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夜,边塞的将军府中却无多少佳节气氛。庄芦隐屏退了左右,独自坐于阁中,面前摊着兵书,却一字也未看进去。案几上摆着厨房依制备的巧果与酥糖,精致,却冰冷无人动。
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天际星河低垂,璀璨得有些刺眼。牛郎织女尚有一年一会之期,而他与那人之间,横亘着血海深仇与冰冷算计,比银河更难逾越。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很轻,但他立刻便认出来了。
藏海端着漆盘走近,盘上是一碗新煮的羹汤,热气氤氲。“将军,厨房新进的莲子,炖了冰糖百合,清热安神。”他的声音平稳无波,如同汇报公务。
庄芦隐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放下吧。”
藏海将羹碗轻轻放在案几另一端,与那些巧果放在一处,姿态恭谨,距离却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远不近。
“今日七夕,将军不去城中观灯?”藏海垂眸问道,语气听不出是真疑问还是惯例的寒暄。
“聒噪。”庄芦隐哼了一声,终于侧过头看他。青年穿着一身素青常服,立在灯影与水光交织的朦胧里,侧脸清俊,眼神却像结了冰的湖面,映不出半点节日的暖意。
庄芦隐心里莫名一阵烦躁。他想起那日地牢里,这双冰湖般的眼睛也曾被迫漾起波澜,染上惊怒与屈辱的水光……他指节微微蜷缩,压下那不合时宜的、黑暗的悸动。
“将军府难道短了你这碗羹汤,需要你亲自送来?”庄芦隐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惯有的讥诮。
藏海微微躬身:“下人粗手笨脚,怕火候不对,辜负了将军的食材。”
“是吗?”庄芦隐盯着他,忽然抬手,指了指那碗羹,“你试过了?”
藏海一怔,抬眼看向庄芦隐。对方的目光深沉,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探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这不是主公对下属该有的命令。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窗外隐约传来远处街市的喧闹,更衬得水阁寂静。
藏海垂下眼帘,上前一步,拿起盘中的小匙,舀了半勺汤,安静地送入口中。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温度适中,甜度也正好。”他放下银匙,声音依旧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一项寻常的试毒程序。
庄芦隐却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他身体前倾,靠得更近些,目光掠过藏海微微湿润的唇角,声音压得低了些:“我说的,不是这个。”
藏海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他自然知道庄芦隐指的什么。那日牢房里屈辱的记忆如毒蛇般窜上心头,指尖微微发凉。但他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只是将头垂得更低:“属下愚钝,不知将军何意。”
“愚钝?”庄芦隐重复了一遍,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敲在人的心上,“蒯家小子,你跟‘愚钝’二字,可沾不上边。”
他又用了这个称呼。像是在提醒彼此那无法磨灭的过去,又像是在划清界限,偏偏语气里缠着一丝暧昧不清的钩子。
藏海不再接话,只是沉默地站着,像一尊没有情绪的石像。
庄芦隐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将所有真实情绪死死封存的模样,那股无名火又升腾起来,却无处发泄。他最终挥了挥手,像是厌倦了这场无声的较量:“罢了。下去吧。”
“是。”藏海依言行礼,转身退下,步伐稳得没有一丝紊乱。
直到那抹青色身影彻底消失在廊庑尽头,庄芦隐才收回目光。他看了一眼那碗被藏海试过的羹汤,端起来,就着那人方才用过的匙子,将微温的汤送入口中。
莲子清苦,冰糖甜腻,交织在一起,味道复杂得如同他此刻的心绪。
他抬头望向窗外,星河依旧璀璨。传说今夜鹊桥相会,所有祈愿都能上达天听。
可他与那人之间,隔着的岂止是星河?是蒯家满门的血,是算计利用的局,是地牢里沾染了污浊与暴力的触碰,是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扭曲的吸引。
他放下碗,羹汤已冷。
终究是,锦书难托,暗渡无门。
看了小破站里右耳水莫太太的假设平津侯闯宫门成功面圣的剧,就写了这篇。不知道算不算借梗,侵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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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平海漫漫]星河暗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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