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问寂同世界观,每个人自出生起身边就有一个沉默的死神。
涉及正联成员的死亡事件,但时间线不完全遵照原漫。
1.
任何关于自己死神的实话都是绝对的**,这也是关于死神的研究进展如此缓慢的一大原因——对许多人来说,死亡是唯一真正属于他们的东西。那些慷慨的分享者几乎都带有各自的目的,或是传教,或是敛财,或二者兼有,他们的可信度也就大打折扣。
二十世纪之前,涉及死神的知识一直被理所当然地视为家庭教育的范畴,不过到布鲁斯这一代,学校已经会为大家作例行介绍以及给声称死神离自己太近的学生提供心理疏导了。社交礼节在孩子们中尚未根深蒂固,布鲁斯偶尔能听见只言片语的讨论飘来,他们偷偷摸摸地瞟他或是指指点点,互相打赌谁来第一个问韦恩家的幸存者被死神靠近时的感觉。布鲁斯一拳打断了第一个敢于这么做的人的鼻子,这是他为此类讨论提供的唯一谈资。
但在怒火降温、对于如何向阿福解释的恐惧升起的那一小会儿,布鲁斯动摇了,松口将自己的死神与自己并肩的真相透露给了托马斯·埃利奥特。汤米浑身一震,一反理解体贴的形象连连追问细节,而后一步踏过他的安全社交距离。布鲁斯本能地退却,汤米站在他的死神原本的位置,扭过头冲他咧嘴笑着说“抱歉”,令他的脊柱陡然爬上一股寒意。
他犯了个错误,汤米跟那些人是一伙儿的,来套他的话作为谈资——布鲁斯几乎希望是这样。两周后,汤米的父母遭遇车祸,埃利奥特先生当场死亡,埃利奥特夫人在医院伤重不治。
“……在那儿,嗯,不如你的死神近,对吧?我也这么认为。”哭得红肿的眼眶下,汤米的双眼冷漠而平静,“为什么呢?现在我的父母也死了,还有哪里不一样?”
布鲁斯从他身边逃开,跑得仿佛身后有怪物在追赶。
2.
战场上的士兵会谈论各自的死神、估算他们还能活多久或下一个轮到谁,除此之外就是僧侣。修行期间,布鲁斯受邀参加结夏安居,仅透露死神离自己很近,即便看出他有所保留,师父也未置一词。
在江孜,布鲁斯作为路过的半吊子医生见证了一位长者寿终正寝。有大概一个小时,卓玛的呼吸充满低矮的房间,像是竭力通过一根四处漏风的细吸管汲取氧气,随即她稍稍一怔,似乎听到了什么。没人说话,布鲁斯下意识地扭头,发现没有新人进入房间,又猛地转了回来,全神贯注地凝视——她的下巴前后轻轻动了一下……一个微弱的点头,而后闭上双眼,溘然长逝。
卓玛不可能告诉任何在世者她的死神对她说了什么,然而她艰难、顽强的呼吸,与那瞬间的轻松释然,成了永远停留在布鲁斯眼帘后的一组对照。她当过奴隶,经历过战争,失去过父母、丈夫和一儿一女,见证公路、电网的修通和现代医学的普及。她就像扎根于这片贫瘠高原的苔藓,伏在冻土上,用力地枯荣过八十九个年头,直至相信自己可以停止坚持的那刻。
“愿离苦得乐。愿往生善道。”布鲁斯在她的卧榻边轻声念诵,尽管他早已不再信奉任何神明。
3.
