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新有点苦恼。
因为他发现班里几乎所有人,都会时不时对他投去一点关爱的眼神。
就好像在说:你没事吧?
牧新嘴里嚼着酸啾啾的话梅肉,一直盯着项书淮的背影。
人类有时候对这种同类的视线很敏感,比如项书淮就很快察觉到视线,缩了两下脖子。
牧新气笑了。
原来真是这大喇叭干的啊。
今天月考成绩单打了下来,牧新虽然缺课一个月,但跟着许知霖好歹也算抱上外挂,牧新勉强满意。
不算太糟糕,四十多人的班级排十几,再努努力也能回到之前跟明宇掐两下。
班主任祝影来排座位的方式每次都出其不意,但无论如何,牧新是不可能再和许知霖做同桌的了。
他看了下,猜着做前后桌应该可以。
而许知霖的同桌,无论怎么排,最有可能的就是看着无害的明宇。
牧新拉着准备跑路的项书淮,和善微笑,“你坐哪呢?”
项书淮无声吞咽道,大致推了下,“已经有几个人进去了,按照祝姐这次的风格,如果没谁有特殊情况的话,我应该,也还在第一排吧,大概率还是饮水机守护小天使。”
牧新这回是真笑了,“那很好,我可能在第四排。”
项书淮抖了下,小声碎碎念:“你就这么想远离我,对吗?”
顿了顿,他又问:“你那个……”
又悄悄指指许知霖,“你不想和他坐一块吗?”
“又不是一定要坐一块。”
项书淮即将松一口气。
“反正我坐到他后排当后桌也是一样的。”
项书淮一口气卡在一半,堵得他一呛,“你,我——”
牧新看不下去,“你想干嘛?”
还贼心不死?
项书淮胡乱地摇头,手上不明情况地摆了两下,“你有没有觉得你好像,不对劲?”
“我好得很。”说到这个,牧新又不想理了。
“我不是在说这个啊。”项书淮好像很急,在听到自己名字后,他还是不甘地说:“就是……你要真觉得合适,也不会后悔,我是支持啦,我本人很开放的。就是稍微有一丁点担心,一丁点。”
项书淮说完好像都释怀不少,表情都没刚才那么沉重了。
虽然牧新不明白他在释怀个什么劲。
一会儿是说他脑子没好全,一会儿说后悔啊开放啊。
牧新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突然顿悟,开始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
但说起来,项书淮做了什么吗?
很快听到自己名字,牧新赶紧挤了进去,顺带还要面对一下祝影来的笑容。
祝影来这次安排位置还是按名次,但从第三排中间开始,完了再第二排,再第四排。
牧新刚好在第四排,差一个就完美成为许知霖后桌。
对此牧新真心实意地感谢他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班主任,要是挨个排,自己得坐到很后面去了。
“许知霖。”他戳了戳前排,“我们还是同桌哦。”
[不算,不好。]
“呃……”
许知霖转头,好像无事发生,“嗯,多多关照。”
哥们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啊!
“牧新同学。”
牧新同学看着说话的人,想捂耳朵。
再次坐到明宇旁边的,他的亲妹妹明歌也想捂耳朵。
明宇毫无察觉,“其实你们算不上同桌了,不是同一张桌子,真要是的话,至少也得有些许粘连吧。”
明歌痛苦难当,“我不明白,我这次是第二,凭什么老师会觉得男女同桌不合适,然后把我生生调到第三的位置,又和他挨在一块。”
牧新一手给她扇了扇风,“消气消气,其实你第二也会挨他旁边”
“求取消中间四桌亲密接触教程。”
牧新想换位置,悄悄看了眼讲台上的人,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最近本来就过分放肆了,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变成老师印象深刻的一种学生。
现在这样也挺好,能监视明宇,能监视项书淮,陈易离得远暂时不用太在意。
牧新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许知霖。”他趴在桌上对着前面小声叫着,等人转过来,又更小声说:“我虽然不在你旁边,但你也要相信我之前的判断啊。”
许知霖:……
许知霖努力了一会儿,没笑,“嗯。”
旁边的明宇又不依不饶,说:“其实也还好吧,这也不是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呀,不至于念念不忘断肠痛。”
明歌把他拍回来,“情商低,不能理解就别插话了。”
“我亲爱的妹妹,你哥哥我——”
“闭嘴……”
“OK。”
牧新:“……你们关系挺好的。”
明歌:“呵。”
他忽然看见明宇偏到许知霖桌上去,手上也没拿书或者草稿本,接着两个人就凑一块好像在聊什么。
许知霖那边时不时冒出一句“可以试试”“还行”。
但面上,他只点了两下头,随后回头看着牧新。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
牧新眨眨眼,“嗨喽?”
许知霖伸手碰了下他那只举起的手,无事发生一样,又转回去。
莫名其妙?
早上的时间里,牧新得争分夺秒写检讨。
他没那么心安理得,接受不了许知霖无缘无故给他写检讨,毕竟确实是自己的问题。
但还得用许知霖那行云流水的检讨借鉴一下……没手机,他借助不了科技
虽然牧新也不明白,为什么许知霖能写的那么流畅,甚至有了点起承转,都快成模板了。
他想起之前做过的梦,梦里的许知霖其实和现在很不一样。
难道许知霖如果真的被霸凌了,就会堕落变成小混子?
