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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灵八成是个饿死鬼投胎。
这是坤猜夫人还在世时，对她的小妹妹又爱又嫌的骂骂咧咧。
她曾愤愤向但拓控诉，这只小讨饭鬼刚生下来就嘴馋贪食，每日呜呜哇哇在襁褓里哭着要奶水。得亏妈妈一把年纪还有奶水哺她，而她每天都要吃到嘴里含着一口奶，才能安心睡过去。
彼时百灵正在冰淇淋机下面抱着迷你甜筒舔的起劲——阿姐不准她吃太多冰，但她照旧美滋滋，专心致志地顾不上阿姐在一边如何埋汰她。但拓一直觉得这个故事里有夸张的成分。直到现在，他已经酒足饭饱搁下了筷子，而百灵依旧在一边，左右开弓，左手筷子夹肉，右手见缝插针用勺子捞豆腐，吃的欢实起劲。
烫的正好的牛肉冒着热气，裹满了红彤彤的蘸水，在灯下闪着诱人的光泽。豆腐是云南的特色包浆臭豆腐，外皮酥脆，口感绵密，发酵后有独特的味道。涮进酸汤红锅里，饱饱的吸满了红汤酸汁，变得鼓鼓涨涨，一个一个白胖馋人。一口咬下去，蜂窝状的孔眼里汁水四溢，酸辣爽口的汁水伴着豆腐酸爽的本味在口腔里炸开。其中的辛香辣爽，让百灵吃的陶醉的眯起眼，幸福的满脸感激敬畏，恨不得能拍手称快。
但拓扶额，满脸憋笑的看她吃的忘我到快要人饭合一的境地，无可奈何的挠了挠头。
哪样搞得呢……
但拓眯起眼，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百灵。她爱吃东西，但倒也没有过那种狼吞虎咽，吃碗看锅的不上台面的模样，饿急眼了除外。她吃东西纯粹是种享受，那种双眼放光、满脸陶醉的样子，总能看的人也跟着食欲大振。不过她从小既没受过穷，亦没挨过饿，还是对食物有这么强烈的**，实属不一般。但一般人吃饭，怕是也钻研不出她这种二刀流左右开弓的技术。
百灵在研究吃上似乎天赋异禀，小时候天天不是追在他屁股后面，就是追在她阿姐或者帮手做饭的阿婆身后，点菜说我要吃这个、我要吃那个，每天都不重样。达班的每日伙食几乎都是靠她决定的，倒也省了后厨不知道该买什么菜、做什么饭的苦恼。仔细一想，似乎也只有她在的时候，达班每天才会吃的讲究些。
“乖乖……”
但拓忍笑托腮，欣赏着百灵吃的起劲的样子，用腿轻轻碰了碰她：
“你勒个样子，让人家瞧着，还以为你是我拐来的媳妇嘛。不晓得在家咋个虐待，一顿饱饭都没给吃过噶。”
百灵这才讪笑着回过神，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嘿嘿笑着凑近但拓：
“不会噶，在家遭虐待的出来吃饭不敢这么豪横哈。人家一看就晓得，这得是屋头嘞男的耙耳朵，媳妇才这样嘞噶。”
她俏皮的跟但拓眨眨眼，故意咬重了“耙耳朵“几个字，看他作何反应。
但拓低头看她，唇边漾开深深的笑意。百灵满肚子的坏水儿全写在了眼里，他笑着看她，痞痞的冲她挤了挤眼：
“好嘛，小媳妇，吃饱了没得哦？”
那当然是没有。
百灵立刻转回头，无视耳边但拓的闷笑声，全神贯注的用她的二刀流左右开弓继续炫饭。
夜色已经深沉，明黄的路灯满照着街道，衬的月亮像个圆圆的灯泡。路边停满了三轮车的小摊，白炽灯一大片，远远望去，近乎占满了整条街，晃的人眼花。卖水果的、卖小吃的、卖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比比皆是。
拉赞的夜摊经济繁华，街上的人也比白天多了不少，眼下正是夜晚最热闹的时候，吃过饭的人纷纷出来消食遛弯，人流带动了消费。百灵一边扶着她吃的圆滚滚的肚子，艰难的腹部发力，屏着一口气，保持最后的体面吸着肚子，一边挽着但拓，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潮中，缓缓的走在回去的路上。
