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穆回到自己的帐子已是深夜,随着他一起朝圣从封地来的子民都准备了不少礼物,他先去安顿好了这些人的住处和吃食,才慢悠悠踱步回去。莫贺咄很满意他这毕恭毕敬有事就来上报的态度,赏了他一串红玛瑙的手串儿,叫他看好那个俘虏。
薛穆掀开帐子,就看到榻边上缩着身子的李翡,他静静闭着眼睡的很沉,靠在榻边,地上铺了一层骆驼皮的毯子,非常厚实,不至于着凉。薛穆俯身朝他打量,较好的皮肉只是一些风霜让它变得吹弹可破,他伸手去抚摸李翡的胳膊肩膀,手臂紧实,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仿佛告知他这具躯体的生命力旺盛。薛穆怎么看他,怎么都觉得不像个天策府出来的兵。
"倒是像个……温润池子里养出来的芙蓉花。"阿依慕的形容在他脑海中回响。
薛穆见他身上还有白日宣淫时留下的绳子痕迹,他的脚腕上是锁了锁链的,阿依慕告诉过他了。
他就着盆中的水洗了把脸,想了想,拿着毛巾给李翡也擦了擦,清洗他的手心时,才发现一些茧,这是练枪的人都会留下的。
李翡睡的很沉,许是白天经历了生离死别,又是一场情事,被薛穆抱起来放在床上他都没有醒来。薛穆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脱掉外衫搂着他钻进被子里。
他将李翡环在胸前,把他的腿搭在自己腰上,让人枕在自己的臂弯里。
薛穆欣赏着这张姣好的容颜,在昏暗的环境里透着一丝温暖。
他手指摩擦着李翡的唇瓣,最后轻轻吻了下去。
薛穆亲啄一口,没感受到他的味道,只听到他的呼吸在耳边像草原上的风。随后他欺身而上,盯着李翡良久,舌头撬开了他的嘴唇。
薛穆舔舐着李翡的唇,吮吸唇齿间的味道。由内而外地享受他的气味。那不同于草原男人的汗流浃背,李翡身上似乎有股清香,叫自己安神。
李翡终于被着喘不过气的感觉憋醒,他恍惚间只看到一个人趴在自己身上,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下意识要把人踹开。
"你干什么!"李翡低声怒道,却被床下的链子锁住了腿,动弹不得。
薛穆轻笑,抓住他的下巴与他在夜晚的大风撞击帐子的声响里对视。李翡盯着薛穆,从微微烛光里看到这个人的眼睛,有些笑意,又想起自己是因为当了他的俘虏才让自己苟活,抿紧了嘴,随后乖顺的躺下。
"怎么不反抗了?"薛穆问道。
".…我是你的俘虏,你留我一命,我自当报恩。"
薛穆笑出声,肩膀都跟着颤抖,心想这假正经有时候真的是可爱。
他俯下身亲了一口李翡,侧过身躺在床上。
李翡惊讶,侧过头轻声问道:"你……你不继续了?"
薛穆歪过头看了他一眼,把他搂在怀里,又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叫他贴在自己的心口。
"我很好奇,你看起来不像个常年在天策府当兵的小子,为什么被抓来的时候,如此冷静地面对生死?"
李翡听着他的声音从头顶传开,耳边还有郊外野狼的叫声,闭着眼回答道:"我爹当年就是天策府出来的。东突厥一灭,他就退下来,安居在长安,那里什么人都有,打架斗殴也是常事,我是在长安城长大的。"
薛穆将被子给他盖好,把人搂住问道:
"长安啊……五年前我去过一次,那确实是个繁华的地方。"
李翡在这温暖的被窝里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还有总是埋怨他读不好四书的爹。薛穆感觉他不太对劲,似乎有些沉默,自想是戳到了他的伤心处,随后把他的头抬起来询问道:
"你从长安来,那儿的人是另一个族群建立的王朝,那你叫什么名字?"
