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夫郎竟不知何时醒来,还自己坐了起来,顾岛也顾不上吃饭了,放下碗筷就冲了过去。
“你没事吧,什么时候醒的,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找医……大夫再看看。”
顾岛将小夫郎全身上下扫了个遍,见他除了脸色依旧有些不太好看外,瞧着也没什么异样了,不由松了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最起码他不用一来就背上一条人命了。
他倒是放心了,但景尧坐不住了。
因为顾岛看他的眼神,跟他预想的有那么点不一样。
没有他以为的算计,反倒是满满的关切,这样为他忧虑的神色他有多少年没见过了,让他都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顾岛见景尧不说话,只当他还存着气,不愿搭理自己。
“昨晚的事我先跟你道个歉,我撞倒门槛上失忆了,忘了是怎么把你哄骗过来的。但昨晚的事确实是我不对,你若是还愿意留在这里,我会对你负责的。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送你回去,补偿的话我也尽最大可能满足你。”
顾岛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小夫郎就像在等待法院宣判的死刑犯一样。
结果沉默,长久的沉默。
然后就是一串突兀的咕噜噜声响起。
景尧:……
顾岛:“……你饿了吗?”
顾岛问完就后悔了,昏迷这么久,怎么可能不饿,于是默默回去将那碗虾米蔬菜粥端了过来。
“你要不先吃点,这是我刚煮的,还热乎着呢,很好吃的。”
景尧看着递到面前的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粥,以往他喝的最多往里加点豆子或小咸菜。还是头一次见人往里面放这么多蔬菜和香菇,瞧着不像是一碗粥,倒像是一碗汤。
他心里下意识有些抵触这样奇怪的东西,但那粥实在太香了,让他都快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双手就先一步伸了过去。
一勺下肚,顿时眼睛一亮。
米粒被熬得软烂,带着谷物特有的醇香。蔬菜鲜嫩,香菇更是吸饱了粥的精华。咬下去先是菌菇特有的鲜香,接着是米粥淡淡的回甘,让人从舌尖温暖到肠胃。
景尧吃得有些停不下来,连顾岛在旁都顾不上,眼前只有这碗散发着暖意的粥,甚至一碗见底还有些意犹未尽。
“你失忆了?”
饥饿已久的肠胃得到慰藉后,景尧才有脑子去思考顾岛刚刚的话,并从其中快速捕捉到一条重要信息。
顾岛原以为他开口的第一句,会先质问自己为何那般对他,没想到竟是失忆?
虽心头不解,但仍乖乖答道:“是。”
景尧盯着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喂药他还可以认为这人是打算将自己留着后面慢慢折磨,可现在又是装失忆、又是给他道歉的,这是想干嘛?
难道真失忆了?
可失忆能让一个人性情变化如此之大吗?
景尧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干脆不纠结了。如今自己身体尚未恢复,不如将计就计留在这里养伤。
这人若真心悔恨想为自己医治,等自己走时给他留些银两,两人也算两清。
若是装的,那自己就好好陪他演,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他若再敢对自己动什么非分念想,下一次自己绝不会手下留情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赶我走吗?”想通后景尧迅速调整状态,还故意学着外面那些小夫郎的语调控诉起来。
“外人都知道我跟了你,我的清白早就没了。我若现在走,旁人该如何看我。”
说到此处更是一脸羞愤难当,一副顾岛要是今个敢将他送走,他便一头撞死在这以示清白的样子。
话已至此,顾岛哪敢再说什么离开的话,生怕小夫郎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不是的,我没想赶你走,你若是愿意留在这里,我……我也会对你好的,真的。”
得了这句承诺,小夫郎总算破涕为笑,娇羞地撇了顾岛一眼。
“我相信你,夫君。”
顾岛被这一眼,还有那声柔柔弱弱的夫君烫得浑身一颤、瞳孔骤缩,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他一个单了28年的人,哪里被人这么叫过。而且还是被这么俊秀的小夫郎。有这声夫君在,就算小夫郎此刻让顾岛把命给他,顾岛都是愿意的。
他搓着衣角,涨红着脸只敢看小夫郎放在被沿上纤细的双手,“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景尧想了想,还是报了景尧这个名字。
顾岛心中默念了两声,觉得这名字特别好听。
“我叫顾岛,你喊我小顾、小岛都行。我喊你小尧吧,显得亲近。”
景尧没说话,顾岛就当他默认了。
“那你先休息,我……我去吃点东西。”
刚转身想要逃离,袖口就被人拽住了。
不用想自然是景尧,难道自己还没走这就想他了?
