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情人节，过得很有一些特别。
开始于泪眼婆娑，进程在……相拥而眠。
没办法，两人前一晚都没睡好，所以白天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两点。
云雅先醒的，李施煦还睡得沉，只在她挪开他搁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时，稍显不满地哼了两声，还收紧胳膊抱得更紧。
“我睡不着了，”云雅说，“让我起来。”
李施煦这才费力地睁了睁眼，可惜太累太困，起床失败。
云雅陪着又躺了几分钟，等他再度睡熟，轻手轻脚地出房间。
下楼倒水来喝，云雅看着沙发上放着自己的背包，在琢磨什么时机怎么自然地把礼物送给李施煦会比较好。
又感觉这份礼物可能不太适合今天送，站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论来。
只好暂时把困难搁置，拿出来书本先学习。
李施煦睁眼时是四点半。
迷迷糊糊手往旁边摸了摸，没摸到人。
然后一下就给吓得清醒了过来，醒了才记起云雅是提前起床了。
飞快地洗漱下楼，果然见她奋笔疾书坐在桌边学习。
她总是在学习，学习的模样也总是很好看，头微微低着，侧面看去，肩背弯成特别好看的线。
云雅头也没抬就开口：“醒了？”
李施煦倒了牛奶过来，云雅也把电脑本子合上了，说：“我们出去找点东西吃吧。”
李施煦惊问：“你起来到现在就没吃点什么？”
云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桌角缺了一半的老大一盘水果，问：“还剩了些桃子西瓜，要吃吗？”
李施煦已经拿起了叉子戳上西瓜，默不作声地连吃了好几块。
他是真的挺饿的，之前没胃口，在飞机上也没怎么吃。
云雅给他递牛奶，问：“昨天打完电话到现在你都没吃是不是？”
李施煦仰着脖子喝牛奶，余光瞄了她一眼，嗯嗯啊啊的糊弄。
“喝完牛奶去换衣服，等下就出去吃饭。”
“想吃什么？”李施煦问，“今天七夕，这会儿订餐厅不知道能不能订到，我叫人打电话问问。”
云雅说：“就在附近找地方吃吧，我们不用去那些餐厅凑热闹。”
“那怎么行！”
李施煦脱口而出，一想云雅确实不爱凑热闹，说：“我们去人少的地方。”
云雅心想这个节日哪里还有什么人少的地方，但看他兴致高昂的，不好拂了他一片心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把那盘水果又往他面前推了推，“再吃点？”
“等下吃点面包垫垫。”
过了十来分钟，秘书回电话。
说十几家知名的酒店餐厅他都问了，早半个月前就已经全部订满。
说过节，有钱人不是整间餐厅就是一层酒店的包下来，临时要订实在没办法。
李施煦无话可说，京安有钱人这么多么，他自己不是有钱人么。
不甘心道：“要不我出更高价。”
陈秘书心说你当这是拍卖呢，嘴上却说：“李总，这……不好为难人吧，大家都高高兴兴过节呢。”
李施煦语塞，也是，好好的过节呢，要不是临时去美国，他也不会叫沈岩取消早就包下来的花园餐厅。
陈秘书见他沉默，提议道：“李总要不您去您自己家的酒店呢……”
总该有办法为你找个地方出来的。
而且那不就是京安最好的酒店么，餐厅贵得超出人想象，这话陈秘书放心里没说。
无奈之下，李施煦只好决定去市中心的日升酒店。
他心里老大不高兴的，总觉得这跟在家过节没什么区别。
但云雅心情不错，她还挺好奇日升旗下的酒店是什么样。
烟海的兼职时候，有天秦景突然问她住的是不是李施煦自家的酒店，云雅说不是。
当时她们住老城，日升在烟海的酒店在对江的新区，秦景那天给她科普过，说日升旗下的高端酒店全国不超过十家，说听网上说品质最好的是京安的这家，所以云雅这会听说要去，很有些期待。
李施煦换好衣服下楼时，手里还拎了个不小的袋子。
太明显了，云雅实在装不了视而不见，问：“礼物？”
他扬了扬手，“等会给你。”
开车过隧道时，李施煦突然问：“明天去你家吧，你订机票了吗？”
“还没……明天就去？国外那边你不用再去了吗？”云雅这才想到一直忘了问他工作的事。
