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晚非要进屋等池志明,池星耀又只好不情不愿跟了进去。
小院中养了好多鸡,一股子鸡屎混着饭菜馊味。池星耀捂着口鼻在屋中象征性找寻一圈,“大番薯,走吧!真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池星晚没有搭理他,自行走到那女人身旁蹲下,“阿婶,池志明畏罪潜逃,对你儿子影响很大。你若告诉我们女孩的位置属于立功,可以抵消一部分业障,算是为后辈们积德。”
那女人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搓洗衣服,听到问话只咧嘴笑,口中还无声念念叨叨着什么。
池星晚听不到那女人的声音,也看不太懂对方嘴型,以为是自己表述得不够清楚,只好又换了个说法:“阿婶,现在不足24小时,兴许那孩子还有得救,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事情就还有补救机会。阿婶,现在外边警察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如果你始终保持沉默,不仅会影响到你,还有你的孩子,你的孙辈们。你应该不希望他们顶着杀人犯家属的身份活一辈子吧!”
那女人依旧不答话,一心搓着手上的衣服。
池星晚看一眼时间,心情有点烦躁。这女人看起来挺正常,沟通起来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难道···她精神真有问题,刚刚也不是因为担心影响到她的孩子才让自己进来的?
可她看起来很正常啊!还能洗衣服呢。
池星晚再次打量起眼前女人,希望找出一个与对方沟通的切入点。
片刻后,她的视线停在那女人后腰露出的一l大块青淤上:“池志明经常经常打你吗?”
依然无人回应。
突然。
池星晚抬手朝自己扇了两下风,“阿婶,你身上有股淡淡的甜香。”
那女人搓衣服的手一顿,她侧过头在自己肩头嗅了嗅,“香枧味啦。”
“确实是香皂味。”
池星晚应答完将头凑过去闻了闻,油烟味混着汗渍味,除此之外很难再分辨出其他味道,但她还是说:“阿婶,你是不是跟那个女孩接触过?不然你身上怎么会有那女孩子的香味。”
那女人听完又开始念念叨叨,念叨一阵后,继续低下头搓洗衣服。
池星晚:“···”急死人,真想一脚踹翻这盆衣服。
沉默片刻,池星晚:“阿婶,你信佛吧!”
那女人不理她,从盆里拧起条裤子放在搓衣板上。
“让我猜猜阿婶在念什么?”池星晚盯着她翕动的嘴唇,试探说:“是忏悔偈?还是往生咒?”
那女人搓裤子的手停下来,她侧头对着池星晚笑,笑完后回过头又捞起件外套接着搓洗。
池星晚深吸口气,摁下心中焦急,再次开口:“佛说:‘种其因果,须食其果’。阿婶,不管你念的是什么,你都消不了池志明的业障。他犯下错,不是靠你在家里念念经,搓搓衣服就能解决的。我刚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他畏罪潜逃了。他是你男人,你最了解他的性子,所以你猜他为什么要逃?”
那女人口中还在念念叨叨着,只不过···搓衣服的频率比先前慢了点。
抓住这一细节,池星晚心中一喜,继续言语施压:“他逃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犯了什么事,清楚一旦被抓会面临怎样的惩罚。正因为清楚结果,所以他选择了逃避,把烂摊子扔给了你,扔给你们的家庭。反正,不管那女孩是死是活,有你这个老婆、有他的孩子、有你们这个本就不易的家帮他分担错误与罪过。”
话说完,对方已经将一盆衣服已经搓完了。她起身将盆了的水倒掉,又拿起一旁的水管开始往里头放水。
池星晚心态有点崩溃。
是不是,一开始的方向就偏了啊?
那女人压根不是疯癫的疯,完全是疯傻的傻。从进来到现在,已经跟她磨了半小时的嘴皮子功夫,这女人除了说了“香枧味啦”几个字外,不是在念经傻笑就是在洗那盆衣服。
这样的一个人,哪来的话题切入点,哪来的言语陷阱。自己能跟她耗,瑶瑶能跟她耗几个半小时!
要不···先去跟池盼汇合?
念头在池星晚脑子里快速闪烁着,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乱糟糟院子里陷入一片奇怪的嘈杂之中,细碎的 “咯咯哒” 、持续不断的水流声、还有···一阵娇l滴滴的“你跟我比夹夹还想跟我比绿茶···”。
循声望去,屋檐下,池星耀此时正坐在一张木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刷着短视频,看着就像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刚刚浮起的那些奔溃、焦急、迷茫,瞬间崩碎开来。
她怎么能放弃呢!
瑶瑶生的希望,从来只在池盼和自己身上啊。
她站起身,垂眸看着眼前这个黑瘦女人,认证思索着:她在意什么呢?一个别人口中的疯女人,她能在意什么呢?
