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尔伯特难以置信，“那天，他没有关注你吗？”
埃科尔特仔细想了想，十分肯定地开口，“没有，那天这个人的眼神从未在我身上停留过。”
那天一整天，基尔伯特都被迫承受着塞穆尔炽热的注视，自身坐立难安又要分神去保护塞穆尔，再加上潜意识中的回避。多种原因的叠加下，那几天任务期间，基尔伯特对塞穆尔的关注也确实是断断续续的。
他还真没法确认，那天塞穆尔是否也曾对埃科尔特感兴趣。
“他不是为了DRN型机器人而来的吗？”除了这个原因，基尔伯特想不出自己被特殊关注的原因。
埃科尔特毫无波澜地开口，“可能是我的性能不足以令他关注。”
“诶。这话怎么说的。”没等基尔伯特回应，在一旁旁听的马克西姆先出声了，“埃科是我遇到过的最出色、最可靠的助手。”
“非常感谢您的认同。”埃科尔特看向马克西姆，微微躬身。“不过，我说的性能不足是指我和DRN-31间的不同。我是医疗机器人，这是事实。”
“……”马克西姆沉默了，单论战斗力，他一个能抵两个罗德里赫，但是基尔伯特的战斗力要比十个埃科尔特加起来都要强。
“这不能放在一起比。”马克西姆摇头说道。
“这么说那人不关心，DRN型机器人的实用性。那他看本大爷是在关心什么呢？”一边的基尔伯特找不到方向。
“你可以去问问其他DRN型机器人。”埃科尔特建议道。这么多DRN型机器人中，也就只有埃科尔特是最特殊的医疗机器人。基尔伯特需要参考更多有用的变量。
“其他的同类啊？”基尔伯特挠了挠头发，眼睛不自觉地瞄向了马克西姆，其他的DRN型机器人的指挥官可不像马克西姆这样说得来。要像赫尔曼的指挥官一样，松手不管事也行。偏偏，这些人类对机器人的态度，充满了忌惮、恐惧、愤怒、轻视和破坏欲。
基尔伯特不可能独自一人跑去找这几位同类的。
“可能他只对你感兴趣吧。”埃科尔特一语中的。
“你是说他只为我而来吗？”基尔伯特听了，猛地摇着头，“被他盯上是我遇到过的最糟糕的事。”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马克西姆沉思了一会开口道，“那就尽量避开这个人吧。”
“你的潜意识在拉响警报，是神灵在告诉你，这个人对你很危险。”
“咦，马克西姆军医，也会信仰神灵吗？”基尔伯特的重点一下跑得没边了。
“唔，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谁还没有念过几声神明保佑。”马克西姆扶着下巴说道。只是严格来说，马克西姆不算是谁的信徒。
基尔伯特自然想到了在隔离院区等待死亡的那些人，又扭头看向办公室外的急诊大厅。“我想我明白了。”
原本，基尔伯特还对承认宗教信仰这件事有些迟疑，现在他有点明白了，即使是对一个机器人，这也并不是不可有之事。
在埃科尔特这里得不到更多情报了，基尔伯特准备离开，先去长矛海湾看看赫尔曼的情况。埃科尔特自然要送一送。
“能麻烦你一件事吗？”刚离开了急诊部，埃科尔特语气平缓地说道。
“尽管说！”基尔伯特豪爽地大手一挥，不管是什么，先为朋友揽了下来。
“我想给那栋楼里的人找些麻烦。”埃科尔特看向了，因为自己帮助得以清闲的静配中心。“不能危害病人的安危，也不能影响马克西姆的工作。”
“也不能影响埃科你是吧。”基尔伯特自行补充完了埃科尔特的话。
“让本大爷想想。”不用猜也知道，埃科尔特肯定是在那边辅助时，遇到了令她不愉快的事。
今天这一趟，又刷新了基尔伯特的认识。原来马克西姆军医是会祈祷神明的，原来埃科尔特也是会愤怒的。
基尔伯特的眼中红光微闪，他一下子想到了诸多堪称“恶毒”的手段。
“不如，让他们陪着领导层的医生，一起去查房吧。”
埃科尔特的眼睛也亮了一瞬，“真是好主意，那就麻烦你了。”
基尔伯特是知道，未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才是最折磨人的。
“替我向劳拉和赫尔曼问好。”埃科尔特对基尔伯特做了最后的道别。背景音是突然炸开锅的静配中心。
替埃科尔特完成小小的报复之后，基尔伯特心情愉快地穿梭在清晨热闹的车水马龙中。
走到长矛海湾时，基尔伯特老远就看到了一位外卖员停在船屋小区入口。外卖员骑着摩托，手里举着一份分量不小的披萨盒，盒子上写着的收货人，正是劳拉的名字。
外卖员正在对手上的披萨盒一脸愁容。