空气潮热湿润，带着一种炎热地带独有的闷意，在人头攒动的闹市街巷更明显了几分。耳边乱嘈嘈，吆喝声、讨价还价声，炒菜炝锅爆火声，水果榨汁机哄哄的响声，统统随着弥漫的烟火气萦绕耳边。但拓和百灵都不说话，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在热闹喧嚣中保持一种默契的沉默，十指却依旧在湿热的晚风中紧密相扣。
掌心沁出潮湿的汗，他们两个无声的把彼此挽的更紧。
不远处传来浓郁扑鼻的辛香。百灵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双眼一亮，扯着但拓一路嗅着找了过去。沿街路牙石摆了一片街边摊，简陋的塑料桌在白灯下发着油腻腻的光，依旧座无虚席。门头也不起眼，街边一个小小门面，放了几张桌，做炒菜的。按着云南本地特色，没有固定的菜单，当日现摘处理的菜放在冰柜，绿油油水灵灵。哪样时令新鲜，冰柜里就放着哪样，过了季一律没有。想吃哪样自己挑，夹了什么厨房就给做什么。来来去去的固定招牌菜是本地人口味决议出的几样：薄荷炸排骨、老奶洋芋、肝腰合一。
后厨里热油翻滚，锅上猛火爆炒。伙计吆喝着上了一盘炒肝腰，改刀的腰花和肝片火候正好，在路边摊的白灯下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光泽。百灵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扯了扯但拓:
“咱俩明天吃这家吧?”
“还吃噶？”但拓哭笑不得弹了一下她脑壳，伸手揉了揉她的肚子，“这都吃成啥样了噶?肚子吸都要吸不住，你个小憨狗还想着吃啊？”
百灵被他猛地一弄，痒的咯咯笑。一直吃力绷紧的腹部气球一样的鼓起来，圆滚滚的，逗得俩个人都笑了出来。百灵一度试着再把肚子吸回去，可惜无果。她破罐子破摔的干脆放弃，甚至把裙子又系紧了些，显出身形，挺起肚子装孕妇。
“你说咋个办吧。”她捧着肚子，假假的哭了哭，扯着但拓的手又摇又晃：
“生米煮成熟饭......稀里糊涂就叫你把我肚子搞成这样了......你得对我负责！”
但拓不语，目光如水一般，垂眸静静凝望着她微微鼓起的圆润腹部，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沉溺的笑。
如果当真有一个小娃娃......
一个会有百灵和他各一半血脉的小娃娃。百灵生的，他种到她肚子里的，会脆生生的叫他阿爸，像百灵小时候的小娃娃。
但拓感觉自己心要化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上百灵的肚子，喃喃轻念:
“好呢。”
百灵并没有意识到他在想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放在但拓耳朵里有怎样的意义。她单纯又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念念不忘的盘算:
“那你明天要来带我吃这家炒菜哈，一言为定…...回去路上买个辣椒拌水果要不要得？”
温情的气氛立马被她的馋虫毁的一干二净。但拓被她的馋瘾弄得又气又好笑，小臭鸟还在那不解风情的满脸无辜，不知他憋闷的什么劲。但拓恨铁不成钢的捧住她的脸，咬牙切齿的狠狠揉搓:
“吃！撑死你！你个小憨狗！你就长个吃心眼！满脑壳就想到吃！”
“唔嗯......”百灵不满的哼哼着挣扎，依旧不死心的问他：
“再给我买杯柠檬水嘛......”
