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许愿池边,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手里攥着那张湿透的纸条,指尖几乎要抠进掌心。
“我想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四个字像刀刻的一样扎进眼底。
不是现在的笔迹,也不是林夕那种带着女性弧度的书写习惯——这是四年前的我,那个连情书都不敢寄出去的林亦,用颤抖的手写下的第一句告白。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在求一个“变”。
可老吴说得对,这池子最讨厌骗自己的人。
而我骗了太久:假装不在乎,假装洒脱,假装自己只是个配不上女神的普通男生。
甚至当林夕出现时,我还以为她是诅咒——其实是救赎。
她替我说出我不敢说的话,替我流泪、嘶吼、在直播里对着全网喊出“苏晚晴,我喜欢你十年了”。
她比我更勇敢,因为她不怕破碎。
而现在,她不在了。
没有争抢,没有冷笑,没有深夜突然夺走身体去给她发一条暧昧未发送的消息。
她消失了,像是完成使命的影子,悄然融进光里。
可她的温柔还在。
我能感觉到苏晚晴指尖摩挲书页时的微颤,能读懂她眼里强忍的泪意,能在千人讲堂上,只凭一个呼吸节奏,就知道她在等谁开口。
阿凯说:“兄弟,你今天不像在读诗,倒像在替谁说话。”
不,我不是在替谁说话。
我是终于开始听到了——那些被我压抑了十年的声音,那些属于林亦也属于林夕的情绪,在同一具身体里合流成河。
我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朋友圈刚刚刷新了一条提示:
【苏晚晴点赞了你的动态】
一张空椅子,一句笨拙的话。
她懂。
她一直都在等这个真实的我,而不是某个精心包装的人设。
雨越下越大,老吴撑着伞走远了,嘴里还念叨:“有些愿,许一次就够了。剩下的路,得靠脚走。”
我望着许愿池浑浊的水面,忽然笑了。
是啊,我不需要再变了。
我不想当什么完美情人,不想背一百首泰戈尔,也不用学吉他弹唱去博她一笑。
我要做的,只是站在这里,淋着这场雨,然后告诉她:你看,我也能为一个人狼狈不堪,也能坚持到所有人都觉得可笑的地步。
这才是她想要的勇气。
第二天清晨,图书馆门口,陈妍拦住了我。
她没穿外套,头发微乱,手里捏着一叠打印纸,眼神却冷静得像手术刀。
“林亦。”她开口,声音很轻,“那个晚上,在许愿池边和苏晚晴说话的‘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惊讶。她终究还是查到了。
监控截图、时间轴比对、音乐节直播片段……她把所有碎片拼在一起,试图证明我精神分裂,或是在演一场戏。
“如果你真有双重人格,学校有权介入;但如果这是伪装……”她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那你对她,根本就是一场表演。”
我静静看着她。
她眼底藏着不甘,藏着痛,也藏着爱而不得的日日夜夜。
多像曾经的我。
所以我没有反驳,没有慌乱,也没有愤怒。
我只是说:“你说得对,我不该让她看到两个我。”
她瞳孔微缩。
我继续道:“但你也错了——我没有分裂。我只是……终于敢让别人看见我的全部。”
说完,我越过她,走向自习区。
路过周小满座位时,我脚步一顿。
她正低头涂改速写本,听见动静抬头,眉梢一挑:“怎么,英雄今日也有话说?”
我没看她,只淡淡道:“你昨天塞给我的纸条,是晚晴写的字迹,但折痕方向是你习惯的方式——右上角压左下,反手一折,干净利落。”
她笔尖一顿,愣住。
随即笑出声来:“行啊,现在连闺蜜的小动作都能看穿了?”
我收回视线,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道:“替我谢谢她——那首诗,我会一直记得。”
不是感谢她递纸条,而是感谢她们一起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能站在所有人面前,说出那句埋藏十年的心跳。
傍晚,暴雨又至。
我去教学楼取落下的训练笔记,途经许愿池时,看见老吴蹲在池边,撑着旧伞,正小心翼翼捞起一张被水泡皱的纸条。
我走近,接过那张湿漉漉的纸。
依稀辨得出字迹——
我心头一震。
这不只是四年前的情书复刻。
这是我的心跳回响。
老吴拍拍我肩膀:“小伙子,有些愿,许一次就够了。剩下的路,得靠脚走。”
我站在池边良久,任雨水打湿全身。
然后掏出手机,点开朋友圈,发布人生第一条主动动态:
照片是一张空椅子,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
配文只有十个字:
她不来我也等,因为她值得一切笨拙的坚持。
发送。
三秒后,那个熟悉的玫瑰表情点亮在我的评论区。
我盯着那朵红,心跳忽然慢了下来。
原来被人回应的感觉,是这么安静,又这么汹涌。
远处路灯下,一道身影默默收起相机,将一叠整理好的资料撕成碎片,撒入风中。
我没回头。
但我知道,有些战役结束了。
而另一场,才刚刚开始。
周三傍晚,天色阴沉,操场出口的铁门吱呀作响。
我刚收拾完器材准备回宿舍,忽然被人从背后一把拽住手腕。
是周小满。
她仰头看着我,眼神复杂,像是笑,又像是叹气。
“晚晴让你今晚十一点半上主教天台——”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
“别问为什么,她说你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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