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分子在空气中四处游荡。
好在山旭视线正停在屏幕上，并未与她对视。
切切实实体验了一下梦中的场景，林恩桃的呼吸有些紊乱，急忙低头抢过手机，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里。
虽然如此，但还是没有掩盖住脸上的慌乱，以致于俞情走到包间门口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俞情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定睛看了看，才发现与林恩桃头对头看同一手机那人真的是山旭。
山旭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那两人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才是离奇得很。
林恩桃脸颊红红的，抿着唇，像是才偷偷做过什么羞涩的事一样。
她耳边的发丝都扫到了山旭脸上，他看上去要正常些，不过他似乎带着平时不可能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像是……宠溺。
林恩桃前些天还经常向她吐槽又梦见了山旭，嘴里随时对山旭喊打喊杀，信誓旦旦说绝对不能见他。
俞情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同声调的“我去”朝他们走过去：“我亲爱的姐妹，山老板，你们这是，荤梦照进现实了？”
不会是这姐妹因梦生情，假梦真做，顺带把她的冤家竹马拿下了吧！
俞情的话让林恩桃心口一紧，她赶紧把手机塞进山旭手里给他自己看，起身迎接俞情，试图止住关于做梦的话头：“宝贝，你总算来了！你说巧不巧，我刚刚在助残中心碰到了咱们山老板，老板大发善心，说要请我们吃饭！”
俞情一脸不相信，皱眉看看山旭，又看向林恩桃：“那你们刚刚那是在……”
“这不是山老板要在莱安待一段时间嘛，一来就住酒店的奢侈生活过腻了，打算租个房子，我在帮他一起找房源。”林恩桃挽着俞情的胳膊一起坐到了山旭对面。
俞情狐疑地捏了捏下巴，林恩桃直接告诉她山旭会付辛苦费，又趁服务员添茶水的功夫贴到她耳边小声说：“做梦的事你可千万别说，丢人！”
不料服务员才走出包间，山旭便拖着尾音开了口：“俞医生，你刚刚说什么，荤梦？”
他眉头轻蹙，冷寂黑沉的眸子泛起星星点点的碎芒，直勾勾审视着对面的女人。
“林恩桃，你这么大胆的吗，我都敢随便梦。”
山旭又露出那副不可一世的臭屁模样，不过林恩桃反应倒是快，拎得清此刻到底是回怼重要还是否认荤梦重要。
她扯来点菜单放在她和俞情中间，面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还说我该配眼镜，你这耳朵才是该带助听器！”
俞情不语，默默低头勾着菜单，看她怎么圆。
“‘回梦’都能听成‘荤梦’，我真是服了，你脑子里到底是些什么脏东西啊！”林恩桃一脸鄙夷摇了摇头，“那是一部电影好吗，讲的是死对头变盟友的狗血故事。”
俞情咬着唇内侧嫩肉憋笑，在桌下对林恩桃竖了个大拇指。她这姐妹脸不红心不跳倒打一耙的功力，她是真的服气。
山旭漠然看着林恩桃，眉头轻轻挤了挤：“到底是谁脑子里都是脏东西？”
其实林恩桃挺心虚的，非要论个是非曲直的话，她脑子里的十八禁画面确实很多，但是她也挺委屈，睡着以后要梦什么她根本做不了主。
两个女生继续勾着菜单，林恩桃的手机在山旭手中响了一声，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屏幕上方冒出来的一行小字。
“来信息了吗？”林恩桃抬睫问。
山旭仍垂头捧着手机，没搭理她，几缕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神色，于是她直接身子前探，从他手里将手机抢了过来。
师兄黎潭发了条信息过来：【屁屁，晚上去伊香园需要我来接你吗？】
林恩桃：【不用了师兄，我在我朋友这边，过去挺近的。】
黎潭：【行，那我就只去接梦琪和师傅了，晚上见！】
陈梦琪是莱安音乐圈子里业务比较好的代唱歌手，林恩桃做的动画片主题曲就是她唱的，这次黎潭帮她介绍了一个老牌歌手演唱会的伴唱，林恩桃便约上她一起吃饭。
林恩桃回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放下手机抬眼，见对面这人怀抱双臂，眼里笼罩着一层暗色，悻悻然偏头看她。
