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谨言挑起嘴角漏出一个讽刺的微笑，他说道：“当然是因为陛下，压不住了。”
钱思齐问道：“什么意思？”
赵谨言说道：“我说的，你记着，但是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你父亲。”
赵谨言这么神神秘秘的，让钱思齐忍不住郑重起来，他说道：“我不会将殿下讲的话告诉任何人。”
赵谨言放开钱思齐的衣领，说道：“陛下是发现，丞相的权利已经大到他掌控不了了。”他继续说道：“大概是从太子案发生后发现的吧。”
钱思齐问道：“这怎么可能，丞相的权利不都是皇上给的？”
赵谨言说道：“以前陛下确实很信任丞相，给了他很大的权利，但是那个时候有振国将军和太子在，三方势力互相平衡，很稳定。现在太子不在了，势力失衡了，甚至开始偏向丞相一边。”
赵谨言问道：“你说，三皇兄为什么要造反呢？”
钱思齐说道：“不知道。”
赵谨言说道：“因为他发现了一些东西，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钱思齐说道：“你之前就说过这件事，所以三皇子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谨言对宁安说道：“去把那个箱子拿来。”
宁安拿出来一个黄木箱子，这个箱子钱思齐见过，是赵谨言从冷宫带出来的。
钱思齐当时还问了这里面有什么，宁安说这里面都是赵谨言在宫里收集的小玩意。
宁安打开箱子，钱思齐看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有坏掉的油灯，只剩一半的香囊，没有封面的书，看起来都像是没人要的垃圾。
赵谨言在箱子里翻找了一会，然后找到了两张被烧的只剩一个角的纸。
赵谨言说道：“当时三皇兄一定非常急切，以至于连信纸没有烧完都没发现。”
钱思齐看向那两张纸，两张纸都只剩一个角，正好可以看到三行的开头。
一张上写着：东南，北上，已经到达安
另一张写着：丞相与，大量军饷，确定有联络
钱思齐从这几个字中，拼凑出了信件的内容，他说道：“意思是，东南有人北上，已经到达了第一个字是安的一个地方，丞相与某人有联系，然后有大量的军饷？这是什么意思？”
钱思齐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赵谨言说道：“很简单，三皇兄得到线报，丞相联结东南守兵，想要造反。”
钱思齐睁大眼睛，说道：“这怎么可能？丞相他，丞相他......”
他只以为丞相从容手下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赵谨言竟然说他要反？
但是这怎么想都不对：“不对，现在西北打的正酣，所有军需都先供应那边，东南那边并无战时，守兵也很少，京都有镇国将军坐镇，只靠那点兵力，他们怎么可能造反成功？”
赵谨言说道：“虽然镇国将军镇守京都，但是京都守军大部分的军力都分散在周边各郡，那些兵少说要一天才能调到京都，如果丞相突袭，不给京都反应时间，那他只需要确保能打败京都里很少守兵就可以。”
钱思齐说道：“还是不可能，如果有这么多的军事调动，丞相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东南到京都这么远，他不可能全都都走无人的小路吧，只要有人发现了，上报上来他不就完了吗，这不可能。”
赵谨言说道：“他不需要走小路，这件事很简单，只要把需要路过的地方的官员搞定，不让他们上报，不就行了？”
钱思齐更不相信了：“那要过多少镇多少县，就算丞相在京都手眼通天，到了地方，那些寒门出生的人为什么要帮他？再说，就算偷袭，只凭东南守军那些军力，他们连京都的兵都不能打败。”
赵谨言叹了口气：“丞相自然不会是现在才开始谋划，他既然在京都手眼通天，你怎么知道他就不能对考试院做些什么，对科举做些什么，他掌管着吏部，想要塞些人到某些地方，很简单，至于军队，你怎么就敢肯定，丞相没有扩充过东南守军，他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有胜利的把握。”
钱思齐还是不明白：“养军队可是很花钱的，丞相想要把那么大量的钱转出去不可能不被人发现。”
他顿了下说道：“三皇子殿下，他难道是因为丞相造反所以才选择自己先反了？他为什么不直接和陛下说呢？以当时三皇子的实力，想要制服丞相很简单。”
赵谨言说道：“那当然是说了没用啊。”
钱思齐说道：“你怎么知道......”说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说道，“起居注，起居注里肯定有记录，你是看了起居录知道的。”
赵谨言说道：“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被记录在案，我只是发现在三皇兄造反前，在这封信出现后，这段时间，三皇兄多次去找陛下议事，然后每次都是愤恨而归。”
钱思齐说道：“皇上和三皇子肯定谈论了这些事，但是皇上选择相信丞相。皇上为什么那么信任丞相呢？三皇子告诉他，他甚至不去查一下。”钱思齐对天子的感觉更不好了。