李翡瞧见最后一点烛火也熄灭掉,搂住他的脖子,攀上他的耳畔轻声说:
"李翡。"
薛穆心下一惊,听到这个名字在黑暗里露出惊讶,再到不安的神情。他庆幸李翡看不到自己皱起的眉头,在烛火熄灭掉的暗处抚摸他的眼睛、脸庞、嘴唇,再到耳朵。最后捏着他的后颈,逼迫他仰起头,与自己拥吻。
这一次的吻不再是最初那样的试探,是带着侵略和占有。李翡来不及换气,就被薛穆的舌头撬开牙关贴上自己的软舌,就像被人拿捏了自己的软肋,李翡在薛穆的强势中软了身子,他下意识想要去搂住薛穆的肩膀,却被抓住了手腕,背在了身后。薛穆攻城略地般在李翡的唇舌里探寻着自己想要的答案,两块最有力的肌肉此刻却最柔软的缠绵。在李翡口中泄露地呻吟声里,薛穆才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他轻轻咬着李翡早已红肿的唇瓣,松开了擒着他的手,把他按在怀里,沉沉地呼吸,静待天亮。第二天一早,薛穆早早地起床,他看了眼被折腾的李翡还在睡,思索片刻将他的衣衫褪去,重新盖好被子,造成掩人耳目的情爱场景。
他系着扣子走出去,阿依慕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瞧着人精神抖擞,阿依慕挑眉问道:"昨晚又做坏事了?"
薛穆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抬眼瞧见了远处帐子的人在望着这里,他一把搂住阿依慕的肩膀,假借给她戴上一串手链,在她耳边说道:
"这人姓李。"
阿依慕一惊,但心里暗自窃喜他被薛穆留下了一条性命,平静地接受他给自己带上的手链,抬手看去,是一串红玉髓。
"跟莫贺咄给我的很像,但质地不同,喜不喜欢?"
阿依慕对着他行了个礼,跟在他身后,二人不再言语,往议政的帐子走去。
"马上就是可汗生日,到时候中原的商队要来,守住他的嘴,别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是。"
统叶护可汗的生辰在即,莫贺咄准备了一场盛宴为他祝贺,西突厥几乎所有的首领都收到了邀请,甚至包括了经常从商道而行的中原人。
江南叶氏商行的买卖做到了西域,葡萄美酒、金银珠宝都出现在了扬州城,这笔好买卖几乎人人都想分一杯羹,通往西域的商道不好走,除了危机四伏的野兽,就是猖獗的马匪。为此,叶家跟西突厥的首领们暗地里做了不少交易,除了武器剑戟没得商量,丝绸瓷器都不在话下。叶青澜收拾着马背上的行囊,这一次去西突厥首领的宴会,也有他的一份。
商队的镖头莫子寒,原本是不想带这个孩子的。他年纪不大,只在扬州待过一段时日,从来没有走过镖,犹豫再三,莫子寒还是跟西湖叶家的三庄主打了个照面,明里暗里说清楚这次的路线。"非是我硬塞给你,"三庄主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外边走边说道,"他父母早些年去世,就是因为西风古道这趟镖。已经弱冠便求了三四道他师父,想要去见见世面,寻个心安。我已经推辞三四次,不好再拒绝了....."
莫子寒心下了然,依旧把险阻告知清楚,叶青澜向着他点头,保证不会乱跑,莫子寒才稍微放了点心。
次日凌晨,原本以为叶青澜会随着车马一道,莫子寒叫人匀了个座位给他。谁知他到的更早,天不亮就嗦完了面,备好了马在路口等着他们。
"青澜,这一路可不好走。"莫子寒最后一次用警戒的态度告知他商道的凶险,想要劝退这个少年。谁知叶青澜只是翻身上了马,朝着自己笑了笑。
"镖头,您放心,我看着小,但是八岁就举得动千叶长生了。这一路,您放宽心!"
一众人看着他,不禁各自感慨,有的大声笑出来,莫子寒直摇头,甩手扔给他一个水囊。
"里面装的是烧刀子,路上冷了就喝一口!各位,启程!"
