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光是呜咽，就耗费了夏林最后的气力。
他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的小船。
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沉浮。
门外偶尔传来沈烬的脚步声，提醒着他的处境。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沈烬的脚步声终于远去。
……
夏林紧绷的身体一颤，如同断线的木偶。
泪水无声地流淌。
……
房间里弥漫着泪水的咸涩。
片刻后，程燃缓缓起身。
他松开捂着夏林嘴的手，掌心被夏林咬出了深深的血印。
夏林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虚弱地顺着门板滑落，蜷缩在地毯上。
身上的衬衫凌乱不堪，被扯开了大半。
露出白皙皮肤上刺目的吻痕和牙印。
裤子狼狈地堆在脚踝。
浑身都在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泪痕在脸颊上交错纵横。
唇瓣红肿，带着血丝。
程燃站在他面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同样凌乱的西装裤和衬衫。
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那个人与他无关。
只有他额角微微濡湿的发梢和胸口的起伏，昭示着方才的激烈。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夏林。
眼神冰冷，带着一丝餍足后的慵懒和审视。
夏林艰难地撑起身体。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烧毁了他最后一点理智。
他看着程燃那张冷酷而英俊的脸。
看着他衣冠楚楚，置身事外的姿态。
所有的痛苦无助，绝望和憎恨凝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
他用尽全身力气，扬起了右手。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程燃的脸偏向一边。
白皙的侧脸上迅速浮现出一个清晰红肿的五指印。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夏林的手停在半空中，因为用力过猛而剧烈颤抖。
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他看着程燃脸上那个刺目的掌印。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像是被烈火焚烧。
恐惧和报复的快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让他窒息。
程燃缓慢地转回头，舌尖顶了顶被打的腮帮子内侧。
目光沉沉地锁住夏林那张布满泪痕，带着绝望倔强的脸。
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暴戾惊怒。
病态的，浓烈的占有欲和一种扭曲的兴奋。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沙哑而危险，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打得好。”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再次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喷在夏林惨白的脸上，眼神如同毒蛇。
“既然你想跟沈烬在一起……好，很好。”
他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狎昵地擦过夏林红肿的唇。
拭去刺目的血丝，动作轻佻。
“那我们就……偷偷地来。”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夏林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带着一种恶意的，令人绝望的愉悦。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夏林，你觉得这个玩法，够不够刺激？”
他的指尖顺着夏林的下颌滑到他脆弱的喉结，轻轻按了一下。
感受着那细微的颤抖，笑容愈发邪佞。
“你想摆脱我？这辈子，下辈子……都别想。”
他凑近夏林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记住，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疯子。
夏林的瞳孔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收缩。
看着程燃近在咫尺的脸，一股冰冷的绝望将他从头浇到脚。
他推开程燃，爬起来，踉跄着冲向浴室。
冰冷的水流冲刷而下，他拼命地搓洗着身体。
尤其是被反复蹂躏过的部位，皮肤被搓得通红，渗出血丝。
泪水混杂着水流汹涌而下。
玫瑰印记淡了些，仍是一道无法磨灭的耻辱。
他换上了自己来时穿的衣服。
镜子里的人双眼红肿，脸色惨白，脖颈和锁骨上布满刺目的红痕。
嘴唇破裂，整个人如同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
他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客厅里的任何人。
拉开客房的门，低着头，脚步踉跄地穿过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客厅。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那扇象征着财富与权势的黑色大门。
他踉跄着冲出别墅大门。
身后仿佛还被程燃怒火中烧的眼神盯着。
屈辱和绝望，如潮水一样反复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神经。
……传来一阵阵灼痛。
分分秒秒，都在提醒他，方才在那个房间里承受的一切。
他顾不上辨认方向，只想逃离这片埋葬了他自尊的地方。
脚步虚浮，眼前阵阵发黑。
“师哥！”
急切的声音自身后追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
夏林的脚步一顿，后背绷紧。
他不想回头，不想让沈烬看到自己的狼狈。
红肿的双眼，苍白的脸色，脖颈上遮不住的暧昧痕迹。
还有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情绪。
沈烬几步就追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冰凉的手腕。
“师哥，你怎么了？跑这么快？”
微微喘着气，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焦灼。
仔细打量着他。
看清他通红的眼眶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心猛地一揪。
“你哭了？是不是……我爸妈说什么让你难受了？”
夏林用力低下头，避开他探究的目光
