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教室喧闹起来。
贺兰缺推了推把脑袋深埋在臂弯里的吴攸:“攸子,醒醒,我们要去三教上茶艺课了。”
“醒醒,懒猪,你都睡了一整节课了。”秦潇湘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张教授的课你也敢睡,幸亏随堂测验时你没趴下。”晏清都收拾好了,路过时顺手捏了捏吴攸露出的耳尖,笑道:“我先去占座了,你们快点。”
贺兰缺与秦潇湘几乎是同时应了声,目光在空气中短暂一碰,又迅速分开。
大家都赶着去上下一堂课,教室的人流迅速稀疏。
吴攸终于迟缓地支起自己的脑袋,动作带着一种陌生的僵硬,她揉了揉眉心,嗓音沙哑道:“最近社团太累了,张老师语调又平,不小心就睡着了。”
“刚接到个离谱的电话,”贺兰缺状似随意地说,视线却紧盯着吴攸的脸,“说你掉进无限流世界了。你不知道现在骗子编故事有多离谱。”
“是吗?哈哈。”吴攸干笑两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反光的遮掩下,眼底的异样急速隐没。
“我们快走吧,时间不早了。”秦潇湘出声催促,指尖无意识地掐紧了书包带。
一场无声的交锋在贺兰缺与秦潇湘交汇的视线中瞬息完成。
贺兰缺眼风锐利:「她不对劲。」
秦潇湘几不可察地颔首:「我知道。」
时间回到第一节课下课后的课间——
那通电话后,秦潇湘心里隐隐不安。
她明白,除了几个室友外,没有人知道她红茶过敏。
她点开了与贺兰缺的对话框,她知道如果吴攸有事,一定第一个打给贺兰缺。
“阿缺,你有接到奇怪的电话吗?对方说自己是吴攸的那种?”
“你也接到了?”贺兰缺回复地很快。她心底的疑惑一闪而过,转头认真想了想,回复道:“应该是诈骗电话,最近骗子的花样越来越多了。”
“我不确定,”秦潇湘打字的手指有些抖,“对方的声音不像吴攸,但是对方知道我红茶过敏,这件事只有你们知道,我怀疑……”
贺兰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一开始还觉得潇湘最近看多了无限流小说。
直到此刻,看着眼前这个推眼镜都透着一股生疏的“吴攸”,贺兰缺的世界观被悄然撬开了一道裂痕。
她比谁都清楚。
真正的吴攸,那个足不出舍,喜欢在宿舍看小说的资深宅女,什么时候参加过那些“令人头痛”的社团了?
“剪秋,本宫的头好痛啊!……”
吴攸捏着发烫的手机,指尖用力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屏幕上的信息像潮水一样涌来,冲刷着她本就混乱的神经。
离开金沙宾馆后,她就近找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KTV。
目前身份尴尬,宾馆是没办法住了,她用前台小哥手机微信里的零钱开了个最小的包厢,准备在这凑合一晚上。
此时吴攸正在网上高强度冲浪,在这个时代,没有比这更快获取信息的途径了。
实习生小简的直播间已被封,但手速快的她还是看到了一点直播切片,也刷到了“众声”平台上高悬的热搜词条。#南柯一中女生车祸#、#女高中生之死疑云#、#诈尸直播是真是假#……
每一个标签背后,都藏着汹涌的暗流和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信息碎片在吴攸的脑中拼凑:原主名叫秦湘,是南柯市一中高三(十八)班的学生,官方通报死于2020年6月15日凌晨的“车祸”。
班主任裴红在深夜接到警方电话后情绪失控,力排众议,坚决要求尸检,她不相信这个结论。
广大网友也明显不相信车祸这个说辞,各种阴谋论甚嚣尘上。
【凌晨出车祸?这说辞我熟!下一步是不是该说司机负全责,但司机已经自首了?(抠鼻)】
【类似于身中八枪,自杀身亡,这都是常规操作了(狗头坏笑)】
【我来捋一捋:封闭式管理的学校女生深夜死在大街上,官方通报车祸;班主任要求尸检,网上立刻冒出‘诈尸’传闻;实习生直播被封,学生联名举报校长……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你跟我说是巧合?懂的都懂,水太深了。】
【楼上的脑补的也太多了,这不是电视剧,要相信官方的调查。】
【最新消息!有附近商户的监控拍到了一点东西!虽然模糊,但能看到当晚确实有救护车和警车出现在那条街。截图.jpg 】
【不管咋样,我坐等尸检报告,尸检是最能还原真相的。】
【可是不是说诈尸了吗?尸体都不见了怎么尸检?】
【懂不懂科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假的,为了博流量搞的噱头,也就你相信了。(翻白眼)】
【据知情人士爆料,秦湘是孤儿,不是南柯市的人,是附近黄梁县的。】
【难怪没有家属出来,反而是班主任申请尸检。】
……
网友的评论真假混杂,吴攸一条条翻下去,逐渐在脑海中勾勒出原身的画像。
秦湘,这个十七岁的女孩,
从小县城考上南柯市一中,在小县城初中是风云人物,但在高手如云的南柯一中,也只能沦为平庸者。
没有父母亲人,靠着外界的资助和自身的努力一路走来,本该有充满希望和朝气的未来,生命却在一个雨夜戛然而止。
“车祸、凶案……”,吴攸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她关掉屏幕,将头靠在冰冷的皮质沙发上。
以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她明白,要想解开自己穿越的谜题,返回自己的世界,必须先找到秦湘死亡的真相。
吴攸打算再一次拨通室友的电话,但仿佛心有灵犀,就在她拿起手机的瞬间,屏幕竟先一步亮起——是阿缺的来电!