“不去了，都给我叔了，正好他单身，不用过节。其实一早就该让他去的，没想起来。你看看机票，我们是早上还是下午出发？”
“下午吧，晚上到家。早上我得回学校收拾东西。”
云雅翻包准备拿手机，再次确认：“那我跟我家里人说了？”
“嗯嗯。”
李施煦忙点头，屁股坐不住似的挪了挪，满是期待地说着：“有点紧张啊，好激动！”
激动什么啊，云雅看着他笑。
拿手机的时候，摸到了包里的小盒子，指尖拨了拨，又开始想怎么送礼物。
送的时候是不是还要说点什么……
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有些担心做起来会不太自然。
酒店顶楼是餐厅，也被人包下了。
李施煦很无奈地看着来迎接的经理，经理更无奈，现在人多爱过节啊，您要地方也不知道提早说，这样临时又是近晚饭的点，上哪给您腾地方去。
当然这些话他不敢直接说，迂回着：“要不李总您看，给二十七层的小餐厅布置一下？或者直接在您套房的阳台上布置布置？那边视野更好些……真是没办法，徐董两个月就打电话预订了，也不能这时候跟徐董说退啊。”
云雅见不得人为难，连忙扯了扯李施煦的手，给他使眼色。
李施煦只好妥协，“还是到我房间吧，你们看着弄，简单些就好。”
二十七层是给李家人自留的，经理和李施煦确认晚餐餐单时，套房外的大阳台上已经被人摆好了桌椅花束。
云雅站在阳台边看风景，这家酒店临湖，站在高处正好将那片大湖尽收眼底。
时至黄昏，西天外晚霞似火，映在湖面上，不知道是日落一落入湖中，还是湖水流淌至高空，总之景致美得有些不真实。
云雅恍惚觉得一切都像这场绮丽的晚霞一样不真实。
但李施煦告诉她这是真实的。
他在所有人离开之后，走到云雅身边，从背后揽着她。
突然问：“我们结婚之后去哪里度蜜月？”
云雅是因为惊吓才感觉到了真实。
她问：“要这么早就开始想吗？”
换成李施煦被吓到了，“你没有想过？”
云雅：“……那我今天开始想。”
说完又觉得不对，怎么好像自己被他绕进去了。
来不及细想，李施煦又在她耳边扔炸弹。
他说：“下半年等你景沧山的项目结束，我们订婚，然后过年那会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云雅差点又被他憧憬不已的语气和好听的音色绕住，忙说：“这事我们俩定啊？”
“对啊，结婚证上不就你跟我两个人的名字吗。”李施煦说得理所当然。
云雅脸色一热，“我去景沧山可能得两个多月，你要是想年底结婚，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准备婚礼的事。”
李施煦喜上眉梢，“我来就好！”
云雅便由他了，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久。
婚纱婚鞋说到伴郎伴娘，伴手礼准备什么，宾客请哪些，还问她想要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或者户外的，继续说喜欢的话可以都来一遍，扯了会扯到婚宴布置风格，又是一轮兴冲冲地开始，问梦幻的浪漫的森系的，你喜欢哪种。
云雅听得脑袋晕，扭头问他：“你是有什么公主梦或者婚礼梦吗？为什么能说出来那么多？”
李施煦说：“我最近一直在研究啊……半年时间太紧了，必须抓紧准备。”
云雅垫脚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以示服气。
天色慢慢暗下来。
七点多的时候，城市开始变得热闹，湖边的灯都亮了，连成一串像给大湖带上了王冠。
阳台上的灯也亮了，朦朦胧胧的，故意弄出来些暧昧的气氛，不知何处传来轻柔的音乐，暧昧的气氛更浓了。
云雅觉得有趣，她第一次亲身参与情人节。
菜上到后面，送来了一个蛋糕，白色心形，点缀了一朵很小的红色玫瑰。
云雅手里的叉子刚要碰到那蛋糕时，李施煦把她喊住了。
云雅一愣，想起来电视剧里常有的把求婚戒指放在蛋糕里的情节，心说难道他也把戒指藏进蛋糕了，所以喊她是提醒……
赶紧晃晃脑袋，她觉得喝酒影响思维，自己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抬眼问他：“怎么了？”
李施煦说：“还没给你礼物。”
云雅便放下手，等他去拿礼物来，一边摸了摸放在裙子口袋里的小盒子。
