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有一个哥哥。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可惜他是个Beta。
不是生来矜贵、被信息素宠溺的Omega,也不是强势主导、拥有掌控力的Alpha。
只是个Beta。是一个不被看重,也不太被需要的存在。
比Omega更难受孕,比Alpha更不被倚重,一生似乎注定只是陪衬是背景,是棋盘上可有可无的一枚子。
在我十九岁以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雨夜的宴会上。
那天雨下得很大,我原本就不想去,母亲却执意要我出席。路上我看着倾盆大雨有些心烦意乱,一路琢磨着怎么找借口提前离场。
后来我看见了他。
他坐在宴会厅最幽暗的角落,身周围绕着低声交谈的人群,明明该是不起眼的存在,却吸引了全场人的目光。
剪裁精致的深灰西装将那副瘦削却挺拔的身形包裹得一丝不苟。他的黑发向后梳起,露出一张艳得近乎不真实的脸——眉眼狭长,轮廓清晰,皮肤冷白,在灯光下仿佛泛着微凉的玉光。
他睫毛极长,低垂着,静静地听旁边的Alpha说话。没有回应,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多余的神情,却让人移不开眼。
Alpha递给他一杯酒,他接过,仰头饮下。琥珀色的液体顺着唇角滑落,沿着下颌的弧线坠下,在昏黄灯影里,像是一道静谧的勾引,也像是某种无声的反抗。
那一刻,我几乎忘了呼吸。
Alpha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他只是侧过头,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颈线。那块肌肤光洁无暇,没有腺体,也没有抑制贴。
他是个Beta。
“真是漂亮得不像话。”身后传来低低一声感叹,“听说是裴家的长子?虽然是个Beta,可惜了点,但这么漂亮,完全可以忽略…”
我怔住了。
裴家的长子。这是我的…哥哥?
如果不是那句话我甚至不知道,我原来还有个哥哥。
我看着他。看着那个静静坐在流光灯影中,眼睫低垂,像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薄雾的哥哥。
他太美了,美得不像真实的存在。
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底泛起——也许是对突如其来的兄长身份的不适,也许是因为……我原本可以不来。原本可以错过这个人。
我站在原地,目光仍旧无法移开。
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地,悄无声息地动了一下。
02.
那天宴会结束后,雨停了,我和他一起回了家。
没有寒暄,没有自我介绍,他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安静得几乎要消失。半倚在椅背上,眼睛微眯着,脸侧贴着玻璃,看不清情绪。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太累了。
我坐在他旁边,隔着短短的一拳距离,视线却像被钉死了一样,一点点地落在他身上。眉眼、侧颊、下颌、喉结……一寸一寸地看。
他身上沾了点别人的信息素,大概是宴会里那个靠得太近的Alpha。味道已经淡了,但还是透出一点发酵后的辛辣,像压抑太久的**腐烂成的残留气息。
我皱了皱眉,低声说:“好臭。”
他睁开眼。
眼里还有点酒后的迷离,带着湿润的水光,看着我,有些怔:“什么?”
“你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臭。”我重复了一遍。
他看了我一眼,像是终于清醒了几分。原本松懈下来的神情一点点敛起来,重新戴上那层宴会上的疏离与冷静。
“我没闻到。”他说,语气平稳得像在叙述天气。
当然闻不到。一个Beta怎么会闻到信息素。
“但我闻到了。”
今天的我,不知为什么,有些执拗。
他微微皱了下眉——那双眉长得极好,线条清隽,眉峰带着点天然的锋利。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身子往另一边挪了挪。
像是躲避,又像是本能的抗拒。
他闭上眼睛,靠在车窗那侧,沉默得彻底。
他大概觉得我有些神经不正常。
他本就瘦,骨架也小,占不了多少位置,这么一缩,整个人像是陷进了座椅缝里,连呼吸都变得轻了。
我低头看他,忽然觉得——这样的身形,一只手就能圈住他的腰。
不该有这种想法的。
他是我哥。
可我还是看了。他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颜色极浅,藏在睫毛下,若不是靠得够近,根本注意不到。
睫毛很长,落在眼下的阴影里,随着呼吸轻颤,像蝴蝶藏在夜色里的翅膀,沉静又脆弱。
我知道自己不该看。
可我忍不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而他,偏偏是我哥。
03.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一闭,全是他垂下的睫毛和眼角那颗小痣。越想越烦,心口像闷着一团湿漉漉的雾,透不过气来。
凌晨我骑车去了母亲那里。
她和父亲不久前分居了,表面和气,实则各过各的。我半夜闯进她宅子,把佣人吓了一跳,一个个紧张地盯着我,像我下一秒就要砸场子。
她披了件丝质睡袍出来,头发有些凌乱,语气却一贯松弛,打着呵欠吩咐人收拾房间,一边看我皱眉:“和你父亲吵架了?”
