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某家咖啡馆内。
“星晚，上次说的，你考虑得怎么样？”
这是池星晚第二次跟柯柯见面，二人可以说是相当不熟。
对于不熟的人，池星晚都会主动披上一层厚重的礼貌与客气。
“柯总，我考虑了几天，还是决定不去了。行业不对口，我又非美术科班，确实担任不了美术总监这个重任。”
柯柯看着二十五六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气质阳光又温和，“这次我们能拉到投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投资人那边喜欢我们的设计风格。你也从事设计行业应该知道这时候更换设计人员是大忌。就算我们招风格相似的人，后期出的作品也没办法保证和之前一模一样。”
他说的这些池星晚都能理解，“后期你们还愿意让我接单的话，我还可以继续接。”
柯柯微微一笑，声音不急不躁：“当然愿意，但更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团队。要不这样，公司再聘任一个美术总监，你来当设计师，怎么样？”
说实话，池星晚有点心动。
毕竟柯柯看着就比李总靠谱。
许是看出池星晚的心动，柯柯又主动提起：“薪资方面，你放心，不会被比你现在少。”
池星晚微微一笑，这也是她考虑的一个因素。
“柯总您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显得我矫情了。”
“太好了！”
柯柯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你能加入我们真的是太好了，星晚，你简直是我们公司的福星。”
都是些场面话，池星晚没太当真。
“不过…”池星晚声音一顿，“我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到岗，我现在公司那边还需要交接。”
“不着急，你先处理。到时候，我给你申请些补贴。”柯柯认真说。
还能补贴？
福利太好，让池星晚产生了一种进了杀猪盘的错觉。
“柯总，你们公司是正经公司吗？”
柯柯被问笑了，“当然了。怎么会这么一问。”
池星晚不好意思笑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不太踏实。”
柯柯端起咖啡喝了两口，“放一万个心。规模小了点，但绝对正经！”
＊
新的一周，池星晚还没去提离职呢，柳书韵和李明明两人就抢先两步。
李明明倒不意外，之前接回音项目的时候她就说了要走。
倒是柳书韵，池星晚没想过她那么干脆。上周五受的委屈，这周一决然甩出辞职信。
其实，池星晚打心眼里佩服且羡慕柳书韵，她能力优秀，爱得高调，性格既娇柔又果敢。
在一起工作这么多年，基本到点就走，在她身上很少看见“委屈求全”这四个字。
“想什么呢？”李明明捧着水杯蹭了她一下，“电脑都快被你盯烂了。”
池星晚挪动鼠标唤醒电脑，“没想什么。”
李明明瞟了一眼她的屏幕，在她旁边坐下，“你打算考研啊？”
将浏览器窗口最小化，池星晚微微一笑，“随便看看。”
“你说你，都上班了，还去受那学习的苦做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出去转转，看看世间大好山河。”
李明明越说越兴奋：“诶～话说你要不你跟我一起辞职算了，我两一块去看大海，再一块去西部看看大好山河，一块去北方骑马看雪。”
确实可以，还可以带上瑶瑶。
“好啊。”池星晚随口应道。
许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干脆，李明明愣了好一会儿才试探问：“真的假的？”
池星晚侧身看向她，“真的。我过两天就去提。”
李明明盯着她，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一脸不敢置信逐渐转化成满眼惊喜。
“那，那我们先去看海。”李明明滑着椅子靠近池星晚一些，“前两天我刚刷到一个海上游艇，可以看海上日出，超级美。”
情绪最容易传递。
看着李明明开心，池星晚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可以，不过到时候我要带上我小外甥女一起。”
李明明：“没问题。只不过这个时候，她放寒假了吗？”
“她这段时间不怎么开心，给她办了休学，正好不上班了，可以带她去散散心。”池星晚说。
李明明没有追问，“好，那我先做做攻略，到时候做发你，你们选选。”
池星晚笑笑：“好，我有合适的也发你。”
…
李明明回工位后，池星晚忽然收到一条好友添加请求。
申请备注：【你好，有急事。】
点开他的朋友圈，里边只有几首分享的歌曲。
有之前被骚扰经历，池星晚现在添加好友格外谨慎。非必需，还是别加好友了。
下午，再次收到那人的好友申请。
这次的申请备注写的是：【工作对接，真的很着急。】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况且她还没真是提辞职。
