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甚好,一大早就有鸟儿在叫,春枝随手捡了树枝将鸟给赶走,回屋后就见秋铃正喊小姐起床,手里还拿着打湿了的帕子。
许姝柠被秋铃叫了起来,尚未清醒眼还闭着,凉凉的帕子就往脸上来,一个激灵就睁了眼。
秋铃笑道,“今个儿天好,小姐若是再不起等下怕是要迟了,今儿还要去王家做客呢。”
许姝柠掩唇打了个呵欠,随意穿了鞋下了床,今日这宴席她着实不想去,她以为爹娘应该明白她的意思的。
“厨房里的婆子说就在各自屋里吃了,等要出发时夫人会派人来喊。”秋铃又道。
许姝柠含糊地点了点头,不甚在意,洗完脸后被春枝拉着坐到铜镜前,准备梳妆一番。
春枝瞧了又瞧,竟觉得有些无从下手,“奴婢瞧着小姐脸上没有哪一处是不好的。”
真真是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
“那就只抹些香膏吧。”许姝柠不以为意,淡淡道。
简单梳了妆后,拿了一支金玉簪子簪上,又选了件鹅黄色衣裙,披了件薄披风这才准备出门,恰好拾芳院也派人来催。
许姝柠去到府邸门口的时候,赵氏和许莲薇已在门口等着了,见她来,赵氏笑着招呼道,“快上车吧。”
马车宽大,坐三人绰绰有余,上车后,车帘放下,顿时隔绝了外头的凉风,许莲薇不经意朝她头上看去,抿了抿唇没说话。
许府距王家不算远,约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还未下车就听到车马喧哗,迎来笑往。
三人刚下了马车,就有一穿青色袄裙,鬓发梳的整齐的嬷嬷迎了过来,未语先笑,“夫人来了,快进去吧。”
瞧见许莲薇时,打趣了两声,“谢府夫人和小姐都已来了,正在花厅与人说话呢,不止她们,谢公子今儿也会来呢。”
许莲薇含羞低头,捏帕掩唇。
赵氏笑着道,“刘嬷嬷,咱们还是快去吧,可不能让长公主她们久等了。”
刘嬷嬷在长公主身边很是得用,长公主能派她来迎,可见礼数贵重,对她们挺看重的。
刘嬷嬷一路领着三人进了门,走过几个仪门,在一岔路口停了下来,对几人道,“往左走就是花厅了,两位姑娘先往花厅去吧,里头已经有不少姑娘在说话了,夫人就随老奴去见公主。”
说罢还特意看了许姝柠一眼,许家的事她也知道,但换亲一事谢府都没意见,外人自然也不好说道。
赵氏点了点头,将许姝柠交给了许莲薇,让她看着些,许莲薇点头应了。
“三妹跟我来吧。”瞧着赵氏与刘嬷嬷走后,许莲薇侧过头对许姝柠道。
许姝柠点头。
“昨日我与母亲说完话后方知母亲原是要去找你的。”许莲薇纠结下道,“我不是有意的,还请三妹勿怪。”
许姝柠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汤婆子,今儿虽天好但还是有些风,秋铃仔细让她带了来暖暖手,“无妨,我不在意。”
许莲薇见她神色自然,确实不像怪罪的样子,心下舒了口气,心中疑惑却更深了,她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一路无话,许莲薇似乎对花厅很熟的样子,没一会儿就带她到了地方。
花厅由两屋相连,绮窗四开,轻纱飘动,来往奴仆斟茶倒水,摆放果点,厅中贵女朱唇轻弯,言笑宴宴。
许是知道今日设宴的目的,不少贵女都精心打扮了一番,偶有清香飘来,一时分不清是从贵女身上传来还是因厅边所摆素心蜡梅或金边瑞香而来。
两人刚到,就有人往这边来,许姝柠见有人过来,随便寻了个理由离开,许莲薇原想将人叫住,思考片刻还是放弃了。
来人是自己好友,若硬要将她留下,到时她那好友说些谢家的事反倒会让她不自在,且四周都有奴仆守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许姝柠着人倒了茶,闲的无事,又见不少人赏花的赏花,寻香的寻香,正巧她待的有些闷,便悄悄溜了出去。
溜出去后许姝柠还在别处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春枝在一旁感叹道,“王家可真大,奴婢听说王家祖上也是显贵过的只是落没了,如今娶了长公主又起来了,在京中也是颇有名望。”
当然,与谢家比还是差了些。
许姝柠对这些不感兴趣,盛京确实哪哪都比苏城好,但她的心却总是落不下来。
一路走着,跨过一座小桥,桥水潺潺,碧波微漾,还能看见几尾红鲤游过,刚下了桥就听到前方有男子说话的声音,两人正欲往另一条岔路而去,不想身后的脚步急了些。
片刻后,一对主仆出现在侧,其中一男子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哪家富贵子弟。
那人在看到许姝柠时,脸上露出光来,双手作揖故作斯文,“在下杜安宗,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妹妹?”
