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濯停下脚步。
身后的赫拉虎视眈眈，但没有进一步攻击的想法，而在她们身前，performance01的前台灯光闪烁。
赫拉……似乎是在帮助她们找到前台的位置。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赫拉不是只忠于宙斯吗？
这是帮助？还是请君入瓮？
林濯没有答案，精卫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老大，直播彻底断了！boss好像是要对奥尔法拉做什么……”
林濯顾不上赫拉的古怪了，她一脚踹开前台大门，就看到升降台上的奥尔法拉似乎是失去的核心能源，眼神失去光彩，像一个机械人偶。
而宙斯就气定神闲地站在奥尔法拉身前，面对林濯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
就在林濯三人走进前台后，赫拉甚至贴心地关上大门，随后自己才缓缓涌向宙斯，盘踞在天花板上。
宙斯笑道：“林靖玟，你终于来了。”
“发布会已经结束，现在是我们的私人谈话时间。”
说着，宙斯就指使赫拉，想要带走精卫和丙娜。
林濯眼神凛然，将精卫和丙娜牢牢护在身后。
她冷凝：“别妄想动她们。”
宙斯轻蔑地笑了笑。
在他看来，林濯一行人不过是自投罗网的蠢货，而自己拥有赫拉这样的超级AI，实在不用担心她们会翻出水花。
于是他自负道：“无所谓，既然你想让她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出人意料的是，精卫和丙娜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林濯愣住，有些不可置信。
……她实在没想到，宙斯竟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也没想到，宙斯所谓的对话竟然是拆穿自己。
宙斯没有急着拆穿，他反倒不紧不慢道：“林靖玟，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喟叹：“阿波罗是被你杀的，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
“你杀了他，不就是因为他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想必他也告诉你自己是如何发现的吧？”
一道灵光劈过，林濯顷刻间就得到答案，她喃喃：“中端电梯……”
“中端电梯有问题！”
宙斯见林濯这时才想到，顿时狂笑出声：“林靖玟啊林靖玟！她怎么会知道中端电梯早已变了模样？”
一旁的丙娜只知道林濯是冒牌货，却一直没想清楚冒牌货是怎么利用林靖玟的基因获得权限，这时她才想清楚，轻声对林濯问道：“所以，你是在中端电梯里获得了林靖玟的基因片段？”
林濯脸色难看，慢慢点了点头。
宙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许你还不知道吧，中端电梯就在基因树主干中。你说，现在整棵树都快枯死了，你觉得电梯里会是什么光景？”
林濯深吸一口气，在这样令人心惊的真相下，她双手都在颤抖。
中端电梯里的数据乱流从何而来，她终于有了答案。
按理说，从下城想登上上城难如登天，那中端电梯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乱流，以至于形成风暴？
原来是基因树……原来是基因树！
那些紊乱的数据，不光是死在半路的亡魂，还有上城人......那些随着基因树凋零，从主干里逃逸的家伙。
宙斯看了一眼眼神黯淡的奥尔法拉，继续道：“我着实没想到，林靖玟死了，竟然又出现个‘林靖玟’。”
“你是怎么得到她的基因片段的呢？”
他慢悠悠地踱着步，手指轻轻敲着下巴：“让我想想……你从A区乘坐电梯，在数据乱流中意外获得了林靖玟的基因，获得了她的记忆，是不是？”
“所以你狼子野心，觊觎Z区的荣华富贵，将林靖玟的工作、家庭、朋友占为己有，是不是？”
“一个鸠占鹊巢的……小偷。”
林濯咬牙，她怒极：“我不过是想活下去！”
“你们这群上城人——享受着特权，拥有阳光雨露，可我们呢，我们有什么？！”
“只有无法治愈的基因病，连呼吸都是奢侈！”
“至于你说我……小偷？”林濯冷笑，眉骨投下的阴影中，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杀死林靖玟的从来不是我。”
“杀死林靖玟的是你，是你让她前往下城；杀死林靖玟的是阿波罗，是他明知道电梯有问题却不提醒；杀死林靖玟的是管理会，是你们的自大虚伪！”
宙斯冷笑：“是吗？顶替林靖玟的身份的人难道也是我吗？”
