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斑自从离村后就一直在大陆游荡。一方面是为了验证神社石碑上的无限月读,一方面也是想在外寻找另外的新的道路。
曾经出远门都是为了任务,能好好停下来看看的时间很少,他也挂念着家里的弟弟,于是即使能把一处地方、一座城池的势力和地形说得头头是道,但他终归是不了解的。
就如眼前的霜之国北港。
忍村建立后大陆乱了一阵,云雷分裂,较大的一块据东北而成立了雷之国,较小的一块在其西南建立了霜之国。
霜之国国境内有一条绵延不绝的山脉,最高处是如宇智波斑这般等级的忍者也最好绕行的。
山顶覆盖了白雪,山后就是海,北港在更寒冷的北边,海边的人往南和往东的道路被阻断,如果不是从雷之国去往土之国的船只需要上岸补给,此地想必更为荒芜。
即便如此这里的常住人口也不算多,顶多是远离了战乱而显得更平和罢了。
宇智波斑从山岳之墓场离开,乘船途径此地,恰好新年刚过,他偶然想起泉奈说的霜之国的雪山,心念一转,决定入山。
他已经契约了九尾,无限月读中提到的外道魔像也找到了,宇智波斑站在高处向南眺望,呼出的热气化作了白雾,他拢了拢厚实的氅衣,收回目光,步入了漫天飞雪。
快入夜了,他要找处地方歇脚。
泉奈曾在汤之国遥望过北方的雪山,那雪山不是最高的一座,仅仅是山脉尾巴上的一点,但那时候泉奈接了保护贵族的雇佣,也只能隔着国境远远看上一眼罢了。
泉奈回来和宇智波斑聊过,他听说,汤之国和云雷的人都相信只要攀登上最高的那座雪山,就能实现一个愿望,那是山神对勇敢者的祝福。
如果不是任务在身,泉奈也想继续往北去看看最高的那座雪山到底有多高,能被人说成是顶破了天的穹顶。
距离泉奈离去恐怕得有几年光景了。宇智波斑斜倚在山壁上,洞外是漆黑暗夜,雪声风声呼啸,落雪压断松枝之声混杂着眼前火堆干柴燃烧的噼啪声,是冬夜。
往年的冬夜,柱间会拉着他一起过,或是浅酌一杯,或是偷溜去山崖俯瞰整个木叶,天上的星河倒转,那时宇智波斑也曾秉持着万丈豪情,他想,弟弟去往了黄泉,既已背弃泉奈临终遗言,那他不能也不该浪费泉奈赠予他的双眼。
宇智波斑哈出一口气,火光在他的双眼中闪烁,他双手抱胸,闭目小憩。
次日,金光漫过雪顶,橘红一片,偶有几片黢黑裸露的山岩,宇智波斑挑着能走的地方往上攀登,厚实的黑色皮毛簇拥着他的脸,过腰的长发炸起,又被细雪润湿,难得多了几分沉静。
他想了很多。
宇智波、木叶、柱间、泉奈……种种过往浮出心头,被他轻轻拂去。
最后是柱间站在山崖一端回身望来时坚定又赤忱的眼睛,虫蛀的绿叶卷过,泉奈苍白的面容携带着冷月隐现。斑登上雪顶,大风烈烈,刺目的阳光照得雪面一片白茫,他执意去看,顾不得雪盲的风险,身后的渺小群山,已皆被抛之脑后。
若有山神,就让他再见一见逝者吧?此后他将不再回首,一心往尽处而去。
宇智波斑叹息,孑孓独行于空寂雪山中。
雪越下越大了。
茫茫飞雪一层又一层堆积在树上山坡,尽管宇智波斑再如何小心,他仍不察陷入了松软的雪中。
在冬月无人的深山中行走是很危险的事,斑不得不计算着自己的查克拉,但显然,命运并未眷顾他予他好运。
宇智波斑吐出一口气,面色平静地用出了须佐能乎抵御来势汹汹的雪潮。
或许是不幸、或许是命中注定。
雪崩了。
曾有落败者诅咒他,他将一生陷入坎坷与挣扎中。宇智波斑不屑,他这一生放肆,未曾有过悔不当初之时。痛苦与磨难无法击败他,只能磨砺出更加深沉的写轮眼、更加漂亮的实力。
只要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宇智波斑绝非轻言放弃之人。
须佐能乎能保护他不受沉重可怖的大雪压身,但不能阻止他流失的体温,寒冷到麻木反而更觉温暖——他掉进了一个冰洞,不、不该这么说。他劈开雪浪找到了一处冰洞,并吐了一个小型火遁融化一些松散的雪做加固。
雪的重量比之山也不差多少。地面微微震颤着,宇智波斑喘着气,崩裂的伤口流出的血被冻结,这不能令他高兴,因为他的体温也随之极速丧失。
如梦似幻的冰洞,清浅的青蓝幽光透过冰层照亮了他苍白的脸,不时有冰锥和冰屑落下,但这都未干扰到宇智波斑存身之地。
他无疑是世上少见的俊美男子,也有着一股平常人所不能及的睥睨气势,只不过敢于直视他的人除了柱间,几乎没有旁人。而万分惊惧下注视他的人也只惶恐他的阴沉桀骜。
