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猜叔拿着郁雾的笔记本,坐在茶几前,细细翻阅着,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笔记,他不由得开始沉思。这个沈郁雾的人,真是够聪明。他们甚至没有见过面,他就把自己的计谋看破了。不过也蛮好的,把但拓赶回了自己身边。看来但拓心里,还是认他做老大的。
细狗和但拓一前一后的,带着郁雾走到猜叔面前。
细狗大声的说:“猜叔,他来咯。”
这时,细狗看着猜叔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在看见这姑娘的时候,突然笑了,笑逐颜开。他觉得猜叔笑的莫名其妙,别是看上这小姑娘了吧?他阿姐走之前可给他留任务了,所以立刻用眼神,展示了自己的敌意。
郁雾被细狗盯着脊背发毛,他啥都没做,怎么细狗的眼神都变了?
风轻轻的从窗边追进屋里,翻起笔记本的书页,哗啦哗啦的响。
猜叔从随风翻动的书页上抬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沈郁雾。他肯定,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可是却感觉很熟悉。
他习惯性的挂起温柔的假笑,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
猜叔发现郁雾人如其名,像追夫河河面上晨间的薄雾,蒙蒙的让人看不清楚河水深浅,同时也是寂静一片,吞噬一切。
他必须承认沈郁雾真的很漂亮。
那张令人惊艳的脸,是有别于三边坡的美。表情寡淡,但五官立体,加上一双灵动的杏眼在深邃的眼眶,正盯着他看了,好像眼底只有他一个人。
他像什么呢?
以物拟的话,他像勃磨的特产,翡翠。
还是水头最好的玻璃种的翡翠。
翡翠看似轻薄脆弱,实际上却是石头。
坤猜第一次见郁雾,他被但拓扛在肩膀上,他还以为但拓开窍了,给自己找了个媳妇,就是这老婆长得不好看,脸上还有黄色的瘢痕。
现在在看他,脸庞白皙,哪有什么黄斑。
终日骗人,差点被骗。
郁雾黑直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着纤细瘦弱的身形,凌乱的晃动着。
他太白了,在昏黄的灯光下,甚至比自己的眼前的白纸白上几分。
郁雾强撑着,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坤猜面前,虽然挨了但拓的打,但输人没输阵。
在坤猜眼里就是弱柳扶风,强撑着大病初愈的身体,眼神坚定的走到了自己面前。
但这些,并不影响他的美貌,反而增添三分风情。
干净柔弱,单纯无害,这几点,哪一个都不是三边坡这样脆弱贫瘠土地能养育出来的。这样的人,在华国估计也是家境良好。这样的漂亮的女人,没被拐走,还能帮着棋子沈星,走到执棋者的面前,真是厉害。
聪明的人,不好掌控,尽快解决掉才是上计。
郁雾也仔细打量眼前的猜叔,这个猜叔也很他已知的形象,大相径庭。游戏里的猜叔是个六十来岁皮肤黝黑,又矮又圆的正方形老头,眼神里全是对金钱权力的贪婪,浑浊的像烂泥地,看一眼都会闻到人命的腥臭。他为了赚钱,不惜杀人放火与走私违禁品,可以说毫无人性,最后下场也最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被逮捕、判决、枪毙一条龙服务。
但眼前的坤猜,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眼睛有神,嘴唇红润且饱满,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黑发寸头,身着白色棉麻衬衫。嘴角挂着他一眼就能看穿的假笑,大概四十出头,气质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彬彬有礼。
他尽力摆脱游戏视角,以第一视角去参与这个世界,可他有时候还是下意识依赖那些游戏信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些信息。
