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雅第一反应是被言语羞辱而自然产生的反感。
不过下一秒，一丝疑惑浮现在脑海中。
她和李施煦发生什么，吴少伟怎么会知道？
她从景沧山回来，他怎么这么快能知道？
一直蹲守在学校附近？
不对，如果他在学校周围出现，李施煦不可能得不到反馈。
但事实就是没有反馈。
正思考着，突然听到吴少伟开口：“好像是你朋友过来了，要不要给老师介绍一下？”
云雅微微一怔，马上听到身后一连串高频的脚步声，以及万分熟悉的音色在高喊：“王八蛋——”
秦景来了。
她狂奔而至，冲到云雅身前，倏地站定，双臂大张，一声大吼：“走！开！”
像个女侠。
云雅按下秦景的胳膊，想把人拉到身边。
这也是她要保护的人，所以不想她和吴少伟有接触。
秦景却一把抓住了云雅的手，塞到身后挡住，怒目瞪视着吴少伟。
同一时间，出乎她们俩预料的，吴少伟竟然真的一言不发就走开了。
在漠然地看了一眼拦在云雅身前的秦景后，他没有一丝犹豫地快步离去。
直到吴少伟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秦景才卸下劲，转身看云雅，发出了同云雅类似的疑问：“他怎么这么快找过来。”
云雅问：“这段时间，你在学校附近见过他吗？”
秦景摇头，“一次都没有。”
云雅心中的怪异感更强烈了，拧着眉，陷入沉思。
秦景误解了她的反应，以为她还在后怕，胳膊一伸，一把将人抱住，双手在她后背不住地揉搓，口中不断安慰：“别怕别怕，没事的，那个王八蛋走了，已经走了。”
云雅被她的动作拉回神，然后心头泛起来浓烈的感动。
秦景……真好啊！
开口告诉她：“我没事，别担心。”
秦景松开胳膊看云雅，唇色没有变得苍白，脑门鼻尖有一点浮汗，比起之前吓到浑身出冷汗，这回更像是被七月的室外高温蒸的。
她似乎没有那么紧张，这个判断让秦景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云雅伸手圈住她胳膊往冒菜店去，说：“去吃饭，我都点好了。”
秦景跟着她迈步，心下仍留有几分忐忑，口中建议：“要不我们打包带回去？”
“嗯？”云雅转头看她，“店里人不多，有座。”
开门进店，秦景第一感觉是凉爽，然后才是她好像真的不是在强撑。
收银台后的老板娘见云雅回头，道：“马上就好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们不吃了，正要问是不是给你们送学校去。”
云雅解释：“是老家那边的熟人，出去说了点事。”
老板娘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快坐，我给你们剩米饭，喝不喝饮料？”
“冰可乐。”秦景站起来朝饮料柜去，一边喊：“你喝什么？”
“我不用。”
秦景知道她吃饭时不爱喝水，就没坚持，抱着可乐吨吨吨，看向低头回消息的云雅，一边脑子在转，好像出去跑了一趟田野，她的变化不止她已经发现的一些。
接下来，当云雅胃口不错的动筷子吃饭时，秦景终于彻底地放下心来，只是忍不住一直要说：“多吃点多吃点。”
云雅抬眼看她，不用想就能看明白她的反应。
对她笑，说道：“看到他条件反射就紧张害怕，但是我决定了要尝试去面对。刚才，他坐到我对面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他老了，你懂我的意思吗，他老了，我也不再是那个高中生……”
“我懂。”秦景说，“我们没必要害怕他，一个糟老头子而已。”
云雅点点头，“所以我想好了，害怕没有用，逃避也没有用，有用的是面对，我必须要做的是行动。”
“行动？”秦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她似乎看到云雅说到最后时，眼神锐利又坚定，不同寻常，“什么行动？”
云雅回答：“反击。”
秦景思维跳跃地联想到她肩上的伤疤，脱口道：“别犯法。”
“不会。”云雅顺口接道，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失笑道：“想什么呢你。”
吃了饭回宿舍，趁秦景去洗澡，云雅给李施煦回了电话。
李施煦接起来就问：“他说什么了你觉得奇怪？”
“他好像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这两天。”
“我问过了，除了昨晚那家店，他的行踪没有和你重合的。”李施煦道，“他原话怎么说的？”
“说我跟别人在车里，”说着压低声音，“……亲。”
李施煦愣了下，能想象原话说出来时必定是用侮辱的语气，心中大为不快，嘴上在安抚云雅：“也许他随口说的，不去管这个。”
马上又说：“不过他这么快找上你，这确实很奇怪。”
云雅问：“后来他真走了吗？我吃完出来也没看到他。”
李施煦：“没走，先去了一家巷子里的理发店，剪完头发后去了北校门，在那附近待了大半个小时。”
云雅理解不了他居然花那么时间做这些事情，但她也不会去试图理解。
一个疯子的想法，谁能理解。
电话里李施煦说：“目前知道的情况是，他有保持联系的固定圈子，就是昨天和他一桌吃饭的几个人。也在让人查了，幸运的话，我们能知道是不是这里面有人帮他。”