池星晚通过对方申请，发了个微笑表情。
对方秒回。
－你好，是池星晚吗？
池星晚：
－嗯。
－你是哪个部门的，怎么称呼？
对面输入半天：
－你叫我小智就行 。
－你气质很好，人也很漂亮
池星晚很讨厌对接工作的时候对方扯些有的没的，这除了浪费表情和精力外，对工作起不到一点作用。
－你是哪个部门的？
－需要我支持什么工作？
池星晚努力将聊天往工作上拽。
对面回了个咧嘴笑的表情。
－我管理部的。
－你跟我聊聊天就可以，不许要你支持什么
池星晚：“？？”又是个神经病吧。
刚打算删除好友，就见对面的又发来新消息：
－你在靖北哪里？过几天我去找你。
－你这几天把工作辞了吧，到时候可以跟我一起回来。
池星晚想死。明明都是文字，为什么他的文字组合在一起，就能产生这么大的威力，即便删除拉黑掉，还是让人膈应得不行。
晚上，她又又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
好在这次性别是女，朋友圈内容很多，多到池星晚翻到手软，今天转发的那些动态都没翻完…
太炸裂，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池星晚懒得甄别，直接退出微信，不予理会。
第二日早上，池星晚又又又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还是昨天晚的那个女的，只不过今天的请求下放添加一句备注。
【池灿坤收了88万彩礼，你们这是想赖账吗？】
池星晚脑子炸了！
她还以为过去了十几年，以为她上了大学，以为她走出了那方小村镇，以为跟池灿坤和李桂香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她的结局就会和池盼不同。没想到……还是一样的。
一样是他们致富的工具。
＊
周五。
设计组该走的不该走的都走了，偌大一片办公区只剩池星晚、江朔和林妙语三人。
国庆即将来临，设计需求快要堆成了山。池星晚及时递上了辞职申请。
李洋脸色不怎么好看，“小池啊，看在你在公司干了这么久的份上，我给你几句忠告。年轻人要稳重一点，不要这么情绪化，现在外边的就业环境很差，很多公司连工资都发不出来。当员工，除了做好自己的工作，更重要的是要知道感恩。”
许是要走了，面对李洋的一腔废言，池星晚心里竟然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有点好笑。
笑她为什么在第一次听到这些打压贬低的话时，要偷偷躲厕所抹眼泪。
“谢谢李经理的劝诫，但最近我工作状态确实不佳，所以才想离职调整调整。”
李洋听原因在她自己身上，脸色稍稍好转：“我们也不是那种压榨员工的公司，员工状态不好我们也能理解，但最近设计组离职的人多，你一走工作全落在江朔一个人身上，我怕会吃不消。这样吧，你先等等，等招到接手的人，你再来办手续。”
李洋语气强硬，但她的要求还算合乎情理，池星晚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
周末，池星晚去陪了池梦瑶两日。
她的情况比刚回靖北时好了很多，除了闻不得腥臭，不能呆在黑暗处，话少了一些外，像是又恢复成了原来的那个她。
“姐，我昨天提离职了。”池星晚忽然说。
池盼正着切菜的手一顿，“怎么突然想离职？”
池星晚将洗好的青菜放进菜漏兜里，一边回：“不想干了，心里压力大，公司总pua员工。”
“pua员工的公司可不是什么好公司。”池盼轻飘飘评价一句，又轻飘飘说：“先休息一段时间再找，实在不行，去我那，我两姐妹一起卖茶叶。”
听池盼语气轻快，池星晚也跟着松了口气。
“姐，你真好。”
池盼噗嗤笑出了声：“我也没干什么，怎么又真好了？”
“反正就很好。”池星晚将青菜又清洗了一遍，“到时候我带瑶瑶出去玩几天。”
池盼切菜的手一顿，“去哪？”
池星晚：“还没定，你要不要一起？”
池盼认真想了想：“那边调查有结论了，下周要回一趟绿都。”
池星晚：“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吗？”
池盼摇头：“不用。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我照顾几天瑶瑶，或者让她去你那住几天也行。”
池星晚擦净手，从冰箱拿出一包红枣，“姐…”
池盼等不到她的后文，主动开口问：“怎么了？”
池星晚挑出几颗大的，“他们收了别人88万彩礼。”
“嘶！”
池盼松开刀，捂住手，鲜红顺着她的手指滑落，滴在藕片上。
池星晚见状抽出几张纸包住那只受伤的手。
“怎么这么不小心，割这么深一道口子。”
池盼接过纸张摁住伤口，“你人都没在绿都，他们就敢给钱，没想到这年头还有这么蠢的人！”
池星晚叹口气：“怎么没有，还88万呢！有这钱，好好谈恋爱，好好对人家，什么样的媳妇儿娶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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