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的日子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城市失去了秋天的消息,冬雨连绵的阴郁上午,希琳又一次接到了爱德华的消息。
彼时的希琳正在研究母亲带回来的曲谱,曲子讲的是一个异国东方的故事,她尝试着在钢琴上视奏。
正当她又是唱谱又是分手的练习,客厅里的座机响了。室内安逸而温暖,窗台上的丽格海棠开的正艳,她用手搓捻着花叶,接通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希琳?温格。”
“希琳,我是爱德华。”
她继续摧残着手边的丽格海棠娇嫩的花叶,电话线被扯的老长,“好久不见呀!爱德华!”
不同于开始那句自报家门的四平八稳,这一句问候中气十足,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真的是久违了,自从上一次联系又过去了好久。
每一次她都会对他说好久不见,声音从来没变过。
不知道还要多久,他们真的能再见上一面,道一句好久不见。
爱德华被希琳欢呼雀跃的声音一震,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好久不见。”
他可以想象的到希琳是如何勾起嘴角,又是如何满怀笑意,眼角和眉梢飞扬着同他道出这句好久不见。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在狭小的电话亭里略微一低头,微微的笑了。
爱德华知道希琳的开朗和热情,他知道这个女孩也许对任何人都如此的友善,但他仍旧很高兴,为她的真诚和真挚此刻是给予他的。
她有些兴奋的对他说,“爱德华,今年的圣诞节我和爸爸妈妈要去纽约,他们在那有演出。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我在纽约给你寄过去吧。”
她捧着电话机仰躺到沙发上,接着道,“我还没有去过纽约呢,听说那里冬天的时候会下雪,我一直都生活在洛杉矶,还没有机会见过呢。”
调整了一下头枕着的抱枕,她接着道,“你知道吗,我和瑟琳娜说的时候,她居然让我给她寄一片纽约的雪花,还说除了雪花什么都不需要了,这要我怎么办嘛!”
瑟琳娜的这种奇思妙想简直让人无力招架。
她连着一长串话一口气说下来都不带丝毫停顿,说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的说的太过,她默然了几秒,试探着出声,“爱德华,你还在听吗?”
爱德华很认真的回答,“我在听。”
听见他平静的声音,希琳抿了下嘴角,温吞吞的道,“你可不要嫌弃我话多哦…”
“我没有”,他连忙说,继而低下声音喃喃道,“你可以多说一些。”
他的声音很轻,但希琳还是听见了。
“我开玩笑的啦,你不要在意。”她柔声说,“先不说我了,爱德华最近在哪里呀?”
希琳把电话的听筒紧贴在耳侧,直起身子在沙发上端坐,做好倾听的准备。
爱德华没有马上回答她,在那短暂的沉默里,时间静默低头。大概是对面的人离话筒太近,声电互换产生丝丝电流,他听见希琳模模糊糊的呼吸声,平和舒缓。
就好像…就好像她就在他身边一样。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听她呼吸的声音,听她说话的声音。
沉默没能持续太久。
希琳把一条毯子胡乱的裹在身上,伸出的一只手握着电话机的听筒。
“爱德华,你还在吗,你怎么不说话呢?”
“我在。”
少女的声音里透露出迷惑,她思考了片刻,带着笑意的声音换了个叫法。
“埃迪?”
这还是她第一次称呼他的昵称,语调带着上扬的轻快和俏皮。她眨了眨眼睛,觉得很满意,于是她把声音拖的老长,又重复了一遍。
“埃~迪~”
女孩的声音带着清脆的笑意,隔着数里之外的声音如一丝暖风钻进他心口,风吹皱了心湖,掀动的波澜使他怔了怔。他不由的牵起嘴角。
“希琳。”
听到他的应答,希琳笑眯眯的问,“埃迪,你是不是笑了呀?”
“你是不是在笑呢,埃迪?”
爱德华抬手摸了摸嘴角,果然如她所说,他在笑,即便她看不见,他也想笑着,他的心里暖融融的。
她不依不饶的追问,非要他告诉她,是在笑了。直到他给出的是肯定的回答才罢休。
忽的听见电话那头的惊呼。
“糟糕!”
