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趋冷,书敞开的这一页早已看完,祁星纥却迟迟没有翻页。
是被直接的话语惊得亦或是无语。
南予昼慢慢回味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容易让人误会后惶然地摆头,莫名结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指单纯的睡觉!不干别的那种,我就挨、挨着你,我不干什么!”
不能怪他,主要是有了一次接触就会想要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想要第三次,人会贪心鬼也一样,接触面积渴望扩大,比如他现在想抱一抱。
祁星纥合上了书,南予昼看到他的手抬起来,冲着自己来。
他情不自禁眨眼睛,然后那只手把挡眼睛的头发撇开,对视了不足五秒,祁星纥站起身。
等重新走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一把剪刀和一面镜子,南予昼懂他意思了。
做了鬼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在意形象得体与否,所以即便自己有时觉得刘海太长碍事,也没想过要修剪。
于是南予昼有点天真地向祁星纥说:“你要帮我剪头发吗?”
后者顿了一下,把东西放到桌上,“想多了。”声音冷冷淡淡。
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南予昼已经习惯了死白的脸,弯起唇挤出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更生动了些。
举起剪刀在刘海前面比划几回,他迟迟没下去手,祁星纥似乎对他并不关心,手里拿着平板搜东西。
南予昼扭回脸继续看镜子,从他的动作可以看出生疏,一剪子下去,视野清明了,也拥有了齐刘海。
祁星纥难免被他的动静引去目光。
南予昼在镜子前左瞧右看,最终不信邪地去问祁星纥:“丑吗?”
“如果你都觉得看不下去,那就是丑死了。”祁星纥道出大实话。
“……那看来我之前不是个理发师。”南予昼丧丧地叹出一口气,剪刀刚被他放下,又被白净修长的手指拿起。
祁星纥左手搭在南予昼脑袋侧方,掌心按着柔软的头发,小指还碰到了耳尖。
“别乱动。”
此话一出南予昼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祁星纥眉头微蹙,眼中倒映鬼的模样,他现在正在给一只鬼修剪头发。
南予昼坐着比他矮,眼睛转溜溜,从祁星纥的嘴巴鼻子看到下巴喉结,嗅到令鬼舒适的香气,南予昼咽了一下口水。
前面刘海和两鬓还有发尾,都让祁星纥修短了些,看起来比之前更干爽青春,活人感加倍。
南予昼惊喜又开心,摸着自己脸心想用粉扑打上一点腮红是不是都能以人类自居了。
“谢谢你呀!”
“顺手而已。”祁星纥仍旧那个死样说。
-
天通亮的时候,南予昼坐在延展占据了一面墙的落地窗前地毯上,“我们什么时候出门呢?”语气比前面要有底气。
祁星纥没抬头,手里拿平板好像在处理什么要紧事物,一会儿关上平板,听见他说:“上楼。”
眨眼的瞬间,南予昼和恐怖片里的一样骤然平移到人身边。
不知道祁星纥要去干什么,他只好一起跟到了衣帽间内,刚停下,一件高饱和的上衣就贴上上身比对。
鹅黄、桃粉、群青……
一堆颜色晃过南予昼的眼睛,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祁星纥的衣帽间是一块巨大的色卡,明明人看起来很不友善,私底下竟然会收藏那么多衣服玩搭配游戏。
南予昼独自沉浸思考了半天,然后向祁星纥感叹:“你的衣帽间……”
祁星纥滞了一瞬。
南予昼道:“好大啊。”
说完他怀里多了一套衣服。
祁星纥说:“换吧。”
南予昼发愣了一会儿,抱着衣服有些失措:“这是你的衣服啊。”
祁星纥无所谓地扭脸:“都是以前的,因为太丑,我没穿过。”
“是吗?那好吧,”南予昼手指揉过布料,都还很新,“谢谢你。”
他身上本穿的是素白的衣服外套和裤子,还有一大片吓人的血迹,但后来被他一点点洗干净了。
烧了衣服,重新回到鬼的手中布料变得更加有实感。
祁星纥留给南予昼换衣服的空间,转过身又将一样东西点起火。
对着落地镜子换完,南予昼嘟囔句“也不丑啊”,随之把本来的衣服叠好整齐放在柜子里的空位,打开门想告诉祁星纥尺码刚刚好,脑袋上便迎下一片阴影。
“是帽子吗?”南予昼抬手摸了摸,侧过身去看全身镜,然后毫不吝啬地对着祁星纥夸赞。
“对了!你知道吗?衣服的尺寸我穿着正好,我是不是跟你之前一样高啊?”
祁星纥瞥他帽檐下的眼睛。
南予昼憧憬地又说:“这会不会说明,我以后也会跟你现在长得一样高。”
祁星纥:“你多大了,别做春秋大梦。”
穿着色彩丰富的衣服站在祁星纥身边,鬼气似乎被掩盖了不少,真像两个准备出门的人。
南予昼有选择困难症,挑了五分钟最后附上祁星纥的手机。都说手机不离手,这样一来随时随地都跟祁星纥挨近。
“你放心,我附身不会弄坏手机的。”南予昼拍着自己胸口说。
“你早就弄坏不少东西,不差这一样。”
“啊……”南予昼猛一想起,急忙又担保说会补偿。
祁星纥唇角微动,腔调冷淡散漫地发出嗤声,随即收起手机。
走出院门一段距离,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刚一按亮屏幕就自动跳转到桌面,然后胡乱点一通。
看这样子,南予昼是成功被他带出来了。
“现在去找一个人。”祁星纥道。
“嗒嗒嗒”
手机上打出一串字:好的!一切听您指令!
