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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藏海眸色微深,心境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就这么静静地盯住她的背影,漫不经心地哼笑两声,等着看她到底还要耍什么把戏。

而庄之蘅背过身去,残留的泪水早就风干了,她迎风而站,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像只欲折的蝶,她故作柔弱不堪,摇摇欲坠的模样,声音哽咽地抱怨:“藏大人说得对,这事儿我就当没听见,管他是三日后命丧黄泉,还是中州城破,我都统统不管了。”她若无其事地抬手理了理鬓角碎发,语气仍旧哀婉,“我还是以自己为重吧,闲了看看书,作作画,好好韬光养晦,比什么都强。”

藏海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叩着窗台,开口道:“三小姐今日不怎么入戏啊。”他转而望向瞥了眼窗外朦胧雨幕,“跟侯府寿宴那日比差远了,眼泪都干了。”

庄之蘅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哪还有半分哀戚。她挑眉一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藏大人果然心系天下百姓的好人,我知道大人不会不管我的。”她抬眸直视藏海,语气认真了几分,"不过说真的,此事难如登天,我势单力薄的。但大人若肯指点一二,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藏海看着她瞬息万变的神色,眼底掠过一丝兴味。他沉吟片刻,终于松口道:“三小姐这般言辞恳切,我又哪儿有撒手不管的道理?不如先说说,中州局势到底如何?"

庄之蘅眸光一亮,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兴奋地走近两步:“大人这是愿意听了?”

藏海瞥她一眼:"说吧,别等我反悔。"

夜风穿廊而过,烛火忽明忽暗地摇曳着,在青砖墙上投下两道交缠的身影。窗外竹影婆娑,沙沙作响,更显得室内一片静谧。庄之蘅有所保留地将事情原委告诉了藏海,虽此事涉谋反、民变、边患紧急等重情,是允许地方官吏通过州府指挥使司或紧急奏本越级禀告的,但剿匪一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被扣个夸大匪情,邀功生事的罪名,怕是轻则革职,重则杀头。

藏海听后,拧着眉头笑了笑,“你这位笔友还真是时运不济,我听闻睢州匪患素来猖獗,烧杀劫掠如家常便饭一样,便是州府衙门都照闯不误,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各地驻军早已懈怠,不敌那些亡命之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庄之蘅站在那儿半晌没有说话,摩挲着下巴琢磨该如何左右这事儿,眉目间尽是化不去的忧愁。藏海凝目看她,娇俏的美人愁容满面,有种孱弱的美,虽不是国色天香,但也几乎挑不出一丝不好来。然而寻常女子失意,愁的是儿女情长,而她蹙眉沉思间,眼底翻涌的却是深不见底的执念,是那些刻骨铭心的恨与不甘蛰伏的野心。

“这不是还不到三日么?且等着看。”藏海为她添了茶水,劝她宽心,“三小姐深居闺阁,朝廷里的事,天下之事,想必知道的不深,这其中弯弯绕绕,纵横交错,又岂是你我能够左右的了?有杞人忧天的心思,倒不会为你那位笔友跪跪经,菩萨慈悲,兴许能救他一命。”

庄之蘅神色稍霁,眸中愁绪却愈发浓重,如化不开的墨般凝结在眉心。

这时恰听见戢羽在门上通传,“小姐,这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呢,住持问可要备些斋饭?”

庄之蘅向外略一颔首,转而对藏海道:"藏大人若不嫌弃,一同用些?"

闺阁千金素来谨守礼法,与外男同席用膳实属罕见。庄之蘅慢条斯理地落座,指尖轻抚过粗瓷碗沿,望着几样时令素斋,话锋忽转:"听闻大人已至弱冠之年?不知可曾婚配?"