希琳看见被她折磨的七零八落的丽格海棠,破碎的花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声地控诉她刚才无意识犯下的行径。她懊恼的拍了下脑袋,冲冲与爱德华结束了对话,急忙去收拾那一地的零落。
爱德华有些失落的听着电话发出嘟嘟的声音,随后,将听筒扣回公共电话机。
他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怎么又说不出话了吗?他明明想对她说……
有很多话压在心头,还没有说出来。但是每当与她通话,他总是把自己的声音收起来,更多是时间都用来听希琳喋喋不休的关心和她细碎的生活。
那是她的生活和世界,如果没有一通电话,他们本来不会有交集了,他们对彼此都将一无所知。可偏生,她把一根丝线交到他手里,要他牵住,最终把他们相连。
*
时钟指到下一个整点,希琳打扫完一地花瓣的碎片,穿上外套。门外的敲门声恰如其分的响起。
瑟琳娜近期新接拍了一部电影,她在里面担任的部分相较以往的任何一部都要多,虽然仍旧算不上是主角,但是她跟希琳说起来的时候,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今天是瑟琳娜饰演角色的杀青日,她约了希琳在结束后一起去庆祝。
“希琳,亲爱的!”
温温柔柔的瑟琳娜穿着米色的小裙子小跑着从车上下来,随后紧紧抱住了希琳。
“好久不见瑟琳娜。”
她最近似乎好像总在说这句话,好久不见,这是一句多么美好的话。
好久不见,我们终于见面了。
不过确实很久没见了,无论是爱德华,还是瑟琳娜。
瑟琳娜的母亲在前面打开了车载音乐,两个女孩子亲密的坐在车后排。
在Ridk Astley浑厚的嗓音里,伴随着充满节奏感的鼓点,前排穿着西装的女士突然活跃起来,如果不是坐在驾驶位,她大概就要开始旋转、扭动并且跳起舞来了。
希琳诧异的看着豪不克制耸肩的女人,怎么跟刚开始见到的不一样了,黑色西服套装本来是极为严肃拘谨的打扮,在但音乐里也开始变得跳脱。
也许不是衣服的原因,西蒙斯女士大概本身就是一个很潇洒不羁的人。
“瑟琳娜,你妈妈好酷呀!”她小声在瑟琳娜耳边道。
“亲爱的妈妈,希琳小姐夸你酷呢!”瑟琳娜立马大声的喊出口。
西蒙斯女士爽朗一笑,“谢谢你的夸奖,希琳。”
接着西蒙斯女士笑得更厉害了,车速开始上升,惊的希琳捂住了嘴,不过很快就降速了,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
瑟琳娜把一个银色星星的头饰戴在希琳黑色的头发上,安慰道,“妈妈只有高兴的时候才会偶尔这样。”
希琳心有余悸地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星星,发现瑟琳娜的耳朵上带着同样的星星耳饰,这应该是一整套吧。
“好漂亮。”
“我就知道很适合你。”瑟琳娜满意的点点头,耳朵上的两顆星星闪烁着细小的银色光芒。
希琳摇了摇头,“我是说你的耳钉,很漂亮。”
“呃…那希琳要不要也试试?”瑟琳娜愉快地眨了眨眼睛。
“可是我没有打耳洞呀。”
“谁说没有耳洞就不能戴漂亮的耳环了呀?”她帮希琳整理好耳朵两侧的头发,露出少女小巧的耳垂。
最后在饰品店,希琳选了一对月牙形状的白色锆石耳夹。而瑟琳娜呢,她在两条项链中纠结了半天,最后全买下来了。
回家后希琳故意将头发全都扎起来,扬起小脸在母亲面前走过去,走到父亲跟前又绕过去。
“希琳啊,曲奇还要等一会,你先去看看妈妈。”父亲把她赶出了厨房。
“All right!All right!”
她再一次晃到母亲跟前,在她的不懈努力下,母亲终于注意到了。
温格女士哭笑不得的摸摸希琳的头发,“我们希琳长大了啊。”
身为母亲的温格女士敏锐的觉察到读中学的女儿身上发生的变化。女孩儿的身体开始抽条,她开始摆弄镜子,在早晨更仔细的打理头发,有时候莫明的出神。这不是天翻地覆的蜕变,它开始时很缓慢,有时又显得太快了。就像人生病了输液,药液一点一滴的注入血管,最后循环于全身的静脉。
只是,我们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只是在多年后回望起来,才发现曾经走过的路鲜花开遍、荆棘密布。
“哪有长大呀?希琳永远是快乐的小孩呀。”
温馨的,暖色灯光下的一家人。
希琳愉快地诉说白天发生的事情,她的父亲母亲微笑着倾听。
蛋挞的香气浓浓地,女孩的声音清脆,这一刻定格的时候,希琳永远都是快乐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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