深夜,南柯市公安局。
伍冬靠在审讯室外的墙壁上,有些疲惫地点燃了一支烟,辛辣的烟雾吸入肺腑,暂时驱散了些许熬夜的困倦。
脚步声由远及近,刑侦支队的队长陈舟走了过来,他眉头紧锁,问道:“怎么样了?”
副队伍冬掐灭手中的烟,摇了摇头,无奈回道:“问半天了,颠来倒去就是那几句,不像是说谎,倒像是中邪了。一个劲地说那女尸复活了,还跟他说话,扒了他的白大褂,真是有够疯的。”
“情绪崩溃,逻辑混乱,陈队,从他嘴里,估计撬不出更多关于尸体去向的有用线索了。”
“中邪?”陈舟嗤笑一声,“少在我这贫嘴,你觉得我会信吗,派人去深挖他的社会关系,查清他有没有被人收买或者利用来制造混乱的可能。”
“明白。” 伍冬点头。
“技术组那边有进展吗?”陈舟问。
“有。” 伍冬立刻打起精神,“小龙他们查看了法医中心附近的监控,发现那个穿着白大褂跑出来的女人,在离开法医中心后进入了金沙宾馆。”
“金沙宾馆?”陈舟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
这个名字,在之前的摸排中也出现过,秦湘车祸前最后出现的一个地方就是这里。
会是巧合吗?
伍冬说:“已经派了两拨人过去,一组便衣进行外围摸排和监控调取,另一组穿制服进行公开询问,施加压力,看看宾馆方面的反应。”
陈舟略一思索,果断下令:
“让行动组去调宾馆的近期入住记录,特别是6月14日、15日前后的开房记录,重点排查与秦湘社会关系中重叠的人员;让网安那边盯紧网络舆情,密切监控‘众声’等平台,注意有无新的爆料出现,特别是那个‘谁是卧底’的账号,尝试进行技术溯源;还有,让技术组那边扩大监控排查范围,以金沙宾馆为中心,辐射周边所有路口、商铺监控,务必找出那个女人离开宾馆后的去向,她不可能凭空消失。”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而坚定:“在眼下这个档口出现这样的事,不管她是人是鬼,都要把她给我找出来。这背后,恐怕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陈舟目光如隼,他透过单向玻璃,看了一眼审讯室里那个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的实习生小简,转身离开了。
金沙宾馆外的黑色奔驰里,负责盯梢的刚子猛地弯下身体,猫着腰一把抓起手机,压低嗓音急冲冲地拨打电话:“扁扁!来条子了!快撤!”
宾馆三楼,正伪装警察一间间搜查秦湘的“扁扁”和瘦子接到消息,二话不说,像两只惊惶逃窜的老鼠,“哧溜”一下钻进了旁边的消防通道,沉重的防火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合拢。
宾馆一楼大堂内,
“你好,市公安局的。”行动组组员张涛和李海乐亮出证件。
张涛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们接到线索,有一个身着白色衣服、形迹可疑的女孩在不久前进入了你们宾馆。她现在在哪个房间?”
前台小哥脸色惶恐,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警、警察同志……那个女……女的,她一进来,就……就把我台上剩下的房卡全、全拿走了!还……还拿走了我的手机!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个房间啊!”
“拿走?”李海乐的眉头瞬间拧紧,上前一步,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小哥脸上,“你是宾馆工作人员,就眼睁睁看着她拿走?你没有尝试阻止或者报警吗?”
小哥被这气势吓得往后一缩,带着哭腔慌忙改口:“呸!不是拿!是抢!是明抢啊同志!您……您没看见她那样子!穿着个白袍子,披头散发,脖子上还都是血,眼神直勾勾的……跟、跟个从坟里爬出来的女鬼一样!我……我胆子小,当时腿都软了,哪……哪敢跟她抢啊!”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后怕而尖利,在这寂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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