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首尔，地下练习室的灯光依旧惨白。汗水早已浸透地板，空气里弥漫着肌肉乳酸过度堆积的微酸气味和沉重的疲惫。
许昭随是最后一个走的，身体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但精神却因高强度的专注而异常清醒。
他拖着几乎麻木的双腿，走向通往地面的消防通道，想呼吸一口不那么浑浊的空气。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通道里格外突兀。屏幕上跳动着“柾国”的名字，显示着美国的区号。许昭随有些意外，算算时差，那边应该是傍晚。
“柾国？” 他接通电话，声音带着训练后的沙哑。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少年惯有的元气声音，只有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许昭随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握紧了手机：“柾国？怎么了？说话！”
“哥……” 田柾国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受伤的小兽，努力压抑着崩溃，“他们……他们都不喜欢我……觉得我是靠关系来的亚洲小鬼……动作做得再好也没用……”
他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委屈和孤立无援的痛苦，“分组练习没人愿意和我一起……老师说我太‘紧绷’，放不开……可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放开’……他们说的笑话我听不懂……我……我好想大家……”
压抑的哭声终于抑制不住地传了过来，那是许昭随从未在练习室里见过的田柾国。
那个永远充满能量、仿佛不知疲倦为何物的忙内，此刻隔着大洋，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田柾国的声音充满了自责和孤独，“哥……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我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许昭随背靠着冰冷的消防通道墙壁，听着电话那头压抑的哭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练习室的残酷竞争以及月末评价的倒计时……在这一刻都被电话里那个无助的哭声暂时冲淡了。
他想起了自己当时去美国学舞蹈时候的场景，也曾感受过不被理解的孤独。而此刻，那个在舞蹈上光芒四射、被所有人视为“怪物”的弟弟，正在异国他乡承受着另一种形式的“排挤”和巨大的文化冲击，这份脆弱只敢向他袒露。
“柾国啊，” 许昭随的声音异常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穿透了电波，“听着，把头抬起来。”
电话那头的抽泣声小了一些。
“你是田柾国，是用汗水和天赋站在这里的田柾国。他们不喜欢你，是因为他们还没看到你真正的价值，或者……他们害怕看到。”
许昭随的语气斩钉截铁，“你的‘紧绷’，是因为你对自己要求太高，想把每个动作都做到完美。这没错。但‘放开’……试着去享受舞蹈本身，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因为你爱它。就像……就像在练习室和我们一起跳的时候那样。”
“哥……” 柾国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
“想我们？那就把这份想念变成力量。” 许昭随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我们都在这儿，拼了命地在练习室等你回来。”
“所以，柾国，” 许昭随的语气陡然变得强硬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期许，“不许再偷偷哭鼻子了。用你的实力，让那些排挤你的人闭嘴！把你学到的东西，不管是技术还是‘放开’的感觉，都吃透了，嚼碎了，然后——给我昂首挺胸地回来！这里的位置，一直给你留着。我们都在等你变得更强，然后一起站上那个舞台！”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田柾国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还带着鼻音，但那份无助的颤抖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重新凝聚起来的决心：“……嗯！哥，我知道了！我会的！我一定会……变得更强，然后回去！”
“这才像话。” 许昭随嘴角勾起一丝疲惫却欣慰的弧度。
“柾国啊，风会带着我们的思念吹拂过你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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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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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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