牧新一想到那个蹲在墙边,拽着皱巴巴的外套抽烟的人就觉得不适应。
和现在许知霖规规矩矩的样子明明很割裂,但牧新就是忍不住去想。
多半也是后遗症吧……
下午偷偷摸摸交检讨书的时候,本来不该在办公室的祝影来就静静地坐在那批作业。
看到他们,也只是让放下,然后关上门。
三个人就这么排排靠墙站着,不敢走。
[诡异的熟悉剧情,终于还是又来了……虽然一点也不怀念。]
牧新新奇地看过去。
许知霖原来还会吐槽啊。
他以为这就是个清冷不苟言笑,偶尔笑笑但也比较矜持,内心单纯得不行的人。
偶尔一点黑心叉掉。
但是这哪熟悉了?就连项书淮和他都是第一次交检讨书。
办公桌后,祝影来批完了作业,第一本赫然是许知霖的。
她取下眼镜,平淡地喝了口水。
项书淮在一边敲牧新的手,苦着脸,“以往我只是来打探消息的,为什么今天变成了我被打探……”
牧新叹了声,“至少不是一个人。”
他又去看许知霖,发现许知霖眨了两下眼睛。
[老师。]
读心的好处之一,再也不用看暗示的眼神了。
牧新敲了下项书淮,后者会意,两个人端正地立正。
“许知霖,这次书写不太规范,下次注意。”
许知霖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初次到办公室挨训的慌张。
他恍若平常,开口:“祝老师,检讨放您桌上了。”
祝影来点头,“我就不看了,你们挨个念吧。我也知道,青春期男孩子自尊心强,就不让你们去教室念了,但是事不过三。”
她说话时刻意看了眼牧新。
牧新端正地跟军训一样。
许知霖很自然地拿过检讨书,然后问:“那老师,念完可以把手机拿回来吗?”
祝影来执教已经二十年,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她刚工作那几年被指定到一所很普通的高中教书,升学率不高,普通班最好的学生可能赶这个学校中等的都难。
差生也不少,因为招生名额没满,高中部有些甚至是根本没达录取线补录进去的。
她见过很多头疼的学生。
许知霖是他很满意的一个,虽然不够活泼,和老师关系也不算太好,但安安静静就刷着个题,又不像是只会读书什么也不懂的人。
所以许知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有点恍惚,总感觉幻视到了以前的一些刺头。
摇摇头,她说:“期末考试完再说。”
一听这个,还贴着墙的两位心也凉了,完全忘记刚才对许知霖的震惊。
“我零花钱也被扣了,这回是真的要沉迷学习了……”
项书淮沉默点头,“我的周常……我每天就上线五分钟做日常,签到两百天从来没断过。”
牧新庆幸于自己没有做那些的执念。
不一会儿,他听到许知霖平缓的声音。
许知霖就这么站在祝影来面前,拿着那张几乎一气呵成出来的检讨书念完。
“我以后会谨遵《中学生行为准则》,希望老师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检讨人,许知霖。”
牧新还在那和项书淮说悄悄话,包括但不限于“他竟然连这个都看,我就说很全能吧”。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牧新僵硬地同手同脚过去。
许知霖拍拍他肩膀,擦了过去。
[本来是知道你不习惯,想着陪一下,但好像,作用不大。]
牧新僵硬微笑。
还是有作用的。
要是只有他一个,可能当场给祝影来表演一个后遗症发作,然后吓得学校又连夜开会,各种安全教育搞起来。
牧新心如死灰地念着自己那份翻版。
念到一半,祝影来忽然说:“你作文写得挺好的,怎么这次还不如许——”
她顿了顿,扶额叹息。
到底哪个老师会夸学生检讨书写得好!
“没事,继续。”
牧新继续心如死灰,小插曲让他毫无波澜。
念完就是心旷神怡,他只能默默个项书淮加油。
他们在门外等着,项书淮却用了二十多分钟才出来。
手里还拿着三分捏皱的检讨书。
牧新看他扭捏的样子,稍微心生怜悯,“祝姐骂你了啊?”
项书淮猝然抬头,笑意都要压不住了,“初选赛我的报名资格审核通过了!她在我念的时候说这事,我不敢表现得开心,就一直憋着。”
“……”或许,项书淮真的和反派没有一点关系。
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下个月初选赛,寒假就去集训,我感觉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项书淮简直红光满面,一直喋喋不休。
牧新给予祝福,忽然觉得应该让许知霖说一下,毕竟也当了几小时老师。
许知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落在了后面,低着头,好像又在想事情。
[明宇明歌,李今樾,牧新,还有一个,好像是陶允……但是他没报名……记错了?]
他抬起头,眉头一下化开,“怎么了?冷?”
牧新摇头。
他想问那串名单是什么。
为什么又下意识觉得不安?
项书淮掰完手指,忽然怅惘起来,“我和我妈谈心,他们虽然说没指望我光宗耀祖,但肯定还是越往上越好。”
“新新,好像文阿姨也是这样吧,其实你也可以报嘛,不过好像没时间了。”
“新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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