祁星纥动了一下唇,又将手机放进口袋里。
打车到咖啡厅的时候白望听在前台对着收银电脑发呆,又好像在思考,祁星纥走近了他敞开温和的微笑,欢迎光临的话还没说,看到人脸笑容一下变了味,挑起眉。
“这位客人来得正好,帮我尝尝新品呗?”白望听贼兮兮地朝祁星纥抛眼神。
“别把屎放里面就行。”祁星纥懒得抬眼。
“好啊,”白望听笑一声,“客人的要求我肯定满足的。”
最里面的那张桌子旁边墙上做了扇窗户,正对后面的花屋,祁星纥坐下一会儿,白望听便拿上两杯咖啡过来坐在他对面。
“怎么那么早就找我来了,听说你上午不是有一节课?”
祁星纥拿起杯子饮下半口,“不早了。”没有回答他后面的问题。
白望听打了个哈欠软骨头地靠着椅子,开玩笑深沉道:“还得是你们年轻人啊,有活力,不像我每天早上都想生个病找借口不起床。”
杯子重新放回桌上时发出轻声,白望听手肘搭在桌上追问:“好喝吗?你这杯是哥亲手为你做的,百年一遇!”
看见祁星纥此刻的表情,他一下收起自己的没正形,在祁星纥开口前及时给拦下。好了他已经知道祁星纥是为了什么来的了。
白望听嘴里笑声念叨八百遍,调出收到的资料,摆在桌上,屏幕被一一划过。
“目前查过的这些墓园中都没有符合你要求的,其他的话还没消息。”
祁星纥浏览得快但细致,要将白望听的手机放下时身周牵起一小阵冷风,熟悉的身子出现在他身侧。
祁星纥眼皮一动,南予昼脑袋几乎和他的头蹭在一起,一动就能碰到。
“真的都没有我的名字啊。”南予昼的失望流露于表。
祁星纥给他的帽檐抬起来一些。
“哦,你不用担心,他们都看不到我!”南予昼拍着他的肩说。
祁星纥回眸不看他,对白望听说了句“谢了”。
白望听正瞅他对空气来了个互动还疑惑呢,回过神来:“谢什么……哎你查的这个呃是你朋友吗?英年早逝啊真可惜。”
“你就当是吧。”
在他说完,南予昼不可思议,更准确来说是欣喜。
欣喜祁星纥把他当朋友。
果不其然,祁星纥不是个坏人,坏人是不会帮他剪头发给他穿干净衣服的。
南予昼更大胆地上手去牵他衣袖,一旦被祁星纥看就冁然而笑。
白望听手转着杯子,摇着头道:“我看你半夜给我发信息时都震惊得小腿抽筋儿呢……瞧,就这儿呢。”他伸直右腿把裤子拉上去一截。
祁星纥吐出几个字:“没抽死你。”
“嘁,”白望听收回腿,“我还以为是找到你对象了。”
提到这一茬,比祁星纥先做出反应的还是南予昼。
对,象。
原来祁星纥有恋人啊!可为什么还是觉得他很孤寂,他谈恋爱的风格难道就是这样吗?
南予昼头转着看看对面的白望听,又瞧瞧半垂着眼精神淡然的祁星纥。
好奇怪啊。
“还行。”祁星纥莫名其妙回答一句,侧头去看窗里头开的报春花。
白望听瞧见今天的日期,发出肺腑叹道:“差不多一年了吧?哎哟,我说这都赶上破案喽。”
祁星纥没有作出附和,等白望听说完那些有的没的,站起身准备告别。
走到门口,白望听一拍脑袋在后面叮嘱他,说记得要给今天那杯咖啡写个喝后感然后发给自己。
模样和高中被老师安排写观后感似的。
从咖啡厅出来,祁星纥余光看到南予昼挤着弯弯的眼睛,忍俊不禁地藏着笑意。
今天太阳挺大,还好南予昼戴了帽子,但和一个鬼相比显然人更需要遮阳。
于是南予昼摘下,想给祁星纥戴,一时忘了这帽子是烧给他的。
祁星纥重新扣回他头上,与此同时说:“以后不要随便出现。”
南予昼呆住,问:“我刚才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还以为……”
“不是,”祁星纥否认说,“鬼在白天,不安全。”
啊?
南予昼身为一个鬼显然没料到,很快他笑着安慰对方道:“不用担心!很安全!黄符之类那些驱鬼的东西我才害怕呢。”
祁星纥看向别处:“我是说其他人不安全。”
噢……那说的也是。
不过对他来说这是多余的担忧。
南予昼挨着祁星纥的手臂:“放心吧,我好像只对你有那种感觉,其他人我不会靠近的。”
猛然,他脑子里又浮现出祁星纥有伴侣这件事,那自己一直跟他贴近会不会不太好,虽然都是性别男,但趁现在没那么过分,还是克制吧!努力早点投胎!
南予昼在心里为自己规划,祁星纥见他自个儿无端地陷入思考,盯着看了一会儿脚步逐渐放缓。
过斑马线,祁星纥看到个熟人,对方同时注意到他,意外之后抬手打招呼:“祁星纥,真巧啊,一起去学校?”
谢继年说完话,目光变成观察,神情隐约发生了些变化。
他身上的阴气,怎么变得更重了。
被鬼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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