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宁无溪很早就起床了，他看着熟睡中的罗烨，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这是他的弟弟，今年十六岁，明天十七岁，后年十八岁。等他十八岁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大孩子了，心理会不自觉变得成熟，或许不用宁无溪特意避开罗烨自己也能明白什么事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这条路太难走了，而他的弟弟还小。
他还小，所以会犯错，但只要及时改正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有问题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会替他担下来——
天塌了还有他帮罗烨挡下碎石，罗烨不需要面对这些苦难。
他悄无声息出了门，看见许紫霄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妈？”宁无溪见她一个人坐着，内心没来由感觉不对劲，“你怎么一个人坐这儿，爸呢？”
许紫霄面无表情回头看他，那眼神让宁无溪很慌。
许紫霄淡淡开口：“你们昨天几点睡的？”
宁无溪有条不紊回答：“可能有十一点十二点吧，他醉的不轻，我想着哄他睡了之后我再睡，所以有点晚。”
许紫霄不说话，只盯着他。
“是我们昨天动静太大了吵闹你了吗？我下次注意……不是，下次不让他喝了，”宁无溪又说，他只能靠说话来缓解心里的紧张，“嗯……我也不喝了。”
他隐约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像是即将被凌迟处死的囚犯，他静静等待着审判的到来。
但许紫霄这个行刑者放过了他：“嗯，没打扰到我，一家人不用说这些，我只是问问。”
她说了这句话，就是在提醒宁无溪想想自己的身份。
宁无溪这么可能听不出来？他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他惊讶于许紫霄居然没有当面拆穿自己，而是以一种他无法拒绝的形式警告到“你和罗烨是一家人”。
宁无溪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
罗烨醒的时候宁无溪已经出门了。他不用像宁无溪一样那么早起床，高一的生活虽然紧凑但肯定比不上高二。在家里吃着早饭，许紫霄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弟弟，在吃早饭了吗？”许紫霄一大早起床不知道干什么，电话那边闹哄哄的。
罗烨嘴里含着吃的，含糊不清：“窝找揍起耐哈，瓦上西嘿小（我早就起来，马上去学校）。”
许紫霄笑着让他吃完东西再说话，随后电话那头像是有人在叫她，许紫霄轻轻“诶”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罗烨原本还想着慢慢享受难得的美食，结果一看已经快到早读的时间了，连忙把吃的咽下去又灌了几口水，抓起书包匆匆出了门。
-
一路上罗烨都在狂奔，终于在铃声想起之前两分钟到了学校里面，喘了口气想要去班上，就听见楼梯口有类似争吵的声音。
“……不要……你听没听到我在说什么……”
罗烨一愣——好像是他那个很不好惹的同桌的声音。他微微探头，果然！
自己的听力还是那么准。
本着“是同桌就是家人”这一准则——其实他只是想吃瓜，但是还是想关心人家，他凑近听了听。
很不好惹的同桌：“那我考上了你们说什么了吗？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好父母？”
看起来是家庭纷争。
很不好惹的同桌：“笑死我了，我都开学快两个星期了你们才来恭喜我好不好笑啊？”
哦豁看来这父母不咋地。
很不好惹的同桌：“我一个女的从小没补过课没在学习上多花你们一分钱，到最后我考上了重高你们的好儿子我的好弟弟还不是全校倒数，怪我？”
我靠，重男轻女？！
很不好惹的同桌：“啊对对对所以你们最好别来找我。”
嗯……再看看不是，再听听……
很不好惹的同桌：“让我给他补课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上次让我给他补最后他撒泼打滚你们把我骂了一顿的事你们不记得了？”
多大的男生还撒泼打滚……没礼貌。
很不好惹的同桌：“有毛病啊他不听我的还让我跟他讲，神经，自己狠不下心去骂让我当替罪羊？滚吧我靠神.经.病。”
哇塞塞，这个同桌有点帅啊。
诶不对劲，她挂电话了。
……
诶不对劲，她怎么朝这边走过来了？！
不等罗烨跑开，那个女生一把打开了罗烨藏身的那道门。
女生厌恶地看着他，没好气：“听够了吗？你还想听多久？”
罗烨愣了一会，随后连忙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还在这里听你和你家人打电话的！”
