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深夜,听着门外细密的小雨传来“沙沙”的声响,裹着风掠过树梢,把叶片洗的发亮。
刃坐在门口,将长刀慢慢擦拭,刀渐渐变得透亮,露出的刀光在月辉下闪烁着冷冽的锋芒,也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影。
美杏茫然地看着刃,小声问她:“你今天晚上又要出去吗……”
刃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用沉默代替。
这几日的晚上刃开始和她的下属们进行了刺杀计划,所杀的就是当年叛变明月社的叛徒,只是这些叛徒都已经身居新政府的职位,官员被无缘无故地杀掉,政府肯定会追查他们的行踪。
刃和美杏早就不在原来的房子中居住了,在这几天折腾了好多地方,一来天不作美,二来精疲力尽。
美杏也有些病恹恹的,虽然不说,但刃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渴望,渴望自己留下来陪伴她。
可面前的任务终究不能让刃放弃机会,对现在的她而言,为小林社主报仇才是她的第一要任。
刃缓缓合上长刀,面无表情地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雨珠,眼神中带着坚毅和冷漠,腰挺的笔直。
她反复思量,最终将要来到的血腥之战化作一句无关紧要的告知,淡淡地开口:“今晚属下会和田忠裕决战,如果活下来,请让我再做你的下属;如果死去,我希望您能坦然接受,永远记得我这个愚笨但忠诚的刀客。”
“你一定要去赴死吗?”美杏捏着厚被子,想让自己更暖和一些,可是她还是冷得发颤,哆哆嗦嗦道:“可是杀了他,难道父亲就会回来吗?”
这是再也明显不过的问题。
自从忍擅作主张,将美杏在众人的簇拥下立为了新的社主之后,不管美杏怎样哭得泣不成声,大吵大闹,甚至为此生病,刃都当铁了心没看见,只做她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美杏不知道明月社到底有什么好的,让刃如此渴望回到过去,杀了杀害父亲的凶手又能怎么样呢?母亲和父亲早就已经去世了,现在东躲西藏难道只是为了报仇吗?
“那你杀了他之后,我可不可以不用做明月社的社主?”美杏抬起头,问出了一个几乎没有希望的问题。
刃抬手拢了拢衣襟,垂下眼睛,漠然道:“若我死了,您另有安排,如果还活着,我会来照顾您的;无论我是死是活,您都是明月社的社主。”
不知何时起,风里的凉意重了几分,檐下的水滴连成了线,滴答声也变的急切;美杏慢吞吞的,连声音也好像悬在半空中:“你是为了父亲而报仇的吗?”
“是。”
屋外雨水滴答滴答的落下,静悄悄的屋内里只传来微不可查的叹息声,美幸盯着刃的背影,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来,半晌她才说道:“你怕他吗?”
“谁?”刃听完没有头没尾的话,疑惑地回头问道。
美杏的眼睛湿漉漉的,眼睛周边已经有些泛红,她咬着唇回答:“父亲,你怕父亲吗?”
刃依旧冷冰冰的,像是浸在水里的石头,也像一块朽木:“小林社主是我的前主人,我当然有敬畏之心。”
“你不要再骗你自己了……你说实话好不好?”美杏眼眶中含着的泪水,像雨珠一样滚落了下来,她泣不成声:“他也打你骂你,你也会流泪。”
刃听到这话挺直的脊梁终于被压垮,头一点一点机械地瞥向美幸,但一对视上她的眼睛,自己就飞快撇过目光——她在逃避,她再也不想听到这些话了。
“我想我现在得走了……”刃拿起身旁的刀,挺直了身体就要往外踏出。
美杏急忙起身,在对方即将要冲到雨里的最后一刻,一把上前抱住了刃,她哭的撕心裂肺:“姐姐!姐姐……我不想你和母亲一样死掉……你回来吧!我们不要再回到过去了!”