赵谨言说道：“陛下肯定查了，只是什么都没查出来，然后丞相在陛下耳边说了什么，最终陛下相信了丞相，没有相信三皇兄，因为陛下的原因，三皇兄无法对丞相动手，然后三皇兄不得已，决定自己来解决，不过失败了。”
赵谨言将那两张残缺的纸扔进油灯里彻底烧掉，他说道：““在太子造反后，陛下极为愤怒，所以杀了很多太子党的人，不过很快他发现，那些被杀掉的人的位置，全部被丞相的人填补了。”
镇国大将军向来不喜欢朝堂争斗，他的力量更多表现在京都守军上，所以现在的朝廷，就是丞相一家独大，就算不支持丞相的人，肯定也不会公开反对丞相。
钱思齐想到了自己父亲，他的父亲就很不喜欢丞相，但是自从太子案后，父亲就没再说起过丞相的任何事。
丞相做的那些腌臜的事，他父亲应该更清楚。
赵谨言说道：“所以皇上扶持了兵部尚书，所以丞相派人杀你，就是想陷害兵部尚书。”
赵谨言说道：“丞相不会允许再出现一个太子党，所以有背景四皇兄和六皇兄被刺杀了，至于我，没有背景，没有势力，丞相其实不太在意我，刺杀我也只是想给兵部尚书上上眼药水，所以针对我的刺杀才会比四皇兄和六皇兄少很多，我做太子很符合丞相的利益，所以你会发现，丞相并不反对我做太子。”
钱思齐一脸大脑过载的样子，他说道：“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你不是连东宫都没出过吗？”
赵谨言说道：“猜的。”
他说道，“我猜，三皇兄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东南的军队已经动了，但是因为他的介入，陛下要调查东南守军，为了防止暴露，得到消息的丞相让那些守军退了回去，现在，太子不在了，没人能再阻止他，丞相肯定还会故技重施。”
钱思齐起身说道：“那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陛下，辰安，镇国将军，还有我父亲。”
赵谨言说道：“你刚才是怎么答应我的？”
钱思齐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
赵谨言点了点头，说道：“坐下。”
钱思齐坐下，然后说道：“这么大的消息，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
赵谨言说道：“你感觉他们会信吗？有证据吗？污蔑朝廷大臣，尤其是丞相，可是重罪。”
钱思齐说道：“证据，那两张信纸，啊，你怎么烧了，那不就是证据吗？而且陛下不是已经对丞相起疑了吗？”
赵谨言叹了口气说道：“陛下不是对丞相起疑，他是对丞相不满，不满他手握那么多权利，陛下想做的是将丞相手里的权分出去，让丞相继续做他的猎犬，至于那两张信纸，只是两张纸而已，很难伪造吗？别人为什么相信你两张没有前言后语的废纸？”
钱思齐说道：“那我们只能在这坐着，任由丞相做那些事，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赵谨言笑了，他说道：“不着急，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所有你以为严密的墙上，总会有一扇无人发现的窗。”
钱思齐不懂赵谨言的意思，而赵谨言只是招呼他让他吃饭。
接下来几天，钱思齐很躁动，躁动到连李辰安都发现了不对。
李辰安站在赵谨言身后问道：“思齐这几日是怎么了，自从探亲回来就很不正常，”他有些担心的说到，“难道是钱夫人出了什么事？”
赵谨言昨日看了一本与插花有关的书，今日让人找来很多花，开始学习插花，他一边折腾手里的花，一边说道：“不知道，不过他说他母亲并无大碍，应该是其他的事吧，说不定是他有喜欢的人了。”
李辰安说道：“这倒是没听他提起过。”
赵谨言感觉有些累，他站起身，想说些什么：“小将......”结果刚站起来就感觉一阵头晕，往后倒去。
李辰安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赵谨言，赵谨言倒在李辰安胸前。
李辰安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李辰安害怕赵谨言又被下毒。
赵谨言在李辰安怀中抬起头，眼中喊着泪水，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李辰安心脏漏跳了一拍，慌忙问道：“殿下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赵谨言说道：“小将军，你的胸甲好硬，硌得我疼。”
李辰安闻言，连忙将赵谨言扶正，他说道：“让您受惊了。”
赵谨言说道：“没事，应该是因为坐的时间有点久，并无大碍。”
李辰安还是担心的说到：“还是让太医来看一下吧。”
赵谨言没有拒绝，他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说道：“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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