他看起来很大方，虽然女生也不知道他在大方什么。
“我认出你声音了，然后听你语气不好就想来看看，绝对没有故意找事儿的意思的！”
女生还是不信，转身就走，与罗烨擦肩的时候她顿住，随后猛地回头把罗烨吓了一跳。
她恶狠狠地说：“把这件事说出去你……”
“我就死定了！”不等她说完，罗烨抢先一步回答，“是这样吧？”
她似是被罗烨整无语了，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才一言难尽地开口：“你挺聪明。”
罗烨当然不羞耻：“谢谢。”
罗烨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知道我是你同桌吗？”
她很无语。
试问有谁会不记得跟自己做了两个星期同桌的人？她又不是瞎子。
她说：“我不是傻子。”
罗烨不满：“我之前和你打过招呼但是你没理我。”
她又说：“那怎么了？”
罗烨：“……”
罗烨：“没什么。”
他们之间突然安静了起来。
女生说：“……我叫曹暄妍。”
罗烨恍然：“噢……我叫罗烨。”
曹暄妍白了他一眼：“谁不认识你啊，你哥在学校可出名了。”
罗烨笑着。
又是一阵无言。
曹暄妍忍不住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情？”
罗烨疑惑：“怎么了？”
曹暄妍笑笑，这个笑容让罗烨忍不住心里发慌。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已经迟到很久了……而我已经跟老师请过假。
“我早就看到你了，你是跑进来的。
“所以……恭喜你，你迟到了。”
-
事情的最后是许紫霄和罗霆不在家导致罗烨的班主任只能找到宁无溪，看在罗烨是初犯并且现在高中老师也不会管学生太多，只是稍微警告了罗烨便让他回去上课了。
在走廊上罗烨低着头不敢看宁无溪。
宁无溪似乎很疲惫，他的面上没有罗烨常在家里看到的笑容，周身似乎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罗烨直觉告诉他，他应该说点什么。
——于是他果断开口。
“……哥，我今天……”
“下次记得请假。”宁无溪打断他。
罗烨怔在那里。
宁无溪的语气很冷，那是他不曾体会过的，即便是当时他们冷战宁无溪对他也没有这么冷的语气过。
罗烨追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说话？”
宁无溪现在头痛。
他知道随意揣测罗烨跟那个女生的关系是不对的，并且他也知道他和罗烨现在的关系，处于一种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关系。
但他就是忍不住。
看见罗烨和那个女生一起站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浑身都是发抖的。即使女生很快解释自己请过假至于罗烨他们只是碰上然后顺便聊个天，宁无溪也觉得自己身上属于原生父亲的那种戾气快要溢出来。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是他忍不住。
就像是许久不见太阳的人，虽然会被灼烧，但依然心甘情愿堕落。
宁无溪不知道怎么跟罗烨讲总不能说“我看见你和你同桌一起我很生气并且我吃醋了”这种毫无头绪的话吧，虽然罗烨也能懂一点，但是他既然在许紫霄面前承认了“一家人”，就不能食言。
他平复心情，对罗烨说：“下次别这样，什么时候都能说话但是不能耽误上课，你在高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重要。”
他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罗烨虽有点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却也没有多问，只乖乖答到：“好，我下次会注意的。”
宁无溪被他乖顺的模样击中了心愣了好一会才缓缓把手放在他头上。
两人对视。
温热的触感从头顶缓缓移至后颈，轻轻地揉着。
两人都被对方的神色晃了神，一阵无言，最终还是宁无溪先动作。
“我先走了。”
罗烨看着他，好一会才笑着回答：“好。我今天能跟你一起回家吗？”
宁无溪也笑：“你想跟随时都可以。”
好像罗烨一笑，他就能把什么家人弟弟哥哥全部忘光。
现在在面前的，只是他喜欢的人。
终于……前几天考试去了没时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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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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