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时刻准备着战斗,那无疑昭示着此地潜藏着远超表面所见的、深埋于冰山之下的危机。
我思忖着,冷不防和男人对上了视线。
强烈的辉光正从他挺拔身躯的后方倾泻而下,将他整个人连同那身工艺繁复的金色战甲,都浸染在一种辉煌到近乎刺目的金红色调之中,即便我仅是以灵魂形态感知,也仿佛能体会到实体眼球被灼烧般的微微刺痛。
我那原本还在四处游离的意识,在这一瞬间猛地凝滞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动弹不得。
他好像能看见我,不,他真的能看见我——
那比黄金还要璀璨上数倍的眼眸,带着战场呼啸的寒风以及野性难驯的警惕,如审判般的钉在了我的身上。
先前就说过,灵魂状态并非不能被捕捉的,尤其是在翁法罗斯这颗磁场奇怪的星球。
拥有炽烈**的普通人,或者觉醒命途力量的行者,都会成为感知灵魂的触手。
我能感受到他身上鼓噪着的毁灭命途的力量。
这是否是黄金裔族群共通的特质,抑或是他独有的超凡之处,此刻我还无从知晓。
如今,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终于遇到了第一个能够直视我灵魂形态的原住民,这无疑是一个微妙的开端。
但他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善于交际的样子,于是我决定率先做出点打破僵局的温和尝试。
灵魂状态下并没有落点,我之前不过是随意地将意识“悬坐”在那积满尘埃的古董桌面上。
这样的状态下交谈显然也不太礼貌,我便也跳下桌子,控制着自己的形态,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如同一个真实的人那般,双脚稳稳地“站立”在地面之上。
说实话,在这个地方看到这枚眼熟的戒指后,我的心情一直糟糕极了。
但我深知,将这份源于自身困境的恶劣情绪,迁怒于一个初次照面的陌生人,绝非明智之举。
于是,我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一种仅能在灵魂层面传递的意念波动显得平和、平和、再平和些。
“您好。”
我冲男人扬起一抹微笑。
那笑容或许有些僵硬,毕竟以灵魂形态做出如此细微的“表情”,对我而言亦是一种生疏的尝试。
“让开。”
他冷淡的命令,几乎是与我那尚在酝酿的善意问候,在同一瞬间迸发而出。
男人的声音冷冽,像是把穿透空气的冰刃。
刹那间,原本鼎沸的市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所有的嘈杂与喧闹都为之一滞,无数道目光,或敬畏,或好奇,皆不约而同地投向了他。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已然成为了这片区域毋庸置疑的中心。
“好的,好的,万敌大人,我就让开。”
身后的古董商人讨好而又卑微地说道,我从空气涌动的状态感知到——那商人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开的。
但我知道万敌这话其实是对我说的。
不过他说这话的语气并不客气,我也不是一个习惯于逆来顺受的角色,更不会纵容这般无礼的对待。
我收敛了笑意,没动。
与人周旋,初次的交锋往往便奠定了后续的基调,这道理我早已烂熟于心。
倘若你从一开始便展露出难以撼动的姿态,清晰地划下自己的底线,那么对方在接下来的试探与博弈中,自然也不敢轻易将你视作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凛然战意的男人,他此刻想要的,不仅仅是让我避让,更是在试探我的服从性。
今日若轻易低头,明日他便会理所当然地要求我屈膝下跪,这便是权力倾轧中亘古不变的法则。
“我没挡住谁的路,既然是你要过去买东西。”我盯着他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要么穿过我,要么绕过我。”
万敌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半晌后,才像是被什么惊醒了一般,仓促而失礼地移开了视线——
仿佛我是什么沾染了剧毒或是会带来厄运的东西。
短暂的失态过后,他重新调整了姿态,沉着面容,迈开脚步,向着古董摊的方向走来。
他那身金色战甲的下摆边缘,垂坠着细密的、闪烁着微光的金色流苏,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当他走近时,那些精致的流苏尖端,先一步、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我虚幻的灵魂,带起一阵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涟漪。
我一动不动,反倒是万敌——
就在那流苏与我“身体”交错的瞬间,他高大的身躯却如同触碰到了滚烫的烙铁一般,猛地一震。
他像是被惊到了,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混杂着惊疑与戒备的神色,竟是硬生生地止住了前冲的势头,向旁侧急退了一步。
随即,万敌才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僵硬,从我身侧几步开外的地方绕了过去,在那古董商的摊位前站定。
“你摊上的东西,我全要了。”
他也不问价,往粗糙的红色绒布桌上重重放下一个袋子,袋口因这动作而松散开来,数枚金色的钱币叮叮当当地滚落而出,在暗淡的绒布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这钱肯定是给多了,以我对奥赫玛物价的粗浅了解来看,足以让这古董商在城中最高档的浴池里泡上一辈子。
“好嘞好嘞,这就给您包起来。”
古董商人那张因意外之财而涨红的脸上,堆满了殷勤的笑容,手忙脚乱地就要开始收拾。
“不用了,就用这块桌布。”
万敌的目光在桌子上游移,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那张摆满了赝品的桌面上缓缓扫过,那眼神中透出的不仅仅是审视,更像是在冷静地评估,是否连同这张破旧的桌子也一并带走才算万无一失。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出略显荒诞的戏码,心下已是了然。
