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音乐节舞台,聚光灯像烧红的铁钉扎进我的意识。
我蜷缩在身体最深处,像个被驱逐的幽灵,只能听着、感受着——林夕拨动吉他弦的指尖,是我熟悉的手,可那声音,却陌生得让我窒息。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我几乎想捂住耳朵。
她没唱那首排练了整整一周的炽热爱歌《晚晴》,而是换了一首从没人听过的曲子,标题就叫《我不是她想要的梦》。
前奏缓慢,带着雨滴落在铁皮屋檐上的节奏。
她的嗓音低哑,不像平时那种张扬带刺的调子,反而像在夜里独自呢喃。
“他说他不够好 / 所以不敢靠近 / 把喜欢藏成图书馆角落的纸条 / 和许愿池边不肯抬头的背影……”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心上。
这是我写给自己的日记,是我在凌晨三点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在备忘录里删了又写的东西。
我以为没人看过,可她全知道了。
“他以为完美才是答案 / 可她要的从来不是人设 / 是那个下雨天会脱下外套 / 包住一只流浪猫的笨蛋。”
我猛地一震。
那是去年冬天的事。
我抱着那只快冻僵的小猫蹲在后巷,浑身湿透也不敢回宿舍,怕被发现违规喂养。
手机是阿凯偷偷拍的,说“亦哥这造型太感人了”,结果……林夕居然把它剪进了视频里。
原来她看了。
不止看了,还记住了。
更可怕的是,她把这一切谱成了歌,站在全校师生面前,用我的身体、她的声音,替我说出了四年来一句都没敢说出口的话。
台下掌声雷动,弹幕疯狂滚动:“破防了!”“这是什么纯爱战神文学现场!”“林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腻?”
可我知道——不是我。
是她。
是那个总说我“土气”“情商为零”“根本不懂女人心”的林夕,亲手撕掉了自己准备的情歌告白,转而为我唱出这一首满是裂痕却无比真实的真心。
那一刻,我竟分不清是谁在控制身体,谁在倾听灵魂。
直到清晨六点,钟声消散,意识如潮水般涌回。
我睁开眼,阳光已经爬上床沿。
本该出现在镜前补妆、留下“你昨晚表现尚可”之类讥讽便条的林夕,此刻却静静坐在书桌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动不动。
我试探性地在意识中开口:“你……为什么换歌?”
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又要开启新一轮嘲讽。
可她终于回了一句,轻得像风穿过窗缝:
“因为她听懂了。”
我心头一颤。
“而我突然怕,赢了告白,却输了真心。”
那一瞬,仿佛有电流窜过脊椎。
这不是争斗,不是挑衅,也不是胜利宣言。
这是……共鸣。
第一次,我们不再是敌人。
上午第三节是公共课,我刚走进教室,心跳就不受控地加快。
苏晚晴破天荒地主动走到我旁边,坐下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茉莉香。
她递来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指尖干净,动作温柔。
“昨晚那首歌,我能抄下来吗?”她轻声问。
我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喉咙发紧,大脑空白。
正想摇头说“不值得抄”,脑海里忽然响起林夕的声音——
“别傻!说‘送你了’!”
我僵住。
这还是第一次,她在关键时刻没抢身体,而是……指导我?
磕磕绊绊地,我挤出一句:“写得不好……但你想留就留吧。”
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指尖在纸角轻轻一折。
“你知道吗?”她看着我,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最难的不是唱歌的人,是那个明明害怕却被迫沉默的人。”
风仿佛停了。
教室里的嘈杂远去,只剩下她这句话,在我心里一圈圈荡开。
原来她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有人在黑暗里挣扎着发声。
窗外,李导恰好路过,脚步一顿,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她没进来,只是默默翻开随身携带的学生档案,在“林亦”名字旁写下一行小字:
“情绪波动显著,近期行为分裂感减弱——或为成长拐点。”
傍晚训练结束,阿凯一把拽我往操场角落走,神情神秘。
“兄弟,李导找你谈话了,说是有‘心理疏导绿色通道’名额,专给压力大的运动员。”
我皱眉:“我又没疯。”
“可你现在白天是你,晚上是她,朋友圈风格一天两变,昨天还在发深情感悟,今天就po拳击赛照配文‘老子天下第一’。”阿凯叹气,“陈妍那边还在煽风点火,说你是人格分裂炒作人设……再不解释,真要被送去看心理科了。”
我心头一沉。
危机正在逼近——不是来自陈妍的阴谋,而是现实本身。
如果身份崩塌,别说追苏晚晴,连正常生活都要被打碎。
正犹豫要不要坦白一切,手机忽然震动。
一条语音消息。
点开,背景是图书馆翻书的沙沙声。
苏晚晴的声音缓缓流出:
“明天社团联展,文艺社和体育部共用展位。你会来值班吧?”
短短一句话,却像引爆了一颗心跳炸弹。
而在阳光下,同一张桌子前,两个“我”不得不共存于她眼前。
而就在这时,林夕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得不像她。
“这一次……我们别抢,试试一起?”
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这张脸不再那么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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