“没有。”我说,“我只是来问点事,关于我哥。”
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划过一丝极淡的情绪,很快被她惯常的冷静掩下去。她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坐下吧。”
我还没开口,她就先说了,像是早已准备好答案,只等这一刻可以交卷。
“你哥小时候身体不好,”她语气平淡,像在讲邻居小孩的事,“那会儿你还没出生,我们就送他去B市治疗了。”
“那你们为什么谁都不告诉我?“我盯着她,”我是从别人嘴里才知道我有这么个哥哥。”
她笑了一下,声音轻飘飘的,“告诉你干什么?”
“一个Beta,可有可无。就算他一直在你身边,你也不会注意到他。”她顿了顿,语气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日常琐事,“在这个家,没用的人,就等于不存在。”
我一时语塞。
她没有说错。若是从小就有一个Beta哥哥,裴家的规则会教会我——不需要去看他,不需要和他说话,甚至不需要记得他是谁。他的存在感,也许连家里一件值钱的古董都不如。
“那他怎么回来了?”我顿了顿,语气有些发涩,“身体好了吗?”
她却像是误会了什么,笑了一下,那笑带着点不以为意的意味:“他不是回来和你争的。”
我没说话。
我没有觉得我哥要和我争,我是真的单纯想问他的身体状况。
“他回来,是为了帮你。帮这个家稳住几条岌岌可危的人脉。”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应该感激他。”
我点点头,心口却像死水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最后一个问题。”我看着她的眼睛,“他叫什么名字?”
她看着我,沉默片刻,声音低得像是要融进风里:“裴澈然。”
——裴澈然。
我低声重复了一遍。
那名字像水珠滴进湖心,荡起极细的一圈涟漪,然后慢慢沉下去,没了声息。
我想起昨晚车里,他靠着座椅微闭着眼的样子,睫毛颤动,眼神湿润,像只惊着的小鹿。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自胸口缓慢升腾,沉甸甸地压住整颗心。
那是我哥。
裴澈然是我哥。
04.
我哥不常在家。
或者说,他只在父亲让他回来的时候才会出现,其余时间都住在外头。
自那晚之后,我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魂,眼神总会在不经意间追着他走。
他总是安静的,干净的,沉默得近乎刻意,像一个精雕细琢、没有多余功能的精致人偶。举止合宜,笑不露齿,目光里不染一丝波澜。尤其是在面对父亲,或者我时——那眼神像是在看两只与他毫不相干的异类生物。
可偶尔我能察觉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敷衍和不耐。
有次父亲提议让他搬回主宅住,他低声“嗯”了一声,既没答应,也没拒绝。
整整一个月过去,他依旧依旧毫无动静。
我派人查了他在外头的住址,离主宅几乎是横跨整个城区,单程两个小时。父亲经常让他回来吃一顿午饭或晚饭,他宁愿每天花上四个小时来回,也不愿意搬回来。
这种避之不及的姿态让我心里莫名发紧,甚至有些烦躁。
有一次父亲回来的晚,我们家的晚饭硬生生被拖成了宵夜。我哥也就被迫在我们家借宿一晚——说是借宿一晚其实很奇怪,他本来就是我们家的人,但是得知要在这里睡一晚的时候,他还是很小声的说了一句“打扰了”。
夜里我从房间出来,楼梯拐角处亮着壁灯,昏黄的光线将走廊尽头映得静谧温软。
我看见我哥坐在沙发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衬衫,领口松开一颗扣子低着头敷脸。
透明的冰贴着他过分白净的肌肤,衬得那道红肿的掌印格外刺眼。
我想去喝水的脚步一顿,不知怎的,声音先出去了:“你脸怎么了?”
他抬眼看我,神色还带着未散的困意,淡淡地说:“父亲吵架了。”
我一愣:“很严重的事……?”
“没事。”
他答得很快,也很淡。然后低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那袋冰上,像是完全没把我当回事。
我站在那里,忽然就觉得有些僵。
我没再说话。
我哥一向如此。他对我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冷淡得像浸在冰水里。那种警觉与排斥,是藏不住的本能。
——除了那天。
在宴会上,他和另一个Alpha说话的时候。
我第一次知道,“听话”这两个字,也可以沾染上一种近乎**的意味。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靠近了两步,像被某种莫名的牵引吸过去。
可他只是微微偏头,避开了我的目光,起身时顺手理了理领口,淡声说:“晚安。”
疏远而礼貌。就像一个哥哥,敷衍地应付了弟弟的晚间寒暄。
那一刻,我心里有点烦。烦他疏远,烦他把我当小孩看待。
我第一次对“哥哥”这个词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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