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施煦很快看到了秦景给云雅转发的那个帖子，在陆含青发给他之前。
还在考虑是跟云雅商量一下再删除，还是直接找人删除的时候，云雅主动跟他说了这事。
他问要不要删，云雅说不用，说这件事很快就过去，连杀夫案的热度都在慢慢降低，又有谁会持续地关注她呢。
但李施煦还是不放心。
这一天也就中午陪合作对象吃饭的时候没顾上看那帖子，不然是隔一会就要刷一刷，还要去各大平台搜一搜有没有类似的内容。
还好这件事传播的范围不广，那个话题之下也没再出现不好的评论留言。
去接云雅见袁佳期的时候，李施煦发现她没有自己担心的面色不好或者情绪低落的情形，她似乎心情不错，一上车就问：“约在哪儿见面啊？”
“她选的地方，说是好久不吃国内的菜特别馋，定了家她说很不错的湘菜馆，我没听过，跟着导航去吧。”
说着就去拿手机准备看地址，一思量，还是又朝云雅看去，问她：“今天学校里有传出什么奇怪的传言吗？”
“告诉你了啊，没有的，不过有人看到我会躲开，而且也有人跟我道歉，就感觉有点神奇。”
“神奇？”
“有一种被正名……被洗刷污名的轻松，虽然我还是不太喜欢自己被挂到网上讨论，但现在那些话总比之前的好。”云雅说，“不聊这个吧，说到这个我只想做鸵鸟。”
李施煦放好手机，切换话题：“爷爷喊你回家吃饭，让你去景沧山之前多回家走走。”
“行。”云雅答应下来
李施煦问：“你下半年调研行程确定下来没有？”
云雅：“初定十一月十一号出发，下午群里老师刚通知的。迟点去可以过冬天，没调研过那边的冬天，这次去正好体验了解一下。”
李施煦张了张嘴，说：“元旦之前能结束吗？说好了元旦订婚的，你们就不能提前去提前回来？”
云雅：“到时候我请假嘛，请假一周，够不够？”
李施煦：“请一周假会不会耽误你的进度？”
云雅摇头，“我给他们带喜糖带礼物，而且前期我会努力多干一些的。”
李施煦立刻就不大赞同了，跟已经亲眼看到她熬夜不睡觉在整理笔记一样，埋怨道：“还不如提起过去提前回来呢，冬天和别的季节很不一样吗？能有多不一样……”
云雅听他嘀咕，觉得好笑，出言商量：“那我多请几天假好了，你不是说新年结婚么，那会我的项目应该能结束，会有时间陪你的。”
这话说得李施煦顿时感觉自己像个怨妇，赶紧说：“还是请一周吧，不要多请了，不然你去了之后要更忙得没空理我。”
又问：“结束得一月中？”
“一月底也有可能。”
李施煦又急了，“一月底都快过年了，那我们先找时间看婚纱。”
云雅奇怪地看过去，问：“你怎么对结婚这事这么执着呢？”
李施煦扭头看她，“你不是想反悔吧？”
“没，我就问问。”
“想结婚，就想结婚，想立刻马上最好现在就能跟你结婚。”李施煦耍赖一般说道。
云雅想说早知道不问了，她还没说话呢，他又开始了：“要不先领证吧，你选个时间？九月？长长久久！十月？金秋，收获的季节！”
她哪个都没选，她选择了沉默，知道再说下去她一定会答应他在去景沧山之前领证。
幸好餐厅不远，她不用一直听他磨人。
停好车时，正好餐厅门口袁佳期从出租上下来。隔着段距离，李施煦给云雅指了一下。
云雅很认真地看过去，发现袁佳期和袁嘉琮长得有些像，十分美丽，剪着时髦的短发，脸颊窄窄的，肤色白，与浅金色的短发特别相衬。
她个子挺高，人偏瘦，穿了件紧身的白色短袖，肩膀的线条格外好看，显得人薄薄一片，配了条非常绿的圣诞绿色阔腿裤。
云雅当即就想到了袁嘉琮那些亮色的缤纷五彩的衣服，心想到底亲姐弟俩，在色彩方面的喜好出人意料的相近。
走过去，李施煦给两人简单作了下介绍，袁佳期问他：“你要回避吗？”
“要吗？”李施煦问云雅。
袁佳期见状笑出声，招呼两人一共进店坐下。
一眼扫到李施煦手指上戴着的戒指，想起沈岩电话里吐槽说他忙着看婚纱礼服看婚礼图片的事，问道：“什么时候结婚？”
李施煦：“春节前后。”
又问她：“你呢？考虑结婚的事了吗？”
“再等两年吧，这会事情多的没工夫想这些。”
袁佳期说完，转头跟云雅说话，“我之前看过你的照片，格里塔给我发的，穿旗袍那张，给我惊艳的啊，太漂亮了！”
还夸：“可你真人居然比照片上还要漂亮更多！”
云雅笑着说了声谢谢。
点好菜，袁佳期随口问要不要喝点酒，发现李施煦回答之前先朝云雅看，一下乐了，问他：“你有家教呢？”
李施煦也笑了，“我想看看她要不要喝，我不喝了，昨晚上多喝了两杯，一天都不对劲。”
云雅也说不喝，袁佳期没坚持，照着菜单随意点了些饮品。
饭局过半，袁佳期和云雅已经彻底聊上了，李施煦跟个局外人似的干坐着看着她们聊。
袁佳期一个劲给云雅说瑞士的美，这好看那美丽的，还把手机里的照片一张张翻给人看，尤集那段极光的视频，美得云雅半天合不上嘴，十分憧憬地感叹了好几句太美了。
袁佳期趁机怂恿：“去玩啊，我带你去看，亲眼看到比这个还更震撼。”
李施煦怕云雅真要答应她去瑞士，那得耽误他结婚，本来时间就紧，所以必须劝阻。
正要开口，就听到云雅语带遗憾地说：“那可能得明年了，今年下半年要忙。”
“忙结婚啊？”袁佳期逗她。
云雅点头，又说：“还有个重要的田野项目下半年要完成，之后得准备论文这些，不太有时间。”
袁佳期笑问：“你这么忙，那婚礼谁筹备？李施煦？”
云雅说：“可以办简单点。”
李施煦立即表态：“不简单！没定呢，目前还在选风格。最近公司有新产品要上，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有空去考虑婚礼的事了。”
袁佳期哪见过李施煦这样。