美杏瘦弱的的身体只能抱住刃的腿,只要一用力,她就会摔倒在地上。
刃原本左右为难,但就在瞬息之间,她敏锐的回头,突然在雨幕里破开一道锐锋。
刃几乎是本能的将美杏抱起,迅速地侧过身,一把短刀正好擦着她的要害之处掠过,反射的冷光在雨里闪了一下,快的像条受惊的银鱼。
不知从何处跳出来几位杀手,一同包围着她们,溅起的泥水混着与雨水打湿了衣裳;刃先将美杏放进屋内,随后闯入了这场雨里。
几位杀手如同黑影扑来,刀剑碰撞和雨水作响声交织在一起,刃的长刀快到雨水连都要将其斩断。
鲜 血喷出来,被冰冷的雨冲刷稀释,血 腥气混着雨水的土腥味,呛得让人喘不过气。
惨叫声此起彼伏,断肢落在泥水里抽搐着,被密集的雨点砸的微微颤抖,淡红色的溪流顺着低洼地蜿蜒流走。
刃的脚步轻的几乎听不见,每一次一位都伴随着戛然而止的哀嚎。
随着最后一个站着的杀手捂着喷血的脖颈倒下,溅起地上的泥水,周围哗啦啦的雨声才重新变得清晰,只剩满地狼藉,血色在积水里弥漫。
她缓缓收刀,刀身清亮,血水顺着刀尖淌下、低落,瞬间被雨水洗刷的干干净净。
血点泼洒在苍白的面额和衣襟上,瞬间被雨晕开,成一片惊心的淡红。
刃看向屋内,她只看到美杏瞪着惊恐的眼神看向自己,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显然这一幕,让美杏回想起了母亲在雨里被人杀死的那一刻。
刃转过身,微微叹息着,垂眼看向手中的刀,然后不知所措的用手背抹去流到下颌的血珠,随后抬腿走入屋内。
美杏见状惊恐不已,内心创伤使她早就将过去和现实不分,她几乎尖叫着爬起来缩到矮小的桌子底下,恨不得将自己塞进最阴暗的角落。
刃被淋湿的衣服沉甸甸地垂着,滴落的水滴连成线,在身后拖拽出断断续续的暗痕,水珠正从刀尖不断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不论刃如何求美杏出来,美杏在此时却已将她认成那一日来杀自己的人,拼命捂住自己的嘴,甚至都呼吸不了,想到母亲最后在雨中冰冷的尸体和惨烈的死状,她就浑身颤抖,她害怕被发现,也害怕被杀掉。
刃无可奈何,衣服湿透了,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身体,在此时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她声音颤抖着:“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出来吧……”
可是美杏仍然不为所动,她惊恐地呼喊着父亲母亲,眼泪疯狂涌出,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和尖叫掩埋在屋外无尽的雨声里。
刃疲惫的将自己湿透的碎发掠过耳后,依靠在旁边的墙上,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自己怀里的一件小物拿出来,将它推到桌子下面,正巧与崩溃边缘的美杏隔出了距离。
美杏起初并没有在意这个小物件的出现,直到哭声渐渐变小,转移注意力才从回忆拉到现实,眼泪还挂在脸上,但手已经试探性的摸向它了。
桌子下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触觉却让美杏感觉到熟悉,这东西好像一只竹编蚂蚱。
虽然思绪和心情还是没能转化过来,但已经止住了泪水。
“还记得这个吗?”刃试探性的问道。
美杏不答话,只用手捏着竹编蚂蚱,茫然地瞪大着眼睛。
“我不是来杀你的,不是那些坏人,你不用怕我。”刃低声说道。
美杏吸了吸鼻子,眼睛还红彤彤的,逐渐清醒,声音弱弱的:“我不想回到过去那个样子……”
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父亲……父亲他一点都不喜欢我,母亲也……也被人杀死了,姐姐……姐姐,我们好好生活不好吗?”
刃任凭从头发上滚落的水珠划过脸颊,嘴唇动了动,最终不忍心道:“……等我去杀了田忠裕那个叛徒。”
“你打不过他的,他、他有很多很多人……”美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你不要沉浸在过去的仇恨当中了,我们、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吧!你为什么一定要为、为父亲报仇呢?他明明那么欺负你,你哭得那么伤心……为什么?为什么呢!”
刃听到这话,痛苦地用手按住眼睛,仿佛要将那回想而来的画面从眼眶里深深摁回去,连脖颈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传来又哑又涩的声音:“对不起……我并不想那么做,我其实我知道我是无法被原谅的,我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可他先是我的主人……”
美杏手里攥紧了那只竹编蚂蚱,一点一点地从桌下爬了出来,然后扑向刃的怀里,胳膊紧紧地缠在对方的背上,像是要把这些年攒下的委屈、心酸都融进彼此的骨血里。
刃的哭声闷在美杏的发间,带着颤抖的抽泣,美幸的抽噎声断断续续。
两个人就那么抱着,背脊一起一伏,像是两只相互取暖的小兽,早已分不清谁的泪打湿了谁的脸颊,只知道这一刻,只有彼此的体温才能够稍稍捂热那些以往的刺痛。
哎我更新的好慢,这两天简直是倍受折磨[心碎]总算见识到人才大省教育制度高校的权威了……以前只是听说高考地狱难度,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安全教育已经让我不行了……错一道题都不行全部重做,我真的受不了啦啊啊啊是不是路过的狗都得做一套卷子再走啊!!![化了][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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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烬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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