坤猜跟于家的那些畜生们比,谁更难对付呢?这个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不过他与于家那些事,眼前的坤猜,应该是不知道的。若是参与或者有点了解,他的结局不会是现在这样,被困在达班。
要尽快还钱把星星带回中国了。
坤猜笑的虚伪,伸手示意他坐到茶桌对面。
茶桌上的茶具是拙朴淡雅的粗陶质感,釉色复古带有禅意,看着不像华国喜欢的精致细腻的风格,联想到勃磨之前是吉吉国的殖民地……
茶桌下是个蒲团。
蒲团就是蒲草编织的圆形坐垫,是修行人坐禅及跪拜时所用之物。
也对,勃磨全民信仰佛教,猜叔不信佛教才奇怪。不过,勃磨的佛教除了是宗教信仰也是政治组织的一种形式。
不知道,这位坤猜拜在哪个庙门里了。他是不是可以利用他,找到沈建东。
坤猜发现沈郁雾有着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烟雨蒙蒙般的眼眸里藏着数不尽的忧愁。跟他对视,就发现他在用眼睛跟你倾诉,像在说心事,又好像在说想念。
沈郁雾,猜叔不禁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
他细细的注视他的双眼,郁雾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任他拨开海面上的雾气,在他眼底探索。
他们对视,不如说是在互相嗅闻着对方灵魂的味道。
坤猜看着郁雾眼底的雾气散尽,晓色云开,露出干净通透的瞳孔,他们透过眼睛,互相打着招呼。
他恍然觉得,在郁雾的眼睛里获得了一种力量,这力量居然让他能产生一种安定的感觉,那是他一直追求的,但在三边坡不可能实现的。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
郁雾应坤猜的要求,跪坐在蒲团上,虚坐在半边,以示尊敬。
他眼前的坤猜,年纪轻轻的就被喊尊称,势力实力不容小觑,结合沈星身上发生的事。这位,就是一只笑面虎,看着温和其实杀人不留情。替沈星还了钱,还不知道要沈星做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不能呆在这里了,倾家荡产了,他也得带沈星回中国。
坤猜笑的也是一脸和煦,温文尔雅的问他:“你就是沈郁雾?我的人给你添麻烦了。”
细狗满脸痴呆的看着郁雾坐下,跟旁边的但拓小声蛐蛐到:“拓子哥,你不是跟我说他叫卿卿嘛?”
但拓给他解释:“沈星给我们介绍的,他就让我喊他卿卿。”
郁雾比手语,发现猜叔也看不懂自己的手语。
猜叔看了半天,发现他真的不会讲话,这才把纸跟笔推到他面,让他直接写字。
郁雾写着一手漂亮的小楷。猜叔就看他写到:幸受坤猜的庇护,感谢您救命的退烧药。我是沈星的家人,哥哥他给您添麻烦了。我在这,代他向您及您的团队道歉。
说着起身给猜叔和但拓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但拓楞楞的看着道歉的郁雾,他也是这样替死去的貌巴跟猜叔认错的。
沈星跟沈郁雾,不是夫妻是家人。
坤猜表情自然的受了这礼,指了指对面示意他坐。
郁雾才敢盘坐在蒲团上。他把腰背挺得笔直,像一棵青竹。坤猜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笑着,沈郁雾是个长脑子的人,即使身陷囹圄还能保持冷静,理智加能力,怪不得但拓要把他扛回来。
坤猜看着他,略带欣赏的说:“但拓和我说,你要给沈星平账。”
郁雾无悲无喜的问:他到底欠了多少?
猜叔平淡的说:“连本带利135万。”
郁雾看着数字,思考了一下,低头写着:猜叔,哥哥说您仁善,帮他平了账,真是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如果我跟您还他的欠款的话,您可以提供当时的借条或者出具一份收款凭证吗?
坤猜的好奇心渐起,微微往前探身,眼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孩,语气和善的问:“你真有那么多钱?”
郁雾听到他语气略带和缓,也知道他不会跟钱过不去,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如果是这样,他还能在谈一谈。于是板着脸写到:还有,当时我们抵押了工地很多工程设备,欠款一旦补齐,那些东西能还我们吗?我还了钱,您会归还我们护照,让我们平安回中国吧?不会把我们卖到黑矿场去吧?