“林尾巴！”他拖着尾音开口，语调带着讽意，“你这称呼挺多啊，一会儿林老师，一会儿小桃，一会儿屁屁的。”
他这话一出，林恩桃断定刚刚师兄发来的信息被他看见了。
她的称呼确实多，家人和亲近的人叫她末末，因为她是一年的最后一天生的，嫡亲闺蜜俞情叫她桃儿或者宝贝。
师傅一开始叫她小林，后来说直接叫姓氏有些生分，便叫她恩桃。
师兄也会叫她恩桃，不过私底下是叫她PP，因为当初在网上认识的时候她网名叫Peach，两人聊天时称呼简化成了首字母，师兄每次给她发信息都是打的“屁屁”，他说懒得切换输入法打字母。
至于山旭，在两家长辈面前叫她末末，私下里一般是直呼她大名。大概是上初一还是初二那年，贱嗖嗖地给她起了外号林尾巴。
那时有些女生比较早熟，对山旭那是又追又捧，可他半句话都不和那些女生说，以一张扑克脸应对所有人。那时大家心智都不成熟，得不到回应，就把怒气牵引到跟他走的最近的林恩桃身上，搞小集团孤立她。
林恩桃那时并没有什么校园霸凌的概念，而且青春期少女不太愿意和父母沟通，只觉得自己的遭遇都因山旭而起，就好长时间都没搭理山旭。
他们住的小区到学校只有一条路可走，为了保持距离，林恩桃只好像个尾巴一样走在他后面。
林尾巴这称呼是在那之后，他俩吵了一架得来的。
“大人的事你别管！”林恩桃瞪了他一眼，“让你别叫我尾巴，难听死了！”
“那叫什么？跟你耕地犁田师兄一样叫屁屁么？”山旭咬了咬后槽牙，将头不经意转向一侧，很嫌弃地说，“这人嘴上是糊了多厚的猪油，才喊得出这么油腻的话。”
林恩桃“啧”了声：“那你嘴上糊了什么？带有剧毒的米田共吗？”
俞情：“……”
俞情一直觉得自己就像个高清摄像头，记录了无数个林恩桃和山旭互掐的瞬间。
小学时山旭在她和林恩桃隔壁班，这两人有时夸张到趁着课间十分钟都要跑到走廊吵一架。后来初中转到莱安，她仍旧几乎每天都能从和林恩桃的聊天信息上看到山旭的名字，不过都离不开什么好话。
那种感觉就是，虽然从初中开始没怎么和山旭见过面，但因林恩桃的关系，他就像个阿飘一样，一直无声无息地存在着。
到现在二十四岁，她倒是换了一种心态看待此事——常学常新，能从这两张毒嘴里学到点怼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也是好的。
-
俞情医馆里只有一个实习医生守着，她吃完便先行离开。
林恩桃从吃了俞妈妈调理肠胃的药以后胃口比原来好很多，但她进食速度慢，在山旭放下筷子后仍在吃着。
山旭在整个吃饭期间都沉着一张脸，此刻面无表情垂着头玩手机，林恩桃见怪不怪：“你要是吃好了可以先走，记得把账结了。”
“下午大白要来。”他把手机放在桌上，冷声说。
大白是他的密室合伙人杨予白，林恩桃也认识。
“然后呢？”
“你跟我一起去接他，他说晚上叫着你一起吃个饭，聊一下庆城店的推广文案，好像有点问题。”
当初山旭借钱给她，没要利息，她就主动说给他们密室逃脱馆写广告文案来抵。
“这么会有问题？”林恩桃咬着筷子，迷惑地看着他。
她之前在广告公司时候合作过很多甲方，返工修改次数极少，辞职时组长和经理都十分舍不得放她走，连番上阵用更优渥的报酬留她，现在虽然没干了，她对自己的老本行还是很有信心的。
“不知道。”他不冷不淡脱口而出，见林恩桃眉间疑惑加深，又补充，“前段时间我忙毕业的事，庆城店几乎都是他在管，我没太过问。”
“那他怎么不直接和我说？”
山旭指尖点了点手机：“他刚刚才跟我说，估计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杨予白的性格跟山旭差不多，寡言冷傲，不爱社交。事情如果非迫在眉睫，不会主动找她。
不过既然有问题就得解决：“他要待多久？”
“后天早上走。”
“明天吧，我自己跟他约时间碰面，今天晚上我有局了，走不开。”
“他明天一整天都没空，只能约今天。”山旭目色更阴沉了些。
林恩桃想了想，说：“那就今晚，我饭局结束后约他，待会儿我自己跟他联系。”
“你下午跟谁吃饭？”他冷声问。
这家伙就是在明知故问！
林恩桃眨着那双水汪汪的杏眼：“你不是看到我信息了么！”
山旭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带着审视意味的阴冷目光在林恩桃脸上停留好几秒。
其实从这对真挚无辜的眼睛里足以看出她很期待这个饭局，并且意图直白明了，就是熟人叙旧，并无任何杂念。
鼻腔冷冷地叹出一声妥协的气后，他拉着脸问：“那家饭店好吃吗？”
“废话，不好吃会去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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