从她刚刚的反应来看,她肯定见过瑶瑶的。只要能套出一丁点线索,或者对方说漏嘴一句,都要比她们乱飞乱找快得多。
可该从哪里套呢!
孩子,信仰,家庭,道德,她都试过了,除了让她搓衣服的手速慢一点外,没有一点作用。
对方就像一个把自己包裹在茧房你的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感知非常迟缓。
“嘟~嘟~嘟嘟嘟~~~”
还没理出一个头绪,兜里手机忽然响起铃声。
池星晚看了眼备注,是李桂香打来的,瞬间挂断。
这会儿,盆中的水放得差不多了,那女人又拖来小板凳坐下,开始清洗起了第二遍衣服。
池星晚又蹲了下去,像之前一样抬手朝自己扇了扇风:“阿婶,你身上真有一股淡淡的甜香。不是香皂味,是甜香,淡淡的。”
那女人刚拎好一件衣,她偏过头,将那衣服放在另一个盆里,回身时,一张女脸杵在她的眼前。
许是脸出现得过于突然,那女人吓了一l大跳,她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整个人直接从那张矮凳子上翻摔了出去,同时发出一阵喊叫:“啊!你唔好过来!!”
对方的反应太激烈,吓了池星晚一跳。
“大番薯,你们干嘛?”
池星耀也被刚才的动静惊了一跳,他起身上前,居高临下看着一蹲一倒两人,“那边打电话催了,你还要多久啊?”
池星晚还没说话,一旁的女人突然翻身而起连退数步。
池星耀有些不解,但懒得管,“问你话呢,还要多久啊!那边一直打电话,烦死人。”
池星晚扫他一眼,“你先出去接电话吧,就说我们马上到了。”
“嘁!你是大哥,你说了算~”池星耀不耐烦扔下一句,转身出门接电话去了。
池星晚紧锁着疯女人,“阿婶,你身上真的好香,这味道,我闻过。”她故意放慢语速,尽量让对方能听得清楚,与此同时又认真观察者对方的表情变化。
只见那女人扯出个笑,比之前难看很多。
笑完,又看向门口,口中快速念着什么,念了好一会,她才摇摇头。
“阿婶,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知道那个女孩在哪里吗?要是还不知道的话,我只好再找一拨人去挖一挖你家的祖坟。”
他们这个地方,活人可以一贫如洗,可以吃不起饭,可以住不起房,但家中不能没有儿子,更不能没有一个气派祖坟。
为了生儿子,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建一个漂亮的、大气的、宏伟的、风水好的祖坟,也一样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扭曲的观念、畸形的厚葬薄养一代一代延续。哪怕如今已经2025年了,依旧有一群又一群的人固执地信奉着。
“对了。你儿子结婚了是吧!”池星晚语气逐渐变得狠厉,“挖完你家的,下下个就是你儿媳家的坟,再是你嫂嫂家的坟。找不到那女孩一日,跟你有关系的门户都休想安宁。阿婶,你猜,五百万够挖你们几辈的坟?”
这次,那女人不笑了。
她看着的池星晚,眼神闪躲,“你癫咗啦,搞到咁嘅样,以后仲有咩面翻嚟啊?”
“我就是疯癫了。”说话间,池星晚眼睛变得红红的,“这个封建迂腐的地方,你还以为它是个什么好地方吗?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区别!”
那女人垂下眼,沉默着。
良久,她才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一个方向,“暗渠。”
她话音刚落,池星晚的手机再次响起来电提醒。
看着屏幕上【池盼】二字,池星晚接通来电,只听:
“瑶瑶,瑶瑶在暗渠,快去!快去救救她!”
再次听到暗渠这两个字,池星晚大脑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她几乎是出自本能,转身就往外跑,跑得太恍惚,门口台阶一脚踩空,整个人朝前扑去。她爬起身顾不得疼痛,抓起地上的手机就朝暗渠方向跑去。
暗渠那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这群畜生竟把池梦瑶一个人放暗渠里。
池星晚脚下越跑越快,刚到暗渠入口,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扑面而来。
腐臭的淤泥裹挟着经年累月的污水,再混合着发酵后的生活垃圾,浓缩成黏腻的酸腐气体通过鼻腔钻入喉咙,令人反胃不适。
越往里走l光线越昏暗,脚下的水漫过膝盖,好在今日无雨,否则将看不到一点生的希望。
池星晚不敢再往下想,她打开手机电筒,摸索着暗渠墙壁往里快步找寻着。
每迈出一步,她内心就沉重一分。
不知道又往里走了多少米,隐隐约约前方出现个黑影。
“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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