走着去送吧，这摩托没地停放。骑着车去送吧，怕是这年久失修的木堤岸承受不了这个一百多公斤的大家伙。不送吧，又怕顾客的差评。
外卖员正两难呢，停在沙地中的摩托突然一个打滑，向一侧倾斜倒去。外卖员手里还拿着披萨盒，根本腾不出手来救车。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他的背后突然出现，稳稳地扶住了即将到底的摩托。
“谢谢，太感谢你了。”外卖员连声向这位突然出手相助的银发男子道谢。
“不用客气。”基尔伯特脸上的笑容真是藏都藏不住。
没用几句话的功夫，基尔伯特就成功说服了外卖员，把这最后一公里的任务，转交给了自己。当然，对方硬是分给基尔伯特收益，基尔伯特也不客气，爽快地收下了这份分成。
劳拉临时住着的船屋中，劳拉已经恢复了泰半，正不顾赫尔曼的劝告，加紧完成手上挤压的稿件。虽然劳拉的拖延症不算严重，但这行一向劳心费神，她这一病，便把一个稿件拖到了死线之前。
赫尔曼根本劝不动，临时启用的船屋，没有烹煮的条件，他只好不甘地看着劳拉定好了披萨外卖，沉默地守在一旁。不过赫尔曼再一次成功地让劳拉放弃了来一杯的念头。
赫尔曼自认为自己还算是发挥了一点点作用。
突然，赫尔曼敏锐地捕捉到木板堤岸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中午好呀！”隔着老远，基尔伯特就热情地挥舞着披萨盒地朝出门迎接的赫尔曼打着招呼。披萨盒晃晃悠悠地挂在基尔伯特的指尖，在空中来回甩动。
这一幕，看的赫尔曼的铁脑壳都要痛了，这样甩后的披萨还能看？
劝不动劳拉，也不能让劳拉吃上新鲜热乎的午饭，已经让赫尔曼很愧疚了，要是劳拉连完整的披萨都吃不上。赫尔曼都不知道自己从自毁的死亡循环中挣扎回到现实世界，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交给我吧。”赫尔曼从基尔伯特手中接过了薛定谔的披萨盒，准备做些补救措施。
他谨慎地打开披萨盒，却发现里面的披萨不但形状完整，甚至还冒着热气，薄底披萨的外壳是清晰可见的酥脆。
“哼哼~”一旁的基尔伯特抱着手臂，发出得意的笑声。
赫尔曼沉默地扣上了盒子，同为DRN型机器人，让赫尔曼来也能保证披萨外卖完整无缺。但那是在他一路平稳运输的前提下。赫尔曼可没法像基尔伯特这样，看似随意摆弄，却能分毫不差。
DRN-7和DRN-31之间的差距，远比赫尔曼能想象的更加巨大。
用这份午饭，赫尔曼成功地让劳拉从工作中暂时解脱出来。
“你们不来一点吗？”劳拉手里拿着芝士拉丝的披萨正要往嘴里送。一抬头就看到两位机器人背着光站在门边，利落的身形透着一股非人的冷硬和帅气。那一瞬间，劳拉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两位看起来就很贵的男模。
“我们可吃不了。”基尔伯特说着，伸手一把揽过站得笔直的赫尔曼肩膀，“我借他一用，等下就还你。”说完，就不由分说地把赫尔曼拉走了。
“昨晚的事，我应当向你道谢。”赫尔曼知道昨夜不是基尔伯特远程出手，他大概率会过热自毁。
“小意思。”基尔伯特满不在乎地说着，“你还记得昨夜全部的前后经过吗？”
赫尔曼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基尔伯特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当时在想，要是赫尔曼没出现过就好了。”
“这个本大爷已经知道了，你指的是哪个赫尔曼？”昨夜，基尔伯特就在赫尔曼的意识空间里，眼睁睁地看着赫尔曼一头金发变成血发，血发又干涸变成黑，不断念叨着这句话，重复着死亡的过程。
在基尔伯特的面前，赫尔曼捂着脸跪倒在地，高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我不知道。要是所有的赫尔曼都没出现过就好了。”
基尔伯特干脆也蹲了下来，靠近痛苦中的赫尔曼，不放过试图逃避的赫尔曼。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人类赫尔曼就是同一个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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