这句话像把刀直接扎进软肋，林濯语塞，无论如何，“顶替身份”这件事她确实无可辩驳。
愤怒将林濯的眼瞳烧得很亮，她咬牙：“所以呢，你把我们困在这里，只是为了说这些？”
宙斯眯了眯眼，没看见林濯与丙娜精卫对视的小动作。他发出高-潮一般的喟叹：“或许你还不知道，黑市中，棹舟死的地方，你留下了血迹。”
“实在是不小心啊，怎么不想想，一旦被提取到自己的基因，就有暴露的风险呢？”
“林濯。”
林濯瞳孔骤缩！
她没想到，那么早，宙斯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甚至明确她不是林靖玟后，还更加谨慎地收集了她的血迹！
林濯虽然早知道黑市并不像表面那样“与世无争”，却没想到管理会竟然早有渗透。
……难怪济世会难成大器。
林濯想要拖时间，她明白，要杀死宙斯炸掉管理会，必须先让赫拉休眠。
就在刚刚谈话对峙时，精卫已经和钱百通确认过，病毒是有效的，只是需要等待。
但奥尔法拉还在宙斯手里，她们投鼠忌器，所以还要先解救对方。
然而宙斯没想到，丙娜和精卫似乎只是对林濯的姓名更感兴趣，她们并没有任何吃惊或心痛的表情。
宙斯疑惑：“丙娜、精卫，你们早就知道？”
丙娜没说话，倒是精卫开口道：“此前，我和林靖玟没有任何接触，她更加信任阿波罗和德墨忒尔，反而是林濯一来，就立刻提拔我，想想也知道有问题。”
“但我从不在意这些，林靖玟并不是我的老大，林濯才是。”
丙娜也娇笑着附和：“你别说，林濯这名字还真不错。”
暖流滑过林濯的心，她稍微好受了些，却也感受到挫败。
——在自己接触的人群中，或许只有奥尔法拉和潘克拉托没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了。
实在是失败。
宙斯冷笑：“真是情深。”
他走到休眠的奥尔法拉面前，不知按下了什么按钮，奥尔法拉的整副义体都随之亮起，跟随着她的呼吸节奏明灭。
“忘了和你说。”
宙斯缓缓朝林濯露出一个计谋得逞的表情：“ELH新型义体有一个新功能。”
林濯心脏停跳，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宙斯声音阴冷：“那就是，即便义体休眠，也依然可以保证宿主的意识清醒。”
“你说是吧，奥尔法拉？”
林濯思绪彻底停摆，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她缓缓转头，看到了奥尔法拉那双机械般的眼睛。
明明是义体，但却在哭。
“身份暴露那天，我要怎么和奥尔法拉解释呢？”
林濯没想到，这个问题来得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
这样血淋淋。
“奥尔法拉……”林濯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话语苦涩，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早就陷入了宙斯的圈套中。
奥尔法拉注视着林濯，眼神里有痛，有泪，还有恨。
“别叫我的名字！！”她崩溃地大喊，“你不是她，为何要骗我？？”
“把我的……把我的林靖玟还回来啊！！”
宙斯煽风点火，带着刻意的怜悯，露出令人作呕的假慈悲：“奥尔法拉，你这么多天的付出，没想过竟然是为了一个冒牌货吧？”
“你的真心，林靖玟早就感受不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濯早已泪流满面。她声音带着哭腔：“不是的，不是的……奥尔法拉……”
奥尔法拉扭过头去，不愿再听林濯的解释。
宙斯终于如愿看到对手反目，他狞笑，得意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赫拉，可以收尾了。”
然而他等了许久，仍然没有等到赫拉的回应。
四周静得可怕。
宙斯疑惑，抬头向天花板看去，却发现那些涌动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絮，像被抽干了生命。
上当了！
他猛地回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强大的直觉感受到危险，宙斯立刻滚开，离开原位置。
几乎同时，原先站着的地方“砰砰砰”炸开一串弹孔，硝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宙斯惊恐的瞳孔里，倒映着奥尔法拉愤怒的脸。
她擦干了泪，眼睛很亮。
“林濯是该死，但你更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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