寺管垣国马政,太仆寺卿隋象主管宫中马匹事务。这几日又是先帝驾崩又是新帝登基,他为了协助太常,连着忙了多日,眼看着黑眼圈都出来了,这可是太稀罕了。
垣国太仆寺直白来讲无非就是一为养马,二为配马,除却战时,从上到下都算是个闲差。
早就听闻诸缙还在时就有意遣散太仆寺,将其一众划给羽林骑,从而省钱省事,只是如今的新帝不知是否也有此意,
不过若是有,他隋象怕是第一个赞成。
他早不想干了
犹记当年步行百里到中京击鸿鼓,到如今已过去十一年,曾经的热忱早已随着年华的洗涤消散了,当年的一腔孤勇也真是用无数个夜晚也找寻不到了。
然而他不能直接撂挑子不干,他侧头望向杜京辞
是了,他还有学生不能不顾,他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太仆寺,那么多人要管,他的心死了,可是他们年轻的心还在跳跃着。
“出宫后你不必回太仆寺了,去路桥东巷买些瓜果,再买些羊肉回来”
杜京辞有些犹豫
“国丧期间不可食肉,老师忘了?”
隋象不甚在意“要是定了规矩,就从上到下全部是这个规矩,如果这个规矩只是一部分的人的规矩,那规矩就不是规矩”
“而且早就答应了你们的,前些日子孙著成亲说好了要在寺里热闹热闹,就今日吧”
杜京辞还是有些踌躇
“那学生一会儿买好,等到夜里在屋子里吃也是一样热闹的”
隋象笑笑“依你”
路桥东巷
杜京辞买好了五斤羊肉后就想着再买点藿菜,太仆寺的婵夫人煮的藿菜汤十分美味,他们爱喝,马也爱喝。
他走到一个菜农身前,蹲下身盯着地上的藿菜挑拣
“小兄弟,这些藿菜多少钱?”
那菜农抬眼看他,杜京辞发现那菜农在看清他的脸时似乎神情有一瞬间的呆愣
“一共十文钱,都是新鲜的”
杜京辞从口袋里掏出钱给他,用布包好了全部的藿菜,将要走时,心中不知为何,又再次蹲下
“小兄弟,你是认识我吗?”
“小兄弟”噎住了
“不认识,从未见过”
杜京辞笑着点点头,起身离去。
荀蘅看着他离开,无声叹了口气。
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是“荀蘅”。
若不是昨日她多了一个心眼,冒雨偷偷潜入簟园,又正巧听见元登与那鼻尖有着红痣的花奴的谈话,搞不好今日她就已经和荀雁南在狱中团聚了。
怪不得那日疾风发现藏风观外有人,她又无声的叹了口气,不知疾风现在何处,可还平安。
如今她身边的亲信接连失踪,落到这样一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实在是她始料未及的,荀蘅心中产生了一种莫大的懊悔与动摇,也许那日从宫中回府,她就应该直接去渠州
管他什么谋逆大罪,又或是什么半路埋伏的,谋逆她就认,唾骂她就挨,埋伏她就拿命拆
总好过现在,缩在“菜农”的壳子里看着一个人又一个人的离她而去,四处奔忙却也只是徒劳。
荀蘅再一次感叹,真没用
她抬头望着天,今日没有下雨却还是阴云密布
她暗暗想道,苍天啊,你是否愿意给予我这个陌路之人一个绝处逢生的转机
黑云从东飘向西,她低下头继续做个菜农,然后等待黑夜的到来
她祈求苍天,却不能依靠苍天真的开眼,若是苍天开眼,怎么会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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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
“饭来了,吃吧”
一个狱卒端来一碗饭
“诶诶,怎么说也是荀雁南啊,这饭都馊了,我还是去换一碗吧”
另一个狱卒犹犹豫豫的低声说着
荀雁南睁开眼睛,斜睨了他们一眼
“馊了而已,拿来吧”
那狱卒把饭给他
他吃了几口,在两人要走时开口道
“今日雨停了吗”
狱卒二人一人不解一人犹疑
“停是停.."
一脸不解的狱卒还未说完就被一脸犹疑的狱卒给打断了,他推赶着身旁的人一起快步离开。
出了诏狱,狱卒崔菜有些不解
“你推我干什么,我自己还不会走路吗?!”
狱卒金魁用手戳戳他的头
“笨死你算了!他荀雁南在诏狱里最深处,连个窗户都没有,他哪里能知道外面下没下雨”
“啊?那那怎么办啊魁兄,他要是逃狱怎么办啊,我们,我们能拦得住他吗,魁兄,你想想办法啊,要是渠州卫打来了怎么办啊,魁兄我还想活,我还想和月儿一起出宫呢!”
崔菜不由得害怕起来,一个劲的自说自话起来
金魁无语的白了他一眼,又搓着手来回踱步
“你进去看着他,什么也别吭,我去禀报元大人”
“啊魁兄,你你让我看着他,我害怕呀,魁兄我和你同去吧”
金魁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了,使劲踢了崔菜一脚
“别废话,快去!”
然后瞪着崔菜进了诏狱后忙匆匆去了元府。
说来也巧,这几日元登旧疾发作,今日新帝登基后第一次早朝都未去,然而新帝竟然不仅没有怪罪,还在朝会后特地派宫中太医去往元府为元登诊治。
金魁心想,他可真是跟对了人啊,自家大人得陛下如此厚爱,必当是前途无量啊,他尽心跟着大人为大人做事,飞黄腾达那不是指日可待吗。
他心中这般想,只恨身下红马还是太慢,恨不得忽然刮来一阵大风直接把他吹进元府,不,是直接吹到元登面前。
终于到了元府门前,他立即下马快步进府,府卫刚要拦住他,就见他拿出了一个弯月状的石牌,于是纷纷退后。
一进门见到元登,金魁忙道“禀报大人,荀雁南要逃狱!”
元登坐在椅上,手上还捧着一本书
“噢?”
金魁道:“属下照例给他送饭,他却问属下是否雨停,属下以身作保狱中并无一人谈论昨日下雨一事,无人谈论他又怎么会知道,属下怀疑必定诏狱有人与他暗通取款,他方才能得知昨日下雨,他问属下今日是否雨停,搞不好就是为着今夜与那暗通取款的叛徒里应外合,趁着天黑杀死外面这些狱卒然后外逃!”
元登有瞬间的愣神
“他问你什么?”
金魁不明其意,干巴巴的答道“今日雨停了吗”
“今日雨停了吗”
元登不带任何感情的低声自语着重复了这句话
“我知道了,你回去当值吧,我会禀告陛下的”
他又道:“今夜再加派些人手,要隐兵”
金魁心中这才安稳了下来
“是”
隐兵来了,除非渠州卫真的打过来,否则荀雁南就是插翅也是难以飞出诏狱。
不过中京与渠州远隔万里,渠州卫人马浩荡又一直被暗中牢牢监视,妄想一夜之间凭空而降,做梦去吧。
宫中四象殿
香炉袅袅青烟,一双玉手扶盏轻酌
燕镜月端坐于镂花软玉榻上,诸明瞬恭敬的站立于她的身前。
“远岫已登基几日,不知太后对我几日来的表现是否满意?”
“陛下聪颖明礼,几日来的登基诸事宜皆处理的甚好”
燕镜月放下茶盏,又缓缓开口
“只是...”
诸明瞬的心瞬间北提起
“荀贼在狱,为何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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