以前大学的时候，他是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的研究，这个刚完那个就接上了。
刚回国创办公司的时候也是，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头不沾枕头的。
那时候她弟就老抱怨，说你那交的什么男朋友啊成天见不着个人影。
她还给他解释呢，说他忙正事。
现在回过头想，什么叫正事儿啊，放心里的才叫正事。
当时以为他对感情迟钝，原来是不喜欢才会迟钝。
当然那些事情都早过去了，她从来不是抓着过去紧紧不放的人。
尤其出事之后，她已经不再稀罕别人的喜不喜欢爱不爱了，自己开心才最重要。
人吧，放不开手的时候才会要死要活，一旦放开了，活老好了。
她揶揄李施煦：“念书的时候别人在玩你在忙，这会别人忙起来了，你开始不顾工作了。”
“结婚是大事。”李施煦笑了，又说：“以前不懂。”
袁佳期“哎”了声，说：“都不懂。”
心说他那会要是懂，也不能答应她同意谈恋爱。
而自己呢，也是不懂，以为只要拥有喜欢的人就可以了。
哪可以啊，你喜欢小猫小狗还需要它们给抱抱给亲亲提供点情绪价值呢，一个男朋友，大活人，成天忙得连女朋友都顾不上……
何必呢，大江大河的水也不能够尽往兜不住的竹篮里倒。
为什么当时傻傻的？
一叶障目？
人在少年时期的一些行为举止，长大了回头去看，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
还好后来他们都懂了。
不算迟！
抬眼看对面，李施煦正在给云雅挑小炒肉，手腕往内转一转，再往外转一转，核验通过，放到云雅碗里。
挺讲究。
立刻想起来她弟说李施煦跟以前不一样的那些话，笑了笑。
又想起那个视频……
饭后李施煦去开车，袁佳期拉着云雅在门口等。
袁佳期见李施煦走远，才说：“他在我不好开口，我弟干的那些事，我再替他跟你说声抱歉，真的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
云雅说：“他跟我道过歉了。”
“因为错了就必须得道歉。”
停了会，又继续说：“还有，那个视频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那件事跟你没关系，我弟也不是蠢，唉，他就是太蠢……说起来当年的意外，跟他有点关系，他心里不好受，总想找个人赖一赖，哪知道这么巧你就路过，这就被他给赖上了。”
云雅不大听明白，问：“跟他有点关系，是什么意思？”
“他那段时间不知道是失恋还是工作做不好，心情很差，连着几天跑出去喝酒喝得不肯回家。出事那天早上，他朋友联系我，说怕他再喝要喝出人命，让我把人接走。上车时他都睡着了，路上不知道怎么就醒了，突然的又哭又闹起来，跟我要酒喝，还抢方向盘……结果就撞路边广告牌上了。”
“李施煦不知道？”
“不知道，没其他人知道，也不能叫其他人知道……本来也不是非要告诉你的。其实你也明白，你只是过路，不用为别人的意外负责，但是我那蠢货弟弟不是找你去了么，说了一堆没道理的话，这事不说清楚就不行。不用你原谅他，他混账事干多了……李施煦他们公司不还传过我跟他之前那些事情的八卦么，也是我弟捣的鬼……我已经训过他了，一把年纪，搞这些幼稚的小动作也不嫌丢人。”
云雅说：“他前几天住院，跟我有点关系。”
袁佳期洒脱，说：“不就挨那一下子嘛，他那么大个子在，放心吧，没多大事。”
李施煦的车进了视线，袁佳期说：“我们家欠你们俩多，李施煦讲情义，平白无故照顾我弟照顾我家这么好几年，我也不知道怎么还，可能也还不了……只希望你俩以后好好的，幸福快乐过下去。”
云雅看她没有刚见面时明媚开朗的模样，知道她心里过意不去，就换话题对她说：“等过两年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极光好吗？”
袁佳期立即明朗地笑开，点头道：“好啊，你和李施煦一起，我再多叫几个朋友，带你们去看最漂亮最震撼的极光。”
李施煦停下车，打开副驾驶的门让云雅上车，一边问袁佳期：“要送你吗？”
袁佳期摆手，“我还约了朋友去做美甲，你俩走吧。”
车开出去，李施煦问：“刚才她跟你说什么了？”
云雅看他，“你有什么是怕她会跟我说的吗？”
李施煦笑道：“那可真没有。”
云雅跟着笑，“她说你重情重义帮助她家很多，说祝我们幸福。”
李施煦去握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说：“全世界都要祝我们幸福。”
他说得太得意了，云雅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直看到李施煦开口问她：“我好看吗？”
云雅回答：“我也很好看。”
李施煦低声笑，又去握她的手，说：“你最好看，我眼光最好。”
好像他们谁也不亏。
云雅垂眉看着两人相牵的手，摸了摸他手上的指环，心里从没有过的轻松和踏实。
心想她如今真的可以彻彻底底地放下过往，完完全全地向前看了。
他会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她会一直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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