藏海执箸的手微微一顿:“功名未立,何谈家室?”他执勺为她添了半碗米粥,“下雨生寒,小姐用些热粥暖身吧。”

庄之蘅舀起一勺清粥,米香在唇齿间漫开,却终究食不甘味。她舀着清汤,继续开口问他:“先成家后立业也不是不可,若大人心中已有属意之人,我大可向父亲进言,为大人另立门户,免得让人非议父亲赏罚不分,苛待心腹。”

藏海这回是不打算同她打哑谜,他放下竹箸,直视着她道:“我与三小姐一样,心中所谋未成,岂敢耽于儿女情长,平白误了人家姑娘。再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用不着为家里延绵子嗣,传宗接代。”

庄之蘅拖长了声调,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勺柄,心里头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话已至此,二人默契地执起竹箸。皆是教养极好的人,用饭时连碗盏相碰的声响都不曾有。香堂内唯闻细雨敲窗,原先那些浮躁心绪,竟在这静谧中渐渐沉淀。庄之蘅偶尔抬眸,见藏海用饭时眉眼舒展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头那团郁结之气也跟着散了几分。

饭毕移步廊下时,夜色已浓得化不开。一盏青纱灯笼悬在檐角,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檐溜如注,雨水顺着瓦当连珠般坠落,在石阶上溅起朵朵水花。

庄之蘅将披帛往臂弯里拢了拢,仰首望天。但见墨云低压,仿佛要贴着飞檐而过,这雨势怕是要缠绵到天明了。

“我很喜欢下雨天,总是让人觉得心静。”

藏海负手而立。就算穿着朴素也很好地衬托他颀长挺拔的身形,气度清冷疏远,终究叫人勘不破。他声音轻软,混在雨声中几乎要化开:“我原也是喜欢雨天的。温州府乃鱼米之乡,最是滋养水性。黄梅时节,雨总能连绵月余。记得幼时有一年,连下了二十多日的雨,清泉镇还险些被淹了。只是再大的雨,也浇不灭那夜的火。自那以后,这雨声听着,反倒叫人心中发闷。”

庄之蘅听得鼻尖一酸,眼眶霎时红了。藏海侧目瞧见,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的衣袖:“是我家遭了火,怎么倒惹得三小姐伤心了?”

她慌忙摇头,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不是为你。”她仰头望着檐下那盏青灯,微弱的光映在她漆黑的眸子里,泛起一层水光,“我自幼与兄长相依为命,说是侯府小姐,实则如履薄冰,如寄人篱下一般。兄长虽贪玩,待我却是极好的。我想娘亲时,只能躲在被窝里哭,连枕头都浸透了,第二日还要装作无事发生。久而久之,便学会了察言观色,试探人心,我怕做错事,怕招人不待见,更怕像娘亲一样,被无情抛弃。”

她说的那些往事,他早已知晓,她未说出口的隐痛,他也从庄之行那里略知一二。只是这世间的苦楚从来不能相通,即便同是活在炼狱里的人,也隔着不同的业火。

“人生在世,难免磕磕绊绊,总会好起来的。”

庄之蘅将下唇咬得发白,良久才苦笑一声:“我这一生,除了这副空壳子,当真是一无所有了。”她抬手接住檐角滴落的雨水,自嘲般笑笑,“有时想想,争那些荣华权势作甚?终日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也不过是场空,偏生我又贪图那点自在,终究成不了大事。”

藏海忽然觉得她活得太曲折,似乎每一句话都藏着玄机,实在让他难以放下警惕。品咂到这些,他赏景的兴致也慢慢消解了,只一味装傻和示忠,“三小姐说的是,人生漫漫,若无所求,未免太过苦闷。所以请三小姐信我,我会助您得偿所愿的。”

她恬淡笑着,微微颔首点了点头,随即转首望向廊外漆黑的雨夜。夜风挟着雨丝拂过,撩起她鬓边几缕青丝,

发间玉簪的流苏随之轻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小姐还是进屋吧。"藏海出声提醒,"当心着凉。"

庄之蘅却摇头,执意要在廊下多站片刻,沉默思考许多事。

风声渐急,拍打着窗棂啪啪作响,檐下的青灯在风中摇曳不定。又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她才终于转身步入香堂。小沙弥给他们备了些热水洗漱,案上燃着烛火,戢羽伺候庄之蘅在屏风隔开的内间里简单擦脸,对镜解了发髻,松散地挽起,和白日方正端庄的模样不一样,有种淡然肆意的美。

她吩咐戢羽再去点些烛火来,走至屏风外时,见藏海正倚在灯下闲翻经卷。烛光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与平日的清冷截然不同,幽深却又动人的眉目,微微上扬的唇,弱冠之年的风华在昏黄光影中愈发摄人心魄。庄之蘅一时怔住,竟寻不出更贴切的词来形容眼前景象。

她脚下顿了顿,藏海终于抬起眼来看她,她有点别扭,脚步蹉跎着,愣在远处迟迟不能动弹。他眼底笑意更深,她褪去侯府千金的外衣,她也不过是个及笄不久的少女,宛若春夜里初绽的海棠,带着青涩的动人。

庄之蘅拘谨地拧着两手,“大人在看什么书?”