但拓低头看着她埋在自己掌心，被挤的肉嘟嘟的脸，没招儿的闷笑了起来。
“你——就长个吃心眼！”
他恶狠狠的把百灵的脸团起来，看着她的嘴小鸭子一样撅起来，撒气一般逗着她：
“喃搞嘞，这个小脑壳，天天源源不断不重样嘞冒出要吃哪样，聪明劲全用到吃上头。以前猜叔不叫你吃啷个多冰淇淋，一天只许吃一个蛋筒。你倒好嘛，卷冰淇淋的本事越来越了不得，比边境贩货的还能钻空子，拿着蛋卷倒扣个碗碗里绕着圈的打冰淇淋——那一个碗碗里头叫你堆得哪点儿还是雪糕，简直就是座雪山。”
但拓蹙眉笑起来，轻轻晃着百灵的脑袋。旧事重提惹得她脸红起来，皱起脸不肯再给他摆弄，扑腾着从但拓魔掌里挣脱出来，气不过的在他怀里扑扇着，小鸟叨人一样的发脾气。
但拓暗自笑了笑，手臂微微用力，给她箍到怀里，蔫坏的在她臀上落下一掌：
“乖呢，莫闹。”
百灵像个被踩了一脚的小玩意儿，“吱”的惊叫一声，后怕的咬住声音又看了看周围，恼羞成怒的瞪着但拓，狠狠拧了一把他腰间的肉：
“你讨厌死了！”
但拓痛的闷叫一声，她不解恨的又补了两巴掌：
“你等到，我要剋跟我姐夫告状！你家暴我！”
“哎，你看看这是哪个揍哪个啊？”
但拓哭笑不得，弯着腰去躲她。百灵张牙舞爪，蛮不讲理的又要去挠他，但拓却没躲，她一头撞到他坚实的怀里，被他紧紧搂住：
“好了好了好乖乖，不闹了哈，天黑了，快回剋了，回剋哥哥随便陪你闹。”
但拓拦腰搂住她，迫使她在自怀里老实下来。他轻轻吻吻百灵额头，顺势凑到她的耳边低声耳语：
“还有，咱们得讲道理呢，乖乖。”
“——穿着衣裳打人，那叫家暴。两口子不穿衣服打架，那是两口子耍着玩儿，床头吵架床尾和。”
但拓坏笑着在她发红的耳边轻呵口气：
“你自个摸着良心说，哥哥对你是哪种噶？”
百灵闷闷的从他怀里抬起半张脸，脸颊红扑扑，圆溜溜的黑眼睛气鼓鼓的望着他。但拓脸上那副喜滋滋的暗爽看的她来气，张嘴“嗷”的在他胸前就是一口。
“嘶！”
但拓猝不及防倒吸口凉气，咬牙切齿要抽她屁股，却又扑了个空。他一把捉住跑到人堆里做鬼脸的小臭鸟，拎小鸡仔一样拎回来：
“你给老子等到哈。”
他勾住她脖子，在她心虚瞄人的表情里狠狠给了她屁股一下：
“你等到跟老子回到屋头，老子给你机会让你好好咬！”
“别嘛——”百灵哼哼唧唧，可怜兮兮的缩着脖子求饶：
“晓得错了呢，哥哥对我好点嘛……”
她又捧起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一双大眼睛我见犹怜的望着但拓：
“错了呢，哥哥看在娃娃份上，好好疼疼我......”
但拓冷哼一声，假假的笑了笑：
“好呢......”
百灵刚松一口气，但拓却又勾紧了她，大掌覆上她的小腹，轻轻地抚摸：
“等老子搁这点真的给你种上个娃娃，把你肚子真的搞的鼓起来，老子肯定，好、好、疼、你。”
百灵打了个寒颤，但拓险些把牙咬碎的语气让她深觉大事不妙，他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眼神让她后怕自己真的会被他折腾坏掉。她刚想再死皮赖脸的挤两滴眼泪，耍赖求他饶了她，但拓却根本没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他顺势断了她想溜的念头，紧紧勾住她的肩，给她牢牢锁在怀里，拖着她往回走。
“走了哈，早点儿回剋，好好的消消食，哥哥有的是力气，回到屋头，使劲疼你。”
假期为什么像尿一样流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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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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