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实验室，弥漫着冰冷的消毒水味，成了夏林短暂的喘息之地。
他推开门，动作一顿。
一抹熟悉的身影，斜倚在实验台边，令人窒息。
程燃侧对着门，下巴微抬，勾勒出利落的下颌线。
夏林条件反射，拧身就要退出去。
“去哪儿？”
低沉含笑的嗓音如影随形。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自身后袭来，轻易将他整个人按在器材柜上。
熟悉的木质冷香和烟草尾调，密不透风地将他包裹。
一声闷响，架子上的试管被震得哐哐晃动。
后背撞上硬物，夏林闷哼一声。
挣扎的手肘被程燃反绞，按在冰凉的柜面上。
男人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牢牢将他禁锢在危险的方寸之间。
“放开。”
夏林偏着头，视线死死钉在对面墙壁的挂钟上，下颌紧绷。
程燃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
非但没松手，反而将下颌抵在夏林绷紧的颈窝。
灼热的呼吸拂过他敏感的耳垂。
“别生气了……我错了，真的错了。”
刻意放软了声音，带着撒娇的黏腻腔调，让夏林后背一阵发寒。
他扭过头，眼中尽是冰冷的嘲讽。
“程先生，你很喜欢玩这套？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
他扯了扯嘴角，笑意毫无温度。
“可惜，我不吃这一套。”
程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玩味。
松开钳制夏林手腕的力道。
一只手轻轻捏住夏林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另一只手则暧昧地沿着他紧绷的腰线向下试探。
“我真知道错了。”
程燃的指腹在他下巴上流连，语气委屈又诚恳。
“不然……”
他顿了顿，故意凑得更近，鼻尖碰到夏林的鼻尖。
“你也在我身上画一个？画什么都可以。”
他刻意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狎昵。
“画只王八也行，我保证不擦掉，嗯？”
一股强烈的羞恼和被戏弄的愤怒直冲头顶。
夏林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的尖刺都被轻佻的态度反弹回来。
他用力偏开头，避开那令人作呕的亲昵。
一脚狠狠碾在了程燃锃亮的皮鞋上。
“滚开。”
“嘶……”
程燃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他下意识松劲。
夏林用肩膀撞开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戒备又恼怒地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程燃低头看了眼鞋面上，又看向夏林，眼神里带着纵容的无奈。
夏林这带着尖刺的反应，让他觉得格外鲜活有趣。
他揉着被撞疼的胸口，叹了口气。
“好了，不闹了，看你气色不好，带你出去散散心？”
“不需要。”
夏林冷硬地拒绝，不再看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实验台前。
拿起一份数据记录表，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冰冷的数字上。
指尖微微颤抖。
程燃也不恼，慢悠悠踱步过来，大大方方地倚在他旁边的实验台上。
他身高腿长，存在感很强。
即使不说话，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和强烈的独占欲也挥之不去。
夏林强迫自己无视他，将全部精神灌注在实验中。
但程燃的存在像一个巨大的干扰源。
他刚拿起培养皿，程燃的手指便状似无意地拂过他的手背。
低头记录数据，那灼热专注的视线便如实质，落在他的后颈皮肤上。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两个研一的师妹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陡然看到实验室里多出的陌生英俊男人。
两人都愣住了，脚步停在门口。
程燃立刻站直身体，脸上切换出欺骗性的温和笑容。
主动开口，声音清朗悦耳。
“你们好，我是夏林的男朋友，程燃。”
“轰。”
夏林脸上一热。
手中的玻璃滴管差点脱手，砸在实验台上。
他倏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程燃，眼中怒火喷薄而出。
这人怎么敢？
师妹们先是惊讶，随即脸上浮现出兴奋和好奇。
目光在夏林和程燃之间来回逡巡，无声地互相交换眼神。
“男……男朋友？”
其中一个师妹大胆地问，眼睛亮晶晶的。
“对。”
程燃微笑着点头，姿态从容优雅。
自然地伸手，轻轻搭上夏林僵硬的后背。
“特意过来陪他做实验。”
夏林身体一颤，用力甩开他的手。
“程燃！”
程燃无辜地耸耸肩，眼神温柔地落在夏林紧绷的侧脸上。
那眼神在外人看来，充满了包容和宠溺。
夏林气得胸口起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程燃能听清，每个字都像淬了冰。
“程先生，这么急着宣示主权，不怕你那位亲弟弟知道吗？”
他紧盯着程燃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程燃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反而加深了些许。
微微倾身，再次贴近夏林。
灼热的气息拂过他耳畔，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和得意。
“放心。”
压低的声音磁性而危险。
“他今天回老宅看奶奶了，一整天都不会过来。”
原来如此。
夏林脑中紧绷的弦骤然断裂。
怪不得……沈烬今天一反常态地没出现。
原来是被支开了。
一丝了然滑过夏林眼底，被更深的疲惫和厌烦取代。
他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继续对着那份数据记录表。
握着笔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深深的墨点。
程燃像一块真正的狗皮膏药，牢牢黏在他身边。
带着强烈占有欲的专注凝视，让夏林如芒在背。
