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筋水泥的毛坯楼梯间,跑出了的是一双疲于逃命的鸳鸯。
这是守在大门口的但拓,对他俩的第一印象。他看着这对小情侣,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弟弟貌巴惨死,沈星还有空撩妹?真是,很想揍他一顿。
等他看到误打误撞撞进自己怀里的郁雾,就十分嫌弃把他推了出去。这女人满脸黄斑,别是有什么传染病吧?
郁雾被突然窜出来的但拓吓了一跳,他攥紧了沈星的手。
他看着他,这谁啊?这么大一只,也是来蹲沈星的?
红色的月光下,郁雾死死的把沈星护在身后,打量着眼前这位短头发麦色皮肤的糙汉子,他脖子戴了狼牙项链,坠在胸口,晃来晃去。他看他们的眼神,带着怨、憎、恨,好像他们之间有血仇一样。
郁雾给沈星打手语,示意他先跑,他留下谈判。
沈星看着但拓吃惊的说:“你,你是但拓?”
郁雾看着眼前的壮汉,但拓那不是达班坤猜麾下的头马吗?昂吞杀的不会是达班的人吧……
沈星,你的篓子,捅的真大。
但拓瞪着眼睛,不耐烦的盯着郁雾的杏眼。
郁雾看着他的丹凤眼,眼里充满了戾气,害怕的颤抖着双手,打着手语问他:你是沈星的,债主?
但拓看不懂他的手语,摆出嘲讽的姿态,眼睛死盯缩在郁雾身后的沈星:“闹哪样?沈星你是不是个男人,还躲在一个哑巴女人身后?”
说着粗鲁的把沈星从郁雾身后强硬的扯了出来,郁雾眼疾手快的拉着他的另一只胳膊,怕但拓把沈星真的扯走。
但拓强忍着火气,从后腰拿出一把枪,强硬的塞到沈星手里,继续威胁:“拿着。昂吞在里面,你去把他做掉。”
沈星推拒着,把枪塞回但拓手里,用身子死死挡着郁雾,短暂的懵逼之后,拒绝到:“我不行,我们要回中国了。”
郁雾打着手势问沈星: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星慌里慌张的,扯着郁雾就要跑,捂着伤口虚弱的大声密谋:“这个……我晚点给你解释,现在咱俩先跑吧。”
但拓一把拽住郁雾的胳膊,无语的看着他俩说:“往哪跑。”
郁雾只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大,手掌很粗糙,指腹都是茧子,磨得他皮疼,手劲儿很大攥他攥的死紧,像被铁钳钳住,挣不开。他侧头打量了一下但拓的粗壮的手臂肌肉和高大健硕的身材。
他看看自己小胳膊,但拓一拳下来,能给他干去头七。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只能先放松他的警惕,找机会跑了。
思索间,但拓已经拿枪顶在郁雾头上,威胁沈星:“那我先杀了你的丑婆娘,怎么样?”
郁雾给沈星比嘴型让他跑,然后一把抱但拓的腰,拼命拦着他。力量过于悬殊,但拓把他一把甩开,他轻飘飘的摔在地上。
但拓拎着郁雾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这才正眼看了郁雾一眼,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眼角绯红,泪眼汪汪,一看就不是三边坡人的长相。
他吃惊郁雾刚刚以命搏命的举动,心里暗自对他加了两分敬重,虽然是个哑巴,确实忠心,是个有情有义的女人。
手下不含糊的直接拉开保险栓,顶在郁雾的脑袋上笑着问:“你们两,搞哪样?沈星,你的这个丑哑巴,对你还挺忠心的嘛!你们夫妻俩,感情不错嘛。沈星,我现在就打死她,让你也失去家人,怎么样?”
沈星怕但拓真开枪,连忙跪在地上抱着他的大腿哀求:“你放了他,我帮你我帮你,你要干啥,我啥都帮你。”
这时就听脚步声杂乱,却越来越近。
但拓拎起到倒地的郁雾,一把把他扔进车后座,沈星看着身后的昂吞,连滚带爬的上了车,但拓带着他们开车先跑了。
沈星惊魂未定的,抿了抿嘴巴,回头看着同样惊魂未定的郁雾,声音颤抖的大胆开麦:“但拓。这,这是卿卿,他不会说话。卿卿,这是但拓,昂吞杀了他弟弟貌巴,却嫁祸给我。”
但拓从后视镜看了郁雾一眼:“早就看出你老婆是个哑巴了,你们感情倒是好啊。”
郁雾知道但拓重情,或许只有跟沈星装成夫妻,他才能放过他俩。
再说是他自己认错的,这怎么能是骗呢?