行至草原腹地,都已经是寒露了。
叶青澜把带出来的围巾套在脖子上,又扯出一块宽松的布围在脑袋上,这下才舒服了点。
天气转凉,却没下雪,路还算好走。叶青澜走在队伍中间,莫子寒打头阵,队尾是从长安开始跟着的东海来的几位侠客。叶青澜回头,他们都戴着兜帽,其中一个遮了面,另一个跟他一样围了头巾,脸色白皙,虽然沾了点灰但看得出少年眉目的英气。少年人看到叶青澜,熟练地笑着挥了挥手里的刀。
叶青看着他手里的刀,心思一下就飘到了剑炉。山庄里虽然也做过不少唐刀,但皇城里才出现的唐横刀,竟然也会出现在这条商道上。他心想,果然不虚此行。
商队走走停停,一路上在集市买卖商品,叶青澜跟着师兄们学习,见到了不少好宝贝。
这条路叫做西风古道,他们现在只到了半程,还未到西突厥的地界,天就开始不作美了,晃晃悠悠吹着大风,似乎要把人从马背上扯下来。叶青澜几次都差点抓不住缰绳,幸而队尾的那几个波斯人骑着更高大的马匹挡在他身侧,一把抓住差点要跌下去的叶青澜,才避免了一场灾难,叶青澜转头看去,那人长得跟明教弟子一样,高鼻梁绿眼睛,模样看着很是神奇,可说的却是汉话。
"小伙子,当心点!这种地方走丢了可就丧命!"
叶青澜奋力地点了点头,随后把缰绳套在手腕上。
一连数月,风沙肆虐。
等着他们到客栈休息的时日,叶青澜都黑了不少。他白皙的皮肤变得跟莫子寒他们不相上下,黑漆漆地,一抹一手的泥。
快到西突厥的地界前,他们在一个小城里,卖了一些带来的布料,换成金币在路上用。
叶青澜见到不少黑皮肤绿眼睛的人,来来往往,形形色色。其中有一对男女,他们裹着厚厚的毯子在身上,瞧见这里的丝绸便走过来打量。其中的女人在看他们带来的丝绸布料时,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杯子,掉在地上,男人转头看见,嗤之以鼻地骂了几句。
叶青澜听不懂,但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师兄见状把男人拉到一边去谈着生意,他则赶忙去扶这位夫人,瞧见这人的脸时,愣在了原地。
一头乌黑长发,微微带着卷,双眼是如琉璃一般,仰起头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如深秋的麦穗;但眼角有些细纹,柳叶般的长眉让人一眼就瞧得出她有汉人的血统,肤色有些黑,看着又是外邦的模样。
"多谢小公子,我没事。"阿依慕反手抓住他的胳膊,按住叶青澜想要去质问男人的冲动,随后对着他行了个礼,等着男人付完钱,就随着骂骂咧咧嘴巴不停的男人走了。"愿圣教保佑你。"
叶青澜没来得及追上去,就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里。
直到确定叶青澜他们看不见,阿依慕慢下脚步,跟在男人后面,听着他一直用回纥语骂着薛穆,怪他让自己一个莫贺咄贴身侍卫,来陪阿依慕做这种买胭脂水粉的事。
行至转角,阿依慕从身后默默地住男人,还没来得及享受身后这具带着莲花香味儿的身体,他的喉咙被一把弯刀完全刺穿了一个口子。
阿依慕捂住他的嘴巴,在他耳畔轻轻说道:
"不会有下一次了。"
阿依慕将刀拔出,鲜血喷出来溅在了面巾,她拆下来,擦拭着自己那把和田玉镶嵌着金丝的弯刀,背回背上。随后在夜幕低垂之际,脱下裹住自己身体的外衫,露出一身明教弟子红白相间,点缀星辰的衣裳。
她拿起刚买的丝绸布包,踩过男人的尸体,戴上兜帽,混在人群里默默离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