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汴京的街道清冷萧瑟,两个略显狼狈的人影在夜色下快速奔向城门。
“大人,是谁要害你?”
“郑沫华 。”
“可是,大人你不是已经被流放了吗,为什么还要找刺客来杀你?”
“想我死呗。”苏晗一脚踏轻功,气息却逐渐平稳下来,“她串通太后陷害于我,本意就是想娶我性命,被判流放我的命就无足轻重了,她大可以找个刺客将我刺死于苏府,第二日便说我畏罪自杀,此番便天衣无缝了。”
“做了这么久的家人,还会自相残杀到这种地步吗。”罗刹来到世上便是孤苦伶仃一人,几十年来都渴望亲情,但如今见到深宅大院的亲人戏码,不禁有些感慨万分。
苏晗一冷哼一声,并不对此作答。
她如今是戴罪之身,过不了城关。二人默契地将两位守城士兵暗中放倒了,正式踏出城门后,一队人马从黑暗中走来。
“苏大人叛逃出城,杀无赦。”
“吴启瑜。”苏晗一轻笑出声,“趁人之危的装货,今天姑奶奶给你涨涨见识。”语毕,苏晗一拾起侍卫的佩剑如游龙一般撕开阵型。
罗刹紧随其后,阻挡着苏晗一背后的暗箭。
天际渐白,空气中水汽弥漫 ,夹杂着几缕草木香渐渐凝成露珠,滴落在血腥的土壤上。颓然的士兵三三两两地倒在地上,一些苟延残喘着,一些已经悄无声息。吴启瑜因剧烈疼痛而昏迷,现在悠悠转醒,蓦然看见自己空落落的右臂大叫出声:
“啊!啊!娘啊!”
近几日,褚北桓在军营当差时愈发觉得周遭人看他的眼神奇怪。尤其是将军,他从前看不惯宋闻京,理所应当也不喜欢与之关系密切的自己,再加之宋闻京用道德逼迫其拨出军粮给大关百姓,将军更不爽他们二人了。可是不爽归不爽,将军顶多冷言冷语几句,最近却开始给褚北桓下绊子了。
先是毫无理由驳回褚北桓的设计方案,再是不断地催促加急,再到现在没事就调人去后勤部干苦力。褚北桓再怎么随遇而安也知道自己没必要待在处处被上司为难的地方了。他写好请辞令,大大方方地递到将军桌上,只是抬手作揖,并不多言。
褚北桓来的突然,去得洒脱。就算现在的情况正如将军所想,他也不免生出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烦躁感:
“北桓,你应该知道我的良苦用心,营里不缺你这号人。”
褚北桓低头不语。
“你当初拿着那四品官的介绍信就来了,我确实是看那位大人的面子,但那位大人……”
褚北桓骤然警觉,眼底划过一抹煞气。
“那位大人犯了事,现今都流放了,这也没必要留你了,你说是不是。”
“流放……”褚北桓颤声道。
“对啊,你不知晓吗。”将军不怀好意地笑着,“那位苏大人升太快了,我还说呢,礼朝最年轻的侍郎哈哈哈哈哈,没当多久就被检举结党营私了,也幸亏是个有背景的,不然命都不一定保不住。”
将军的笑声戛然而止,褚北桓的充满煞气的眼神正如一把弯刀架在他的脖颈上,他的压迫感极强,转身离开时还用眼神剐了他几下。
过于浓重的怨恨和戾气让将军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直至褚北桓离开良久他才烦躁地把桌子掀翻:“这是什么事儿啊。”
辛婴祈闭关一月,这日是她与金泠川约好见面的时间。
她刚出禅室就听见内门弟子在此议论纷纷,说着什么汴京、朝廷。
就连平日里对世俗琐事最不感兴趣的长风都在同凌云攀谈着此事。
辛婴祈不免有些好奇,她来到长风身边,顺其自然地问了一嘴:“汴京是何事啊?”
“师姐。”二人赶忙恭敬作揖,凌云不以为然地说,“就是那个之前来的大官,叫什么苏晗一,给那个金氏和官府做做调解,此番回去就被人告了结党营私。”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辛婴祈大惊失色。
“非也。”长风说道,“听说已经被判了流放,姜大人十几日前就动身去汴京了,我看此事千真万确。”
辛婴祈唇色惨败,整个人如凋零的梨花灰败下来,她耳间红色玛瑙轻轻晃动伴随着主人万千思绪翻江倒海 。
“师姐?”长风疑惑地探着头。
辛婴祈猛的回过神来,赶忙摆摆手:“哦没事,劳烦师弟向掌门传达一声,婴祈今日出关下山,归期不定。”
何为结党营私?
辛婴祈攥紧双拳,百思不得其解。
她是不擅长人心中的弯弯绕绕,但也不是什么蠢人,至少什么人做了好事,什么人做了坏事是能看懂的。苏晗一为天中山村的百姓鸣不平,为自己所受的不公出头,让那金氏赔该赔的钱,姜氏死该死的人,这些场面都历历在目,那么到底什么是结党营私,结谁的党,经营了什么私钱。
苏大人是被人害了,而此人只能是进京的姜大人。
姜大人为何要做这种事,十几年来在岳乡敛的财还不够多吗,上次谈判不还欣然同意,这狗官到底要做什么。辛婴祈心中燃起无名的火焰,十几年来她安分守己,闭关学习,换来的是眼睁睁地看着辛府和宗门被围困时的无能为力,如果再怨天尤人,在原地当待宰的羔羊,那么曾经帮助过她的苏大人就会跌入深渊,化为泡影。
秋风吹过,落叶零丁,一片葱郁中星星点点地泛着黄色,辛婴祈在繁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行至宗外,她抬眼望去,一抹艳丽的的金色在重重树影下发着微光。
金泠川正倚靠在树下,他微微阖着眼,墨发夹杂着几片枯叶,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这冷风中恭候多时。
辛婴祈停下脚步,默默注视着那瑰丽精致的面庞,迎风飘起的发丝,一切是那么安静闲适,岁月静好。
忽地,金泠川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一抬眼就瞧见辛婴祈在几步外安安静静地站着。
好似有星光在他眼中乍现,金泠川一路小跑至辛婴祈跟前,带来了阵阵暖意。
“婴祈怎么不叫我,现在风大,别受凉了。”金泠川在辛婴祈面前总是充满热情,他小心翼翼地牵起辛婴祈的手,“来吧,马车就停在下面,我们去吃饭。”
辛婴祈下意识地躲过金泠川的手,后者也好似习惯了,默默隐去眼底的失望,满不在乎地说:“走吧。”
辛婴祈没有动,她好似才反应过来刚刚的躲避的举动,良久,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牵起金泠川的手。
“婴祈,你。”金泠川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天地万物变得模糊,只有辛婴祈一人完完全全地倒影在他的眼眸中。她眼泛涟漪,樱唇微启,缓缓说道:
“泠川,我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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