调查需要时间，云雅尽量让自己不要过多地去关注这些，第一要紧的是她得稳住自己的生活，日常还是该学习学习，该谈恋爱谈恋爱。
只是秦景周五被拉出去出差，得下周才能回来，宋夏宜在国外拍戏日程紧也回不来，因而两边的饭都只能延后。
周六，李施煦约云雅去看电影。
本来因为忙这天抽不时间见面，结果他工作意外结束得早，临时打电话联系云雅，她正在自习室写论文，看时间四点多，论文提纲基本列好，放松一下也可以。
两人约了五点半北门见，云雅整体疏离完一遍提纲逻辑，看时间还充足，又拿出原文小说来边看边做翻译练习。
五点十五分，收拾东西出自习室。
楼梯上意外碰到一个多月前在这栋楼里遇见的辛海平，那个举报被老师性骚扰的法学院学生。
她正和身边的同学说话，云雅本在考虑要不要打个招呼，一听她们在讨论专业问题，便想着作罢，走到边上给她们让路。
“嗨！云雅！”
倒是辛海平主动叫住了她。
云雅停步，抬手挥了挥。
起初诧异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想之前流言漫天，她肯定也看到了。
辛海平和同学说了两句话后让同学先走，她自己朝云雅走近了些，道：“好久不见，最近不在学校吗？我都没有碰见过你。”
“前段时间出去跑田野，前两天才结束回来。”
云雅说着看向辛海平，对方正对她笑，比上次自习室里见要明媚许多。
学校的通报出来后，云雅没有第一时间关注到，那时候她正身陷谣言风波，是后来到景沧山，某天无意间看到对苑文撤职等处理结果。
当时网上还有过舆论，说学校处理得太慢，许多人猜测是不是这位博导能量太大，又说只是撤职解除聘用关系也太便宜这个老色鬼。
还好，云雅没有再看到对受害者的攻击言论。
辛海平说：“那天你鼓励支持我，我得跟你说谢谢。”
云雅摇摇头，说：“不用谢。”
又说：“你做了正确的事情，所有人都应该来支持你。”
辛海平笑了下，“公安那边立案了，最终什么结果还不知道，也许维权很难吧，不过我不会放弃的。”
云雅想到那人是法学院的博导，在公检法十有**有些关系，最后什么样，还真是很难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辛海平点了点头，已经听身边人说了太多遍这样的话。其实她也是一样的想法，把自己能做的全部做完，结果如何是另说，总之自己是绝对对得起自己的了。
云雅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辛海平说好说再见，却又追着云雅跑了两级台阶，说道：“或许现在说已经迟了，但还是想把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再说给你听一下，不要让任何声音影响我们的脚步。真的，别人的看法是个屁，一点儿也不重要。”
云雅笑着点头，挥手同她说再见。
出校门还没看到李施煦，先看到了何晨逍。
何晨逍本来一脸无聊地等在树影下，见云雅到校门口，马上眉花眼笑地走到她跟前，打招呼：“这么巧！”
云雅淡淡看了何晨逍一样，准备拿手机给李施煦发消息。
何晨逍见她不理也不恼，满面喜色地说着话：“你去吃饭吗？准备吃什么？我来找我哥拿点东西，等下把我哥也叫上，我请你们吃饭？”
云雅仍是不理，这时手机响，是李施煦打来电话。
接起来听见李施煦说：“马上到，你可以出来了。”
“我在门口了，等你……嗯，就在门口……没有，没看到……你慢点开。”
何晨逍揩了下发根处忽然冒出来的汗，“你男朋友？听我哥说你谈恋爱了，原来是真的。”
语气悲怆得云雅莫名其妙。
他还说：“不过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云雅听笑了，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说要你等了吗？你在跟谁没关系？”
何晨逍一阵哑口无言，神情变得尴尬。
但他很快重新振作，苦笑了下，说道：“你生我气是应该的，我自己也——”
“能不要一直说这些话吗？”云雅皱起眉，“过去很久的事情总提干什么，你不要再找我再和我说话，当作不认识，很难做到吗？”
说完正好看见李施煦的车进视野，往路边走去。
车开出之前，李施煦特地多了个心，留意了一下那个视线紧追着云雅不放的男人，年轻，阳光，是个帅哥。
追求者吧，他猜测。
说到追求者，那个冯宗林，还真是小看了他，没想到……
听见云雅嘀咕一句：“好热啊。”
李施煦伸手把一旁的奶茶拿给她，说：“贺清非让带给你的，说什么新品巨巨巨好喝。”
云雅接过，插吸管，喝上，“嗯~”了一长声，“真的好好喝，你尝尝。”
李施煦低头尝了一口，下意识抿了抿。
还在想冯宗林，无论如何想不到的，去查吴少伟，居然顺藤摸瓜还扯到了冯宗林……
“怎么样？”云雅问。
李施煦顺口答：“还不错。”
云雅看了他一眼，坐正了继续喝奶茶。
一条路过去，云雅扭头又看了李施煦一眼。
李施煦这次察觉到了，偏头笑了下，问：“怎么了？”
云雅也笑，想了想，开口：“刚才那个人，是我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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