他低着头,第一次说这样的谎,手不自觉的攥紧衣服下摆。
这件事掺和的人太多了,越来越复杂了,他必须得小心,不然哪一天就失去了掌控。他跟沈星就又回到埋骨的结局。
他为什么要说又?算了,现在他没时间管这个了。
目前最棘手的就是但拓和坤猜。他怎么样才能从这群人手里,保全性命,找到沈建东,带着沈星,三个人顺利逃离三边坡呢?
不过,昂吞杀但拓弟弟,但拓为什么要让沈星报仇?
他,这是要拿沈星当卒子!
不可以,他得想想办法……冷静点,冷静点……这个但拓,除了家人,还在乎什么呢?他还有别的在意的嘛?
沈星见郁雾面色惨白,神情恍惚,也不知道他聪明的脑壳里都在想啥。不顾伤口崩开流血,连忙拉着他的手安抚到:“卿卿都过去了,我们现在暂时安全了。”
开车的但拓无奈看他俩拉着手,心里烦躁,连忙问:“沈星,除了昂吞还有哪个在?”
沈星倒是实话实说:“是坝子哥,我欠了他一笔钱……”
但拓意识到了什么,张口就来:“你现在杀了昂吞,债的事情我帮你解决。”
沈星扭头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报仇呢?”
但拓从后视镜瞥见郁雾在后座奋笔疾书,侧头问沈星:“你那个哑巴老婆,他写什么呢?”
沈星听到称呼,暗暗叹气,没有纠正只是接过卿卿递来的笔记本,直接读到:“哦,我看看。杀人犯法,我会替沈星还钱,他不会给你当枪手的。”
但拓无语的看着副驾瞬间有底气的沈星,又瞥了眼后视镜,镜子里的人,面无表情,好似对这件事运筹帷幄。
他把车直接停在路边,指着悬赏令,下车半威胁半利诱的,跟沈星一人一句的吵了起来。
郁雾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有可能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危险,他的头很疼,像是发烧了,即使是这样他也能保持冷静,冷静的看着悬赏令上的两百万人民币,手里的笔跟着大脑的思路,飞速的分析着局面。
他怕沈星再出事,连忙把本子递给他,沈星看着上边话语有些杂乱的写着:
哥哥,你必须保持冷静!
我简单思考了一下来龙去脉,目前咱们已知里的最大的那个势力就是但拓的老板。
他们的员工死了,老板捅了你一刀,又把你扔进河里。我们从情感角度理解,这不是已经替下属报仇了吗?
为啥下属但拓,还要你去杀昂吞啊?
又为啥老大没拦着但拓,让他把你救回来?
现在但拓是背着老大行事,还是老大默认这个行为呢?
如果是后者,只能证明,他们都知道你是替罪羊,这是要你去给整个达班脱罪。
昂吞杀了但拓的亲弟弟,却没有第一时间被灭口,反而推你去顶罪。他的命是谁保的?
有没有可能,这件事里坤猜和昂吞,才是一伙的?
不论如何,此局中,你只是枚棋子,你是没有话语权和选择选。
哥哥,你所谓的边水就是供货商,他们就是靠低买高卖,赚差价维持生活。
从利益角度分析,昂吞造假酒,而假酒利高。有没有可能,坤猜才是那个卖假酒的最大获利者?
这么一想,坤猜默许但拓对你做这一切,何尝不是一种心虚呢?
可是,假酒一旦被爆,坤猜不仅仅是名誉受损,他的酒水供货链也断了,他没货可供,生意就难做了。这边的甲方可不比中国愿意走法律途径,可能会把他杀了?到时候老大死了,他的小弟,还能有好日子过?