戴安娜一直没告诉他们自己看得见死神。她后来解释说这是因为在进入人类社会的最初阶段,她学习到谈论他人的死神是极其冒犯的行为。
“不必了。”她截断布鲁斯呼叫医疗小组的指令,“他已经离开——他的使者不在那儿,这意味着卡尔不再存在于那躯壳内。”
他们又一次拯救了世界,代价是失去超人。这是布鲁斯最为惨痛的回忆之一——他非常清楚超人正走向牺牲,然而对于那样近乎毁天灭地级别的战斗,他作为凡人既无法及时赶到也无从参与,只能站在屏幕前,同直播镜头一起见证大都会明日之子的陨落。可是即便被无力感撕成碎片,他所感受到的痛苦,恐怕也不及承受毁灭日的重拳分毫。
几乎没有悲伤的时间,他组织人手维持大都会的秩序,抹去克拉克??肯特失踪里的疑点,策划葬礼,安排联盟成员轮班保护大都会和超人的坟墓,继续分析毁灭日的来源,应对接连出现的试图顶替超人的超能力者,制定更多后备方案……
然后卢瑟盗走超人的遗体,埃雷拉克的能量光束击中存放遗体的再生矩阵,接下来是暴狼的血,路易斯的呼唤……最终,超人回到他们中间,完整、清醒、友善。又过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处于外星饮料造成的微醺中,戴安娜的真理之魂盖过繁文缛节发起提问。
“卡尔,你是否还记得使者对你说的话?”
“神奇女侠——”
“超人可以自行决定是否回答,我没有逼迫他。”戴安娜坚持,“你说过这是个近乎永恒的谜题,而且卡尔与毁灭日之间的事随时可能发生在我们中的任何人身上,你想说你不好奇吗,蝙蝠侠?”
显然,所有人都相当好奇,他们大概跟布鲁斯一样,把问题像漱口水似的在嘴里颠来倒去,只是好几个月也没敢问出来。这种认知令布鲁斯莫名地恼火。
“即便如此——”
“什么使者?我很乐意回答你的问题,但——”克拉克眨眨眼,露出醒悟的神色,“噢……你是指死神吗,戴安娜?”
女神颔首:“在英语里这个称谓更普遍。”
“呃,我想不起来——真的,其实我回忆过好多次了。”克拉克摸摸后脑勺,有些赧然,“也许是因为我当时并没有真正死掉?只是类似植物人——”
“戴安娜说她抵达战场时,你的死神已经离开,说明你已经死了——按照神明的标准来说。”布鲁斯说,“不过她并没有目睹死神对你说话的场景。”
“他们会的。”戴安娜因他话里的暗示不满地皱眉,“使者执灵魂与生命的链接,绝不会不辞而别。”
“这些死神、使者,是谁派来的?”沃利忍不住问,“冥王?撒旦?”
“并非如此。他们与神同生,来去自由,服务于更高的自然本原。”戴安娜回答,“部分神祇可以操纵生命,但没有任何一位神拥有约束或命令使者的权限。”
“我真的想不起来。”皱眉沉思了好一阵的超人开口道,语气里有种令人不安的漠然,仿佛他的一部分又回到了彼岸,“如果它真的说了,我想我也没在听。我当时精疲力尽,打击——挨揍——计算下一轮,只剩这些,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跟毁灭日的战斗上。某一刻我看到毁灭日倒下,判断它不会再起来——这就是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我觉得我应该在落地之前就已经死了。”
瞭望塔安静了片刻,大家传递着不知所措的眼神,还是戴安娜重新举起了酒杯。
“敬英勇的斗士。”
4.
有点儿像地狱笑话:开了超人的先例,此后再发生同僚复活,无论关于死神的提问还是回答都要容易多了。
“没听见。”奥利说,“饶了我吧,我那会儿只剩一条胳膊和一支箭,要对付一个足以摧毁大都会的核弹,你们指望我给你们听什么?”
“没听见。”卡拉说,“我那会儿正拼命把星体残骸扔去宇宙那端,就算是我爸妈叫我我也回不了头。”
“没听见。”巴里说,“我忙着把自己的身体跑到分子消散呢,哪怕有一丝分心我都会不够快,导致摧毁不了反物质大炮。我那会儿真的没空。”
“没听见。”哈尔说,“我大概在海滨城毁灭后就死了——我不想谈那个。”
“我没有使者。”戴安娜说,“我的灵魂回到天堂岛,由我母亲希波吕忒重塑肉身。”
结果即便死去活来那么多次,他们还是没能得到答案,因为——死的时候没空。
好吧。
5.