低声说话时，语气亲昵自然，俨然一副体贴伴侣的模样。
夏林一概不理，只当他是空气。
实验室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又关上。
接着又是一次。
夏林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外面。
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聚集了好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窃窃私语声隐隐传来。
“看到了吗？好帅啊……”
“夏林师兄的男朋友？之前没听说啊……”
“真的哎，好配……”
那些好奇的，探究的目光，如无数细密的针，刺在夏林身上。
他的狼狈和无措，被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始作俑者程燃，悠然自得地扮演着深情款款的主角。
巨大的窒息感攫住了他，额角突突跳痛。
程燃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没有收敛，体贴地帮夏林递过一个培养皿，动作自然得体。
“小心点，这个有点沉。”
“啪！”
夏林忍无可忍，将手中的记录本重重合上。
他站起身，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看也没看程燃，径直朝着实验室门口走去，步伐快得带风。
程燃立刻跟上，亦步亦趋。
夏林拉开门，无视了外面瞬间安静下来，眼神闪烁的几个学妹。
冷着脸径直穿过走廊。
程燃紧随其后，在那些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从容不迫。
甚至还对其中一个姑娘礼貌地点了点头。
直到走出实验大楼，被微凉的风一吹，夏林才停下脚步。
他背对着程燃，声音疲惫。
“要去哪儿？快点结束。”
他只想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围观。
程燃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快走两步，绅士地为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
他唇角微扬，心情愉悦。
黑色的跑车滑出校园，汇入城市的车流。
夏林上车后，降下了自己这边的车窗。
微凉的风灌进来，吹乱了他的额发。
吹不散车厢内，令人窒息的，属于程燃的气息。
他侧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面无表情。
仿佛身边驾驶座上的人并不存在。
程燃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车子一路朝城郊开去。
道路渐渐变得蜿蜒，两旁的景色从钢筋水泥变成了层叠的山峦。
跑车的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灵活地攀爬着盘山公路。
最后，停在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顶观景平台。
时间已是傍晚，西沉的太阳变成了巨大的火球。
半边天空和绵延的山脉，染上了壮丽的金红色，云霞如烧。
整个世界笼罩在一层温暖而圣洁的光晕里。
程燃熄了火，解开安全带，侧身看向夏林。
落日的余晖落在他沉寂的眼眸里，没能融化那层冰。
“漂亮吗？”
程燃的声音放得很轻，语气柔和，带着一丝讨好。
“以前你说过，想看山顶的日落。”
夏林没有回答，沉默地望着那片燃烧的天空。
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蹙的眉心。
霞光在他脸上跳跃，照不进他眼底的幽深。
程燃凝视着他的侧脸，目光描摹过他挺翘的鼻梁，紧抿的薄唇。
最后落在他脖颈处，尚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红痕上。
思念和强烈渴求，在胸腔里翻腾，几乎要破腔而出。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夏林放在膝盖上的微凉的手指。
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微凉的皮肤时，夏林突然开口了。
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捅进了程燃最在意的地方。
“昨天晚上。”
夏林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程燃脸上，眼神平静得可怕，带着审视。
“我和你亲弟弟接吻了。”
时间陡然凝固。
程燃脸上所有的温柔，和刻意营造的平和，瞬间冻结龟裂。
眼中只有冰冷的，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嘴角的弧度僵住，一点一点地压平，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死死地盯着夏林。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面的纵容和耐心，被暴戾和阴鸷所取代。
如同平静海面下，骤然掀起的漩涡。
空气仿佛被抽干，山顶的晚风停止了流动，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夏林看到程燃眼底迅速凝结的冰层。
冰层之下翻涌着，要焚毁一切的火焰。
一股冰冷的快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刺痛，狠狠攫住了夏林的心脏。
下一秒，程燃猛地探身，动作很快，大手狠狠掐住夏林的腰。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纤细的腰折断。
另一只手粗暴地扣住他的后颈，强迫他仰起头。
滚烫而凶狠的吻，带着惩罚的意味，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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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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