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沾着细碎的水光。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声音沙哑破碎，像被砂纸磨过。
“……没有，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
沈烬看着他脆弱又倔强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立刻抛开刚才的疑惑，满心都是心疼。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中午吃得不合胃口？”
“还是这里空调太冷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他不由分说地再次拉住夏林的手，动作温柔，不容拒绝。
夏林没有挣扎。
他甚至感到一丝荒谬的解脱。
他需要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一个可以摆脱程燃阴影和沈家窒息氛围的角落。
沈烬的车，成了他暂时的避难所。
车子平稳地驶离半山别墅区。
车内一片沉默，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夏林侧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神空洞。
指尖无意识揪着膝盖上的一点布料。
他咬着下唇，怎么坐都不太舒服。
沈烬一边开车，一边不时担忧地看向夏林。
夏林苍白的侧脸近乎透明，脆弱得让人心尖发颤。
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沈烬心头。
他想起父母隐晦的态度，想起夏林独自坐在客厅，失魂落魄的样子。
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冲动涌了上来。
车子驶入夏林居住的老旧小区，停在那栋熟悉的居民楼下。
引擎熄火，短暂的宁静降临。
“师哥，到了。”
沈烬的声音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他没有急着开车门，侧过身，深深地凝视着夏林低垂的侧脸。
夏林睫毛颤动了一下，手指搭在车门把手上，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谢谢。”
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情绪。
他准备推开车门，逃离令他窒息的密闭空间。
沈烬突然伸出手，按住了他的手背。
夏林的身体一僵。
沈烬的手心温热，覆盖住他冰凉的手背。
倾身靠近，干净又带着点阳光气息的体温包围了夏林。
夏林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深情和一种虔诚的渴望。
“师哥。”
沈烬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目光灼灼地锁着他。
“我知道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我爸妈他们就那样，但是我……”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郑重承诺。
“我是你男朋友，师哥，你不用管他们怎么样。”
“我是认真的，你可以依靠我，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好吗？”
男朋友……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刺进夏林的耳朵，巨大的悔意将他淹没。
他答应了沈烬。
在程燃相亲的刺激下，在冲动驱使下。
他像个溺水者抓住浮木一样，答应了沈烬。
但当沈烬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处，用真诚炽热的目光看着他。
说他可以依靠他。
夏林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和荒谬感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不爱沈烬。
一点都不爱。
对沈烬，有过感激，有过抓住一丝温暖的依赖，甚至有过怜悯……
但那不是爱。
他只是利用沈烬来刺痛程燃。
用一场仓促的关系来证明自己并非程燃的猎物。
这对他自己，对满腔热情的沈烬，都是极度的不公平和残忍。
看着沈烬眼中那份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恋和期盼。
那句分手在夏林的舌尖滚了又滚，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做不到在这个时候。
在沈烬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残忍地戳破这个泡沫。
他看到了沈烬眼底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的满足。
他……不忍心。
这份不忍，像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锁住。
在他内心挣扎煎熬，脸色变幻不定之际。
沈烬的脸蓦然在他眼前放大。
带着清新薄荷气息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夏林的身体一震，瞳孔收缩。
他想躲，后背紧紧贴着椅背，退无可退。
沈烬的吻带着试探和珍重，温热的唇轻轻贴着他，辗转厮磨。
舌尖小心翼翼地探出，撬开他紧闭的齿关。
他的双手僵硬地垂在身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吻，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没有任何回应。
沈烬胸口传来因为激动而略微加快的心跳。
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将他更紧地拥入怀中，吻得更加深入而缠绵。
带着一种初尝情爱的笨拙和满腔的热情。
可夏林的思绪却飘远了。
脑海里闪过的是程燃带着血腥味的吻，凶狠如同野兽啃咬。
是暴雨交加的漆黑夜晚。
滚烫的手掌，隔着牛仔裤死死按在玫瑰上。
是刚才在沈家冰冷的客房里。
隔着薄薄的门板，被抵在门上……
沈烬的温柔和珍视，像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无法穿透他内心由程燃亲手筑起的冰冷厚重的墙壁。
这个吻，漫长又煎熬。
当沈烬终于依依不舍地松开他时。
夏林耗尽了所有力气，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剧烈起伏的胸口和指尖无法控制的颤抖，泄露了内心的惊涛骇浪。
沈烬的脸颊泛着兴奋的红晕，眼睛亮得惊人。
“师哥……”
沈烬的声音带着情动后的沙哑。
额头抵着夏林的额头，气息还有些不稳。
“回家好好休息，等我电话。”
他忍不住又在夏林微肿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夏林逃也似地推开车门，脚步虚浮地走向单元门，没有回头。
身后那道充满爱恋和满足的炙热视线，如芒在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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