距离小丑用宙斯对待普罗米修斯的方式反复虐杀他已经过去了一年,克拉克终于能够在看见布鲁斯与飞鸟近距离接触时保持冷静。为避免布鲁斯发疯,他取走了布鲁斯关于那数十次死亡的记忆,但布鲁斯仍旧记得他这么做的原因,记得那种崩溃的、被击垮的感觉。
布鲁斯没法断定自己对哪部分更愤怒——他无力承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他最好的朋友替他承受的事,还是他因无力承受而被夺取了某种本应只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被在全世界面前惨叫着虐杀绝无丝毫值得怀念或重现的价值,但归根到底,那死亡是他的。
“不要回忆!”他在克拉克忽然开始颤抖时喝道,抓住克拉克的左上臂,“我不需要知道!”
“别担心,我其实想不起来。”克拉克苍白地笑笑,放下吃了一半的汉堡,他的表情告诉布鲁斯这并非他第一次试图扎进那段惨烈的回忆中搜寻,“我可以肯定你的死神对你说了话,呃,每次,我觉得。但我不知道它说了什么。”
“我不认为我那时能听见。”布鲁斯说。
“又或者,因为它是只说给你的,所以即使记忆到了我这里,也没有那句话存在。”克拉克提出。
“也可能戴安娜弄错了,而拉斯在撒谎。那根本不是一句话,而是某种交给亡灵的东西,活人无法持有。”布鲁斯将可乐空杯连带里面的剩冰块揉成一团,“谁知道呢?这些假设都没有意义,为这个折磨自己更没意义。”
“死的是你,布鲁斯。”
“记得的是你,所以实际上是你。”布鲁斯生硬地说,又叹了口气,“小丑说过,在那一天之后,他的死神与他同时发出第一声笑,就永远消失了,也许跟他合为一体了。哈莉??奎因相反,声称她的死神每分每秒都在对她说话,歌颂她疯狂的幸福。双面人的答案依掷硬币的结果而定,有时他声称自己没有死神,有时他声称死神紧贴在他身后。与此同时他们全都是精神病患,无法作出可靠陈述。”
“好吧,幸运也不幸的是,我们还有机会去找到真相。”
“没有下次。”
“你知道会有的,布鲁斯。”
“我还以为你是负责乐观的那个呢,超人。我建议你精力放在避免灾难和控制损害上。”说到这里,布鲁斯停顿了一下,“这也是为什么每个死去的超级英雄在复活之后都表示自己没听见——因为直到死去的那一刻,他们都还在与死亡之外的事物斗争。”
“没空死,然后就这么死了。”克拉克像转笔一样把玩着一根倒霉的薯条,“这会是篇既壮烈又可悲的报道。”
“也许除非我们能活到可以安静地死在床上,那个时候我们才会听见。”布鲁斯说。
“犯罪消失的时候?”
“还得外星人、平行宇宙和高维生物都安分下来。”
“你漏了疯狂科学家。”
“还有把自己困在树上的笨猫。”
“以及等级制度和财富分配的不公?”
“当心变成**者,超人,五角大楼会恐慌。”
……
“所以,不会有那么一天。”布鲁斯笑道,难以言喻地轻松,或许是因为冷掉又被热视线烘烤的快餐提升了血糖指数,“因为我们不会死在床上。”
“也许吧。”超人抱着要扔的垃圾腾空而起,红色披风如烈焰般舞动,“但记得怀抱希望,蝙蝠侠。终有一天……”
天空层层泛白,警报系统同蝙蝠侠和超人的死神一样静默,这是一个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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