在仿佛回归蒙昧之时的温暖错觉里,宇智波斑见到了泉奈。
泉奈相貌好,性格好,继承了母亲纤细的身材,笑的时候丰润的唇珠微微一翘,看人的时候机灵又狡黠,自宇智波斑剪断宇智波泉奈的脐带将他从奄奄一息的母亲手中接过来时,尚且年幼的宇智波斑为手中弱小而柔软的新生命震撼,新生与消亡在那一刻交接,他稚嫩的胸腔中陡然升起无可比拟的责任感——
他是宇智波泉奈的兄长。
而泉奈,那是他最年幼、也是最后一个存活的兄弟。
宇智波斑早早就懂得了死亡的含义,却是第一次接触到了生。
不停孕育着后代的母亲,不断死去的兄弟,这般徒劳的挣扎存活里,宇智波斑渐渐有了明悟:
他真切地期盼着一个生来纯粹、死去安宁的世界。他祈求和平,祈求一个足够让柔软的新生的弟弟可以肆无忌惮奔跑的世界。
“泉奈……”
宇智波泉奈满目忧虑,他穿着寻常,像是过往任意一个燥热的午后,处理完族务的宇智波斑见到了风风火火走进来的弟弟。
泉奈坐在蔺草席上用手扇着风,细碎的发被汗湿贴在脸颊和颈上。
泉奈把扎着的小辫放到胸前,汗珠从鬓角滑到下颌,阳光落在他撑在草席的手背,微凸的脉络投下一小片阴影。
宇智波斑大概猜到这是濒死的幻觉,他看到泉奈凑近自己,轻轻拉住了他长发的发尾说:“离开这里。斑哥,快走吧,不要再睡下去了。”
“泉奈?”
宇智波斑贪婪地注视着弟弟,恍若未闻。
宇智波泉奈叹息了一声,“斑哥,再往前就是黄泉了。别靠近了,快走吧。”
他心酸地注意到宇智波斑瘦了,整个人风尘仆仆,看起来很是落魄。
宇智波泉奈衷心期望宇智波斑能拥有一段幸福而美满的人生——即使他内心翻涌着嫉妒与不甘——斑的未来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可宇智波泉奈总是会对兄长心软。
‘斑哥又陷入了怎样的险境?这世上还有能伤害到哥哥的事吗?’
黄泉本应孤寂又荒芜,在此地徘徊的宇智波泉奈也应当浑浑噩噩。
但宇智波是精神世界的大师,宇智波泉奈不知道外界过去了多久,他不忍心宇智波斑就此辞别人世,离开兄长的时间……或许也有不少年了吧。
宇智波斑看起来恍惚得不像样,失去血色的嘴唇结了一层薄霜,垂落的眼睫挂着冰碴,泉奈总会对斑妥协——一如既往。
濒死的、死去不久的灵魂都会有一段迷茫的时期,宇智波斑已经失去了意识,正无所事事地任由身体沉重地下坠,灵魂却飘飘然上浮。
然而这时。
温暖如火袭击了他。
宇智波斑醒来了。
他伸手,冰冷的雪凝聚出人之形,可那却只予他前所未有的炽热。暴烈的狂喜在他游荡的思绪冲锋陷阵,宇智波斑恍然如梦,他本应令好不容易清醒的自己从软弱的幻想中抽离,然而——
然而他徘徊在生死的交界,轻扣死神的门扉,从狭缝处窥见了过往的幻影。
他本就以割舍自己不合时宜的踟蹰而进山,既然如此,那陷入庸人般的反复与懦弱仿佛也是可以被他所接受的了。
宇智波泉奈却不愿再见到兄长自欺欺人的沉溺。
他呵出一口气,冰霜与白雾氤氲了他的面容,他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写轮眼、失去了温暖踏实的凡胎□□、也远离了轮回之乐,爬出黄泉之国又投身这红尘炼狱。
宇智波斑作旅人打扮,身上黑色的皮毛氅衣罕见而昂贵,看来并未金钱上的窘迫,流血的伤口也没什么大碍,离开这低温后就能很快恢复……
那未曾见过的护额上是哪一方势力的标志?泉奈神情惨淡,本想将之丢弃在这无人深雪中,指尖靠近着却又犹豫,最后他只是伸出赤`裸的、霜白的手臂环抱住宇智波斑。
抑制不住的叹息里夹杂着他难以自控泄露的几分怨恨与无奈,他纵容地抱怨:“算了,我都已经死了……”
宇智波泉奈心情黯淡地要把兄长悄无声息送离,雪化做的手腕却被死死扣住,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扼住了他的咽喉,瞬息间就将他反制在地。
“你……”
宇智波斑明显是有些神志不清醒,即便这样,他也依靠本能抓住了这个贸然贴近的人影。
他有着强大忍者惯常的警觉与多疑,轻易不允许旁人近身。血液不流通让他眼前发黑,掌心却慰贴地传来令人忍不住凑上去的暖意。
他想这或许是幻觉。他在冰天雪地里,四下杳无人烟,何来这么救急的温暖拉着他离开黄泉呢?