但拓在他身后看见这话,气的给的他后背来了一下,给自家老大站台:“猜叔说话算话,你莫要胡乱揣测。”
郁雾只感觉后背火烧火燎的疼,瞪大眼睛,对着但拓比划骂人的话,反正他也看不懂。
细狗皱眉捏着郁雾的手腕,凑到他面前:“你这小姑娘,对拓子哥比划什么呢?别是在骂人哦!”
猜叔眼见郁雾往他面前走了几步,就要出声制止:“细狗……”
郁雾皱着眉看着细狗的突然的靠近,早就烦他看自己的眼神,一把甩开细狗的桎梏,不如借机试探一下坤猜的态度,他反手给了细狗一个嘴巴。
“啪”的一声,打蒙了在座三位,懵圈的细狗,被挑衅的但拓以及被**裸试探底线的坤猜。
三人神色各异,细狗脸被打的透红,恼羞成怒的要打人。
但拓见细狗被打眼神都变凌厉了,怎么小姑娘家家的,脾气这么爆?他先细狗一步,扭着郁雾的一只胳膊,不费力的把他摁在茶桌上。
发出“彭”的一声闷响。
郁雾被桌面磕的,额头红了一片,脸颊逐渐苍白,气息急促。眼睛却一直盯着坤猜。坤猜看着郁雾打人,虽然知道他在试探他,难得没生气只是在心底笑了笑,奶狗咬人了,没出血但是留了个印。但拓就听他说:“但拓,郁雾是客人,你放开她。”
郁雾不顾手臂疼痛,手下飞快的写:这就是边水货王的待客之道?杀你手下和坏你生意的都不是我,我就是来还钱的,你们这么对我,是跟钱有仇吗?
坤猜被外人认可,他很满足。但他看着后背那段话,脸上的伪善直接消失了,冷着脸看着眼前的女孩。她说的没错,是啊,没必要跟钱过不去啊。
郁雾见他虽然变了脸色,但态度松动了继续写:杀了我,沈星一时半会可为你赚不来一百多万。偌大的山寨,这么多兄弟跟你吃饭,生意还需要现金运转,你日子可比我难过。
坤猜看到他写的话,想起账面上确实有个窟窿,皱着眉用眼神示意但拓。
但拓只好拉着细狗,两人气愤不止,但也老实规矩的站在一边。
坤猜仿佛被看穿了皮相,压了压脾气,有些不满的盯着眼前的人,端起老大的架子:“卿卿是吧?你要花钱跟我买沈星的命,我自然愿意。你们的工程设备,已经让坝子哥卖了抵了一部利息。我们之间,可以签还款合同。”
郁雾紧抿嘴唇:好!给我先看看你们的合同。
但拓挑起眉毛,好奇的问:“你可是,真有钱还噶?”
郁雾点了点头然后写到:哥哥给您们添麻烦了,我会带他回中国的。
猜叔想起在外面院子里打转的人,轻轻颔首:“你做这个决定,你哥沈星,他知道吗?”
郁雾被他盯的脊背发寒,硬着头皮的点了点头。
猜叔示意但拓让他把沈星带来,嘴上却吩咐:“但拓去拿合同。”
不多时,但拓把合同找出来交给猜叔,沈星也跟来了。
郁雾扭头看着他,紧张巴巴的打着手语问:你不好好休息,来这做什么?伤口都好了?
沈星着急的说:“卿卿,我们还不能回中国,舅舅,他还在……”
众人只见郁雾快步上前,扬起手狠狠的抽了沈星一嘴巴。这一嘴巴下去,不仅沈星肿了半张脸,也惊到猜叔,他觉得小姑娘手劲不小。
但拓甚至觉得,刚才郁雾打细狗那嘴巴,是收着劲的。
细狗只觉得那巴掌,像是打在自己脸上发出“嘶”一声。
郁雾甩了甩手,瞪着眼给他写:我在给谁处理烂摊子?你当时要听爸爸的话,还有现在这些事情吗?然后揪着他衣领使劲摇晃他,以示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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