趁机深深呼吸一口，又喝了点酒。
刚搁下酒杯，李施煦就把一个绑着丝带的礼物放到了她面前，书本大小，比他下午拎着的袋子可小了不少。
上手摸了摸，硬硬的，更像书本了。
解开丝带，拆开包装。
果然是书，有两本。
封面是她日日见到的熟悉图案，只是有些旧。
赫拉巴尔的两本原文初版书。
云雅惊喜地看着李施煦：“你从哪里找来的？”
“托朋友找的，本来想给你把那几张图片上的书都收齐的，一些收藏家不肯割爱……你等等，以后我都给你找来。”
云雅爱怜地碰了碰那封面，“有这两本我就满足了……谢谢你李施煦，我非常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李施煦笑了一下，礼物送得很好，他觉得得意。
还没得意多久，云雅就抓起来他搁在桌面上的手，有些不大自然地开口：“那个……其实……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现在给我吗？”
说着右手一翻，掌心朝上，很期待地讨要。
云雅开始紧张，端过来酒杯喝了好大一口，才从口袋里掏出来那个小盒子，放到李施煦的手掌心。
李施煦更紧张。
这大小这牌子，他一眼认出了里面是什么，吞咽了一下口水，手掌不动，在桌上轻轻晃了晃，哄道：“给我！”
云雅看了看跟着他手心晃动的首饰盒，又去看他的脸。
他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跟他对视了好几秒，她伸手去拿那个盒子。
打开了，见李施煦仍盯着自己不动，又拿出来里面的戒指，喊他：“手。”
李施煦身体前倾，听话地换过来左手，举着送到云雅面前。
“给你买戒指了，以后不怕我会不要你。”
云雅看着他说，边把戒指往他中指上戴。
李施煦特高兴特满意地捧着手狂点头，还夸：“多好看啊，跟我的手多配啊，云雅你眼光真好啊。”
云雅：“……你正常点。”
李施煦正常不了。
他这是第一次被人送戒指，还是他最喜欢最爱的人送的。
他恨不能拍照放网上告诉全世界——你们看你们看，我老婆给我送戒指啦。
他以前不理解怎么大家有点什么事就爱往网上发，这一秒他可太理解了。
才不是什么分享。
分享个鬼啦！
他就是想炫耀，想跟全世界全宇宙炫耀——他，李施煦，被他最爱的人，云雅，套上戒指啦！
可惜他不能这么炫耀，他在外面是背着包袱的体面人。
但他在这里在云雅面前可以高兴，什么包袱，什么体面，没有这些东西。
直接把手伸到了云雅眼跟前，不停说你看你看。
云雅避不开，她说看到了看到了。
没用。
那手一直在她跟前晃。
她不禁怀疑，难不成这一晚上他都消停下下来？
直到后来，湖对岸有人放起了烟火。
花火炸开在空中和湖面上，混合一片的缤纷好看。
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讨另一半的欢欣，平白美了所有欣赏者的眼。
云雅正看得入神，一会儿一会儿地“哇哇”着感叹。
就听到李施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说：“烟花有什么好看，赶不上我的戒指一半好看。”
云雅脸上的笑容僵住，彻底无语，难得语气中少了许多真挚，敷衍着：“好看好看，你最好看。”
第二天清晨，云雅起床时，另一半床上没了李施煦的身影。
卧室的门关着，隐约听到他的说话声，大概在开视频会。
身体上的感觉还没完全消失，继续又躺了会，在李施煦时不时传来的低低声音中懒懒地翻了个身。
然后，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牢牢盯住自己左手的中指。
上面不知何时被套了个戒指，中间镶着很大的枕形钻石。
不是之前李施煦给她看过的那些，她都不知道这个他是什么时候买的。
抱着左手呆呆地看了半天，忽然轻笑出声，开始理解为什么昨晚上他要那么不正常了。
太高兴了，她感觉自己也要变得那样不正常起来。
他说的对，那些烟花根本不及这戒指的一半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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