也不会有这样牵挂着他的人了。
宇智波斑已是独身一人,流离漂泊的孤客了。
宇智波泉奈与兄长空茫的双眼对上,他手指蜷了蜷,却主动别开了脸。酸涩与痛苦噬咬着他的心,他原可以故作矜持地等待着兄长来拂去那朦胧又模糊的委屈——就如每一次的抉择,宇智波斑都走向了他。
可如今,他们隔着生死的天堑,他不该、也不能再插手宇智波斑的未来。即使以他的敏感和骄傲——他已察觉兄长在最后一次他以性命相要的抉择中选择了另一端。
宇智波泉奈,别做出那般难堪之态。他告诫自己。
宇智波斑缓慢地眨了眨眼,眼睫上的霜被他回升的体温捂成水珠,莹润的水滴落到一张面白如瓷的脸蛋上。泉奈……他无法忘怀的弟弟,正震惊又怔然地望着他。
他是觉得我哭了吗?宇智波斑一阵好笑。
不管怎样,他在泉奈面前仍旧有着那么几分死要面子的好强,他希望自己可以一直以强大之姿庇护弟弟,为此不可以露出虚弱之态。
……没想到却被泉奈发现了眼睛的问题。
在战场上身受重伤,腰腹几乎要被分成两段,泉奈拉着他哀哀切切地恳求,要宇智波斑收下弟弟最后的遗物。
是他给予了泉奈怎样的错觉,才让泉奈觉得他会因为失明而自轻?所以慌不择路急切想将眼睛塞给他。
“泉奈。”
宇智波斑还没说话,只是轻声唤了一道这个在他梦中千回百转的名字,泉奈就委屈又后悔地哭了出来。
一颗颗滚圆的泪珠几乎要连成线,被压制在冰面上的弟弟黑亮的眼睛盈盈落泪,像小时候犯了错被他批评时殷殷切切又犹犹豫豫地在他面前做出了认错的示弱模样。
泉奈大概以为他还沉浸在似真似假的幻觉中。宇智波斑低头看弟弟咬着唇无声哭了一会儿,又后知后觉发现没人哄他后不舍地做出了分别之势。
被雪润湿的长发垂落到泉奈脸颊耳侧,仿佛野蛮的漆黑瀑布。宇智波斑收紧了手掌,他的灵魂确认了眼前的宇智波泉奈毋庸置疑的真实,他却已做下了抛弃一切而投身理想的决断。
“斑哥,我送你离开这里。”
宇智波斑静默地、意味不明地摩挲着宇智波泉奈咽喉处的肌肤,同样的黑发混乱在一起,他们本该流淌着相似的血液在温热的脉搏中——可宇智波斑生出了摇摆不定的挣扎之心,宇智波泉奈抛弃了血脉相连的人之躯壳。
大概过了许久,久到宇智波泉奈终于能意识到宇智波斑的清醒,也从他沉默的态度里品味到了某种难言的痛苦意味。
宇智波斑结束了这场游移的评定。
黑色的戴着手套的手掌滑过咽喉掐住了宇智波泉奈的后颈,宇智波斑一把把弟弟从冰面上抱了起来。
他叹息,长发落在了宇智波泉奈赤`裸的胸膛,看着弟弟不似常人如冰雪之灵的模样,忍界的修罗恶徒语气平静而冷酷:“泉奈,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写了一个性格最不稳定时候的斑,和柱间的理想幻灭,又一无所有众叛亲离,已经准备投身无限月读了,所以泉奈对他来说是真·阻碍。
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让我觉得斑一直不秽土泉奈是有根源的。
??死去的人千好万好,被回忆的滤镜美化,但死去的人活过来,如果思念之人与自己发生了争执,是否会有那么一刻怀疑秽土转生之人的真假?
??类似于“我所牵挂的人那般完美,绝不会如你一样惹我烦恼痛苦”。
??斑大概是不希望有这样的纠结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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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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