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去了许愿池。
联展结束后的第三天夜里,我站在池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脚踝上的绷带。
疼痛还在,可比起身体的伤,心里那块空落落的地方更让我坐立难安。
前两晚,我试了所有办法想阻止变身——掐人中、灌冰水、对着镜子大吼自己的名字,像个疯子一样在宿舍里踱步到凌晨。
可十二点一过,我没有被挤出意识,也没有听见林夕那句惯常的“轮到我了”。
我只是……昏沉了一瞬。
像睡了个短短的午觉。
醒来时,脑子里多了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阳台上,她坐在旧木椅上,赤脚晃荡在夜风里,嘴里轻轻哼着一首老歌。
是我妈在我六岁那年唱过的摇篮曲,后来她病重再没力气开口,我也渐渐忘了调子。
但林夕记得。
她甚至记得我书包带子断了那天,我在操场角落偷偷哭的样子;记得高考放榜那天,我攥着手机一遍遍刷新苏晚晴的成绩页面,手心全是汗却不敢点她头像;也记得去年冬天,我路过奶茶店,犹豫十分钟最终只买了一杯热可可,又因为不敢送出去,自己蹲在路灯下喝完最后一口。
那些我以为藏得极深的情绪,全被她一个人坐在月光下翻了一遍。
阿凯早上看见我,差点把牙刷喷出来:“你俩……和解了?”
我对着镜子发愣。
睫毛还是那么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连嘴角那颗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小痣都没变。
可那种“有人住在我脑袋里抢方向盘”的窒息感,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苦笑,“但她好像……不想取代我了。”
当晚,我鬼使神差地走回许愿池。
石栏上还留着那天醉酒后抓出的指甲印,池水静得像一面黑镜子,映不出星星。
“又来许愿?”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老吴拄着拐杖走过来,六十岁的脸被月光照得沟壑分明。
他咧嘴一笑,牙有点黄:“这池子灵得很,但只应一种愿——真心承认自己的人。”
我没吭声。
他望着池面,慢悠悠道:“二十年前也有个男生,嫌自己不够好,求变成‘理想模样’。想要温柔,就变得软弱;想要浪漫,就学会撒谎;最后连喜欢他的姑娘站面前,都认不出他是谁了。”
他顿了顿,拍了拍我肩,“这池子啊,不让人变别人,只照得出自己不敢见的那一面。”
我心头猛地一震。
所以林夕不是敌人?
她是被我压了十年、从来不肯见光的那一半自己——那个会疼、会怕、会为一句早安心跳加速的林亦;是敢在音乐节上唱歌、敢直视苏晚晴眼睛说“我喜欢你”的林亦;是我一直以为“不像男人”而亲手锁起来的自己。
“所以……她不是来抢她的。”我喃喃,“是来逼我看清我的?”
老吴没回答,只是笑了笑,转身拄拐走远。
就在这时,手机亮了。
屏幕跳出一条消息。
苏晚晴发来的定位:许愿池。
下面一行字:“我想见你们两个。”
我盯着那句话,呼吸停滞。
风忽然停了,树叶也不响了,全世界只剩下我和这池水,还有即将敲响的钟声。
十二点。
我闭上眼,等待意识被撕裂。
可身体只是微微一颤。
再睁眼时,我没失去控制权。
但在池水中,倒影变了——我不再是一个人。
另一道身影静静立在我身侧,穿着白裙,发丝轻扬,是林夕。
她没有夺舍,没有争抢,而是以影子的姿态,与我并肩而立。
月光洒落,波光将我们连成一体。
然后,我听见她说:“替我好好活着。”
那一刻,心门轰然洞开。
我终于听见了女生每一次欲言又止背后的颤抖,读懂了她们笑眼里藏着的期待与不安——仿佛十年暗恋积攒的所有笨拙温柔,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抬起头,看向站在池边的苏晚晴。
她望着水中双影,唇角微扬。
我颤抖着伸出手:“这一次……是我自己,想牵你。”
而在远处树影下,阿凯举着手机,直播界面弹幕炸成雪片。
他抹了把眼泪,哽咽着按下结束键:
“家人们……这剧真拍不了八十集了。”
“因为结局,甜到封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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