许姝柠往后退了一步,不欲理会,春枝挡在她前面,皱眉,“公子请自重。”
杜安宗听后不仅不退反倒往前走了两步,“姑娘可知我是何人,我爹可是名镇盛京的骠骑将军。”
许姝柠正要走,那人又拦在了她前面,“妹妹别走啊,今儿长公主特意设宴不就是给咱们相处的机会吗,我刚已经自报家门了,礼尚往来,姑娘是不是也该说下自己是哪家的?这样咱们才好了解了解,说不准还能结个良缘呢。”
许姝柠神色愈发厌恶,将门不应该出虎子吗,怎么还有这种货色。
春枝神色不忿,真是个狗皮膏药,若是被人看见了,不定怎么说呢。
看到有婢女往这边来,许姝柠正要喊,却不想有一道声音比她更快响起。
“杜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许姝柠抬眸望去,来人竟是谢辞璟,只见他一身玄青色交领长袍,颜色沉沉,颇显锐利,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瞧了一眼,许姝柠便瞥过眼,不在看他。
见到来人,杜安宗腿一软,差点跪下,赶忙道,“见过谢公子。”
这位可是谢氏一族未来的掌权人,若是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是他惹不起的。
“若是无事,杜公子还是早些回席上去吧。”谢辞璟没看他,眼眸在许姝柠簪上停留片刻,缓缓沉敛,不见波澜。
“是,是,我这就走,这就走。”杜安宗弯腰躬身地,刚转过身去就小跑着跑走了,好似有什么在身后追。
见狗皮膏药走了,许姝柠也不想多留,抬脚便要走。
“那枚簪子,为何不戴?”
许姝柠神色坦然,“那枚簪子太贵重了我受不起,更何况,终究是外男送的,还是要避嫌的好。”
谢辞璟步步走来,俯身,盯着她的眸子瞧,语气颇为恶劣,“哦,你是说有肌肤之亲,共赴**的外男吗?”
许姝柠瞪圆了眼睛,似是没想到他会说的如此直白。
见他还要伸手过来似要抚她的脸,吓的许姝柠赶忙退后一步,见四下无人才松了口气,他怕不是忘了,他现在可是她名义上的未来姐夫。
“别人的心意还是莫要辜负的好。”收回手,谢辞璟直起身,唇角带着漫不经心地笑。
“公子说的是,只我的事就不劳烦谢公子操心了。”许姝柠往后退了一步,随意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她自不会辜负别人的心意,但,这与他何干。
“杜家三子着实堕了他父兄的威名。”瞧着两人离去,谢辞璟仿若随意一说。
他身边的护卫林戍当即就明白公子话里的意思,又问道,“那,许姑娘呢?”
许三姑娘许是不知他却是知道的,以公子的性子,这事儿还没过去。
“无妨,我自有分寸。”谢辞璟眼眸微眯,语气清冷却又透着股随意,让人分不清心中所想。
“风摇花影候郎来”侯郎来么。
回去后,赵氏已在找她,见她回来领着她见了几个相交颇深的夫人,得了几句夸奖。
众人对赵氏也都很热络,谁不知道她日后就是谢氏的亲家,只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酸,许家在朝堂上确实有些地位,但跟谢氏相比还是差远了些。
盛京中,比许家更适合的也不是没有,也不知当初怎么就看上许家了。
刚说了几句,前方一阵骚动,原来是长公主来了,赵氏等人忙上前说话,长公主与当今圣上关系亲厚,而当今圣上立志做英明之主,颇有野望。
许姝柠待的无聊,好在时辰过的不算慢,终于熬到了宴席散场的时候,坐上车时,赵氏精神还虽算足也不免有些倦色,似乎想跟许姝柠说些什么,又顾着一旁的许莲薇而没有开口。
许莲薇偷偷瞧了许姝柠一眼,又垂了眼,一想到三月后就是她与谢公子的婚事她就无比安心,这门亲事纵有波折,结果总是好的。
这些年她在谢家付出的心血总算没白费。
另一处,杜安宗在小厮的搀扶下走的是深一下浅一下的,一看就是醉了酒。
“少爷,您小心着点。”一个不稳杜安宗差点往前倒,吓的小厮赶忙道。
杜安宗摆摆手,嘿嘿一笑,笑的荡漾,“没事,等你家公子我回去后就让祖母去许府提亲。”
“许三姑娘以后毕竟是谢公子的妻妹,许家怕是不会同意吧。”小厮小声道。
他家少爷回去后特地让人打听了下,知道他拦下的那人是许府的三小姐,听说自幼在商户长大,最近才找回来。
他家公子出身将军府,身上却无半点大公子他们的血气,若说亲的是大公子还有可能,就他家少爷这样文不成武不就的,还是算了吧。
“你懂什么,她在小地方长大,肯定没什么见识,你家少爷我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配她不算委屈了她,再说了,我爹可是骠骑将军,在朝中地位不比许文川那个老匹夫差。”杜安宗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
小厮不说话了,只扶着他上了车,待他上车后,马车缓缓挪动。
车里,醉酒的杜安宗酒劲上来,说了不少胡话,最后说到了谢辞璟身上,似是为了挽回之前丢下的面子,大放厥词说要让他好看。
他说的尽兴,却不知什么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察觉到马车似乎停了下来,神情不悦地掀了车帘,张口就骂,“该死的奴才秧子,偷懒偷到本少爷头上了,我看你们是皮痒了。”
话声戛然而止。
四五个穿着灰色布衣,蒙着面抱着胸的男子正齐齐盯着他,像是在等猎物上钩的猎犬,还未等他说话,其中一人露出森森白牙,在他惊恐的眼神中上前。
须臾,宽敞的巷子里响起闷哼声。
巷外,人声喧闹,忽有一人道,“刚才过去的是不是谢公子的马车?”
“可不就是吗?整个盛京除了皇室出行还能有哪个能有如此规格,就是听说谢长公子要成亲了,能做谢家媳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旁边人道。
“谁说不是呢,尤其是辞璟公子的妻子,那可是给皇后的位置都不换的。”
声音渐行渐远,与巷口的呜咽声一起消失在喧嚷的人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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