顾岛揪着衣摆,满脸期待地回头,就见景尧轻启薄唇,缓缓道。
“再来一碗。”
顾岛:……
小夫郎想吃,顾岛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听话地又舀了一碗。
满目柔情地看着小夫郎吃完后,顾岛还主动接过碗筷拿去院中清洗,全程没有一丝怨言,简直称得上一句三好夫君。
景尧见此也是微微睁大了双眼。
等顾岛再次回到厨房,已是半个时辰后。
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顾岛总算吃上了自己今天的第一口饭。
不知是不是饿久了,顾岛觉得这碗虾米蔬菜粥香得不行,吃得他恨不得把勺子吞了。
想自己之前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现在窝在这个小厨房捧着碗粥都吃得双眼含泪,真是老天不公。
吃完顾岛还没忘记给柳婶子送去一碗,到底人家帮了他不少呢。
柳婶子家在顾岛家东面,两家隔着三座小院,顾岛走了两分钟就到了。
到时柳婶子正在院里择菜,看见顾岛来了,忙将他往院里带。
“小岛来啦,快进去。”
顾岛跟着走进去,发现院子角落还藏着个大爷。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你柳叔。”
“柳叔。”
顾岛喊了一声,柳叔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应道:“小岛来啦。”
顾岛点点头,将手里端着的碗递过去,“叔、婶子,我煮了些虾米蔬菜粥,拿给你们尝尝。”
柳叔和柳婶子霎时瞪大了眼睛,均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
“小……小岛,这……怎么想着给婶子送粥了。”
“当然是感谢婶子帮我请大夫,后面又给我送吃的、送膏药,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婶子了。这碗粥是我自己煮的,我觉得味道挺好的,端一碗给婶子和叔尝尝。”
柳婶听后眼圈一下红了,话都不知该怎么接。
“你这是……这是做什么,你现在受着伤,婶子帮衬点怎么了。”
“是呀小岛,你喊我们一声叔和婶子,我们不帮衬你谁帮衬你。”
柳叔也是念着顾家对自家有恩,这才由着自己婆娘时不时拉顾岛一把。他也没求顾岛回报,只求对得起顾家早逝的双亲和自己的良心。
但现在看着顾岛记得他们的恩情,还想着报答一二,柳叔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这粥你拿回去,你现在身上有伤,得吃点好的补补,我和你婶子吃这没用。”
“是呀,小岛,听你叔的,快拿回去。”
顾岛心下感动,但这粥他是万万不能端回去的。
“叔、婶子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婶子你再不接,这碗都要烫着我的手了。”
柳婶听此也顾不上劝了,赶忙接过顾岛手中的碗。仔细一看这粥舀得都要溢出来了,心里越发触动,但嘴上仍温声责怪着。
“怎么舀了这么多,你这孩子。剩的米还够吃吗,不行婶子一会儿再给你拿点。”
“不用,够吃,婶子快尝尝我的手艺,看看咋样。”
“行。”
既然接了,柳婶子也不扭捏了,端着粥去了厨房。心里想着这还是顾岛第一次给她送吃的呢,就算不好吃,她高低也得夸上两句,鼓励鼓励孩子。
再出来时碗里的粥已被分成了两份,柳婶子和柳叔两人坐在院中的小凳上,当着顾岛的面品尝起来。
农家熬的粥大都是加红薯、野菜,稀稀的熬上一锅,给家里人就着杂面饼子吃。
柳婶还是第一次吃加蔬菜、香菇和虾米的粥,不过她也没多想,只当顾岛不会煮粥,所以才把她给的东西都一股脑地放了进去。
她一边高兴,一边心里念叨这也太浪费了,等一会儿吃完得好好教教顾岛怎么做饭才行。可等吃了一口后她就不说话了,这粥的味道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也太好吃了。
又咸又香,简直比鸡蛋汤都好喝。
吃得她都顾不上烫,一口接一口,很快一碗就被吃完了。
放下碗时柳婶后悔了,早知道这么好吃,刚才就应该给孩子们留点。
她扭头想看看自家当家的喝完了没,结果当家的比她吃得还快、还干净,碗底跟被洗过一样,看得她老脸一哂。
“顾岛,这粥你咋做的,咋这好吃。”
“是呀,我活了几十年了,都没见你婶子做过这么好喝的粥。”柳叔说完就挨了柳婶一记眼刀。
顾岛笑道:“其实很简单,只是婶子从来没想过这么做罢了,婶子想学我教你。”
“那可太好了。”柳婶拍腿大笑,“不愧是你爹的孩子,想当初你爹就靠着一手好厨艺把饭馆开到了县城,如今你也算继承你爹的衣钵了。”
原主他爹,好厨艺,莫非原主他爹也是个厨子?
顾岛正想着,柳婶子一拍脑门,“你瞅瞅,我怎么把你失忆的事给忘了。”
说着将顾岛朝自己身边拉了拉,“你爹是咱这有名的大厨,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当初想找你爹做席面的人,能从村头排到村尾去。”
柳叔在一旁附和地点头,也一副与荣有焉的模样。
“你爹也出息,后来跑到县城开馆子去了。咱们村谁有那本事跑县城开店呀,要不是……”
“咳咳!”
柳婶正说得起劲,顾岛也听得入迷,柳叔却突然重重咳了起来,打断了柳婶子接下来的话。
柳婶诶呀一声,突然意识到什么,忙闭了嘴,“你瞅瞅我这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说着拉起顾岛的手,“你能继承你爹的厨艺,婶子就放心了。你有这门手艺,以后也不愁了。听婶子的,咱好好干,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
“你婶子说得对,你有这手艺,以后日子肯定不会差的,说不定以后叔婶还得靠你呢。”
柳婶被柳叔的话逗得直乐,“这还真说不准。”
顾岛也跟着笑了两声,但心里却有些坠坠的。
原主他爹竟曾在县城开过饭馆,这是顾岛没想到的。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何原主穷得一分钱没有,厨房里的调味和香料倒是不少。
现在可不是后世,香料还是很值钱的,估计都是原主他爹留下来的。
至于原主他爹那个饭馆后来怎么了,顾岛猜测,极有可能是被原主败光了。所以柳婶子才不愿当他面说,生怕他脸面挂不住。
想通后顾岛也不打算再问了,与其纠结过去,不如把现在的日子过好。
原主他爹能靠做席面去县城开饭馆,他有什么不行的。
“那我就借叔和婶子的吉言了,若是之后谁家需要做席面,叔和婶子记得推荐推荐我,我肯定不会让叔、婶子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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