万敌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他无疑是察觉到了我与这摊位上某件物品之间那难以言说的联系。
但他显然不可能,也不屑于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些所谓的古董一一拿起,仔细排查我灵魂的附着之处。
于是买下来,带走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拿着东西,你也和我一起走。”
万敌顿了顿,补充道。
好家伙,我暗自挑了挑眉梢,黄金裔的警惕心当真是细致入微,连这看上去毫无威胁的古董商人也不曾轻易放过,一并纳入了他怀疑与掌控的范围。
“为万敌大人服务是我的荣幸。”
古董商人随即展现出与他那肥胖身材全然不符的灵敏,手脚麻利地将桌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古董”连同那枚禁锢着我灵魂的戒指,一同用那块粗糙的红色绒布胡乱一裹,迅速地完成了打包。
我实在不想体验灵魂被戒指强行拖拽着在石板路上颠簸的感觉,于是没等那商人有所行动,便已控制着我这轻飘飘的灵魂形态,先行一步,悠然地飘到了万敌的身边。
至于这个男人究竟打算做些什么,我此刻也懒得费神去细细揣测,前路未知,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活人被死事困扰的道理。
万敌似乎笑了一下,但那抹转瞬即逝的笑意立刻就被他压了下去,我猜想他大约是明白了我的意思,因为他已然从那古董商人手中接过了包裹,并用一个眼神示意对方不必再跟随。
他朝主城区走去。
万敌的身影甫一融入那熙攘的人流之中,我便敏锐地察觉到,原本散布在市集各个角落的几道隐晦气息,也随之悄然地动了起来。
这里虽然没有自然吹拂的风,但这并不意味着此地的空气是凝滞不动的。
当人快速奔跑起来的时候,依旧会带动周遭的气流,形成微弱却可被感知的“风”。
我灵魂的形态对周遭能量的波动异常敏感,轻易便捕捉到了那几股因快速移动而产生的细微空气扰动。
......至少有五个身影正不远不近地缀在我们的身后。
以万敌那战士般的警觉,想来对此也应当是心知肚明。
果然,他从喉咙深处逸出一声极轻的低骂,那音节模糊不清,听起来像是“hks”之类的本地俚语,但他脚下的步伐却未曾因此加快分毫,显然对于这种如影随形的跟踪早已习以为常,亦或者,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需要刻意隐瞒的地方。
确实没有——
至少,我还没有察觉到有多余的目光投注在我这灵魂形态之上。直到目前为止,在这奥赫玛城中,能够真正看见我的,似乎也只有万敌这一个特例。
万敌穿过几条略显狭窄的石板小巷,最终在一间散发着灼热气息的铁匠铺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间敞开式的铁匠铺,没有门扉遮挡,炽热的炉火将铺内映照得一片通红,一个身形异常高大的巨人正**着上身,挥舞着沉重的铁锤,一下又一下地击打在烧得通红的铁块之上,发出富有节奏的铿锵巨响。
他全身的皮肤是蓝黑色的,像个科幻电影里面那种异星人。
这是山之民,我听说他们曾经是悬峰的奴隶,只是后来在悬峰取得了自由民的身份,如今也有一部分山之民选择在奥赫玛城中生活。
得益于他们憨厚、温和的性格,山之民们没有受到什么排斥和阻力,轻易地就融入了奥赫玛。
听到门口的动静,巨人停下了手中挥舞的铁锤,沉重的锤头带着余势落在铁砧之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他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迈德漠斯、你来了。”
迈德漠斯,这听起来,似乎是万敌在这位山之民铁匠口中的另一个名字。
一个或许承载着不同过往与意义的称呼。
“哈托努斯,我需要你的帮助。”
万敌将那块裹着一堆杂物的红绒布,连同里面我那倒霉的灵魂寄居之所,一同递向了那位名为哈托努斯的工匠。
他低沉的嗓音在铁匠铺内因高温而微微扭曲的空气中回荡,带着点瑰丽而残忍的优雅。
“请用你炉膛里最炽烈的火焰,将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熔融殆尽吧。”
“哈。”
闻言,我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万敌猛地看向我,他的眼里翻滚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让人看不分明。
我冲他露出了一个来这里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燃烧?您想毁掉我的藏身之处?”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快要满溢出来的傲慢,冷笑道。
“那阁下就试试吧。”
你当真以为,这枚能将我灵魂强行禁锢于此的戒指,会是什么可以轻易被损毁的东西吗?
就算这是带着毁灭力量的火焰也是一样。
我几乎是带着一丝怜悯地,在心底对他发出了无声的嘲讽。
没错,我亲爱的看官们,此刻,我不妨将这个秘密坦诚相告——
这枚令我动弹不得的戒指,它正是十年前,被我亲手掷入未知领域,用以标记那个神秘隐形星球的信标之戒!
这枚小小的环状物,凝聚了我的母星最为顶尖合金冶炼技术与能量矩阵构筑工艺,其坚固程度,就连令使之力都难以撼动其分毫,又岂是这区区熔炉的火焰所能熔化的呢?
tbc
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我拿这篇文章作为之前写不下去文文的复健,但之前的文文其实又正好是之前又之前文文的复健,这不会无限套娃吧(捂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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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万敌的皇帝成长2h5系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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