那这件事,大概率是但拓的弟弟貌巴,查出了假酒事件,私自行动,哥哥但拓监管不当,昂吞怕假酒事件被爆,挡了人的财路。
所以昂吞索性先杀了貌巴,把锅扣给你,把自己摘干净,到老板面前分说的时候,还能倒打一耙让但拓赔偿他。
解决办法就是坤猜捅你一刀,让昂吞和但拓都觉得仇报了。
但现在,但拓救了你,昂吞必死。坤猜只能自断一条财路向兄弟赔罪。
他假装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保护你,就是哄着你报仇,你小心他利用完你,又把你卖了。
我算了,你的悬赏令足足有两百万人民币,可你也只欠了一百二十万,这才几天,利滚利也滚不到两百万啊,差价在当地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又是谁会通缉你呢?
你不怕,这又是个套子吗?
发悬赏令的人,没准就是想看到现在这个局面,这样你跟但拓都卷了进来,证明你们才是假酒的制造商和经营者,让你们拉着坤猜下水,最后把你们一网打尽。
哥,但拓死的是亲人,坤猜毁的是生意,这些你有什么关系。人家不是一家人,也是一条船上的。
现在最快脱困的方式就是,你带我去找坝子哥还钱,然后我们去大使馆补护照。
但拓满脸烦躁的问:“你老婆,又在写什么?”
沈星不敢说真话也不敢说假话,只好委婉的说:“他说你太冲动了,你还是仔细想想,坤猜和昂吞之间有没有更深的关系吧。”
但拓一脸不信任,一根筋的说:“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我不信,我自己看。”
然后抢过笔记本,看着这些,气的眼睛都红了。突然也冷静下来了,如果这个哑巴写的是真的,对的呢?如果自己的纵容害了貌巴的性命呢?如果真是貌巴行为越轨害了猜叔的生意呢?
他从没质疑过猜叔的势力与能力,但他们确实也只是个供货商,他们的甲方不会讲道理。或许,这个女人说的对,假酒的事一旦暴露,达班会完蛋。
如果达班没有充足的货源,供不上那些人的货,那死的可不只有貌巴了。这件事,自己死掉无所谓,但是不能害了猜叔和达班的兄弟们啊。
郁雾不知道他能看懂中文,连忙用手比划:我不知道他看懂中文。
但拓冷眼看着他俩互动:“沈星,你们又在说什么?”
沈星伤口疼痛,颤颤巍巍的说:“他…他说猜叔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猜叔的监视中。”
郁雾看了但拓一眼,继续给沈星比手语:他看不懂手语,咱们可以手语交流。他现在盲动,只会让你越陷越深。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你的债主,让……你的债主帮你解套。
沈星点了点头,小心的劝但拓:“我知道你必须要给弟弟报仇,不然难解心头恨,但是报仇的方式有很多。还是卿卿分析的对,假酒一旦被爆,猜叔好名声就被你砸了,你难道希望他倒台吗?你冷静点,思考一下。
假酒的事,反正也是你们跟昂吞的纠纷。我们去找坝子哥协商还钱的事,看看能不能回中国筹款,把钱还上。”
但拓一脸难过:“那我弟弟呢?他就那么无辜惨死了吗?”
沈星冤枉的喊:“貌巴真的不是我杀的……”
郁雾眼前发黑,扯着沈星的手要下车,用尽全力比划:星,快走……还没比划完就晕了过去。
但拓无奈的看着晕倒在地郁雾:“女人,真是麻烦……”
沈星也不顾肚子上正在流血的伤口,伸着手,摸着郁雾额头:“卿卿,发烧了……但拓,我求你,快去医院给他看看啊……”
但拓无所谓的说:“去什么医院,一会儿喂点退烧药。”
他看着晕在后座的郁雾,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到滚烫的鼻息,有摸了摸额头已经有些烫手了,连忙给他喂了点水,看着旁边伤口疼痛的沈星。
他真是昏了头,为给弟弟报仇,不能牵累猜叔和达班的兄弟,还是回去跟猜叔道歉吧,再想办法吧。这是个女人,不行把他送进山,给毒贩赔罪。
沈星看着车子启动,但是方向不明,慌张的问他:“这是往哪去?你不是应该把我们送给坝子哥吗?”
但拓冷声说:“先回达班。你得把这一切给猜叔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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