“《仁王护国般若波罗蜜经》。”藏海合上经卷,指节在褐色封皮上轻轻一叩。

她闻言唇角微扬,方才的局促渐渐散去。她为自己斟了盏清茶,茶烟袅袅中,她轻声道:“经中云,世间无常,世间万物皆无常,国土危脆,权势虚幻,寿命短促,众生虚妄。权势如流沙,愈是紧握,愈是流失得快。”她抬眸,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看向他,“大人这般汲汲营营,可曾想过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藏海不意外她和他讨论起这个来,他匀了一口气,将经卷置于案上:“身在红尘,谁又能真正超脱。三小姐可知这茶为何要趁热饮?正是因知晓它会凉,才更要把握沸腾时的醇厚。既然一切会变,何不善用此刻?”

庄之蘅的睫毛在烛火中颤了颤,点头算是默认他的看法,“无常最是寻常。可这无常中,为何偏是善业消尽,恶业长存?”她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盏沿,声音渐低如耳语,“娘亲亡故之后,父亲从未掉过一滴眼泪。大人说,这究竟是业障,还是因果?”

藏海的手微微一颤。他想起自己家宅那场灭门的大火,喉间泛起熟悉的血腥气。“以般若智慧断烦恼,是慈悲;若被嗔恨所缚再造新孽,便是愚痴。”他忽然抬眸,“三小姐可曾想过,即便若你真的杀了平津侯,令堂可能安息?”

茶汤已冷,水面映出庄之蘅扭曲的倒影,恍惚间,她又看见娘亲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床褥,将死之时,眼里还淌着绝望的泪水,她忽然笑了,“我不求超脱往生,既然永堕地狱,业火终要焚身,多造一重业又何妨?”

庄之蘅未等藏海细思她的话,她便佯洋道:“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她起身时裙裾微扬,状似随意道,"委屈大人在外间歇一夜罢,我让戢羽再添床被褥来。"

藏海执礼甚恭:"是,小人在外头为三小姐守夜看门。"

屏风内,庄之蘅倚在矮榻上,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锦被上的纹理。窗外雨打树梢的声响渐渐稠密,衬得室内愈发寂静。一张屏风隔出两方天地,两人也都不说话,静寂的时光,只有雨声作伴,有别样的安然静好。

过了很久,屏风外的藏海听到庄之蘅问他,“你觉得,我算不算个坏人?”她声音轻而柔,像睡梦呓语。

藏海未曾睁眼,回答道:“三小姐不是坏姑娘,你只是身不由己。”

庄之蘅支吾了一声,又追问道:“可我要弑父报仇,要利用无辜之人,要违逆伦常,做不受束缚,不听规训之人。就这样,你还不觉得我坏?”她越说语速越快,最后竟轻笑出声,自嘲地摇头,“罢了,你不过碍于谋划才这般说。就算你不被我威胁,凭你本事,将来定能位极人臣...”

“三小姐。"藏海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奇异的平静,“我也是踩着杨真与瞿蛟,以及数十无辜者性命才爬到今日的位置的,三小姐觉得我也是坏人么?”他的声音渐渐轻柔下来,“这世间的善恶,早在我们做好选择复仇那日就都不作数了,所以,三小姐不必顾虑太多。”

庄之蘅脑子里一团乱麻,她不说话,眉心拧成一簇小山,看上去很不快乐。娘亲亡故之后,她身边只有戢羽一个亲近可信之人,除却兄长庄之行,她看谁都似豺狼虎豹,总觉得旁人会欺她孤弱无依。这些年她将自己锁在深闺,不与人交,不与人信,这般画地为牢竟已七八载光阴。

而今忽有一人,一次次对她说"信我。"更奇的是,她竟真起了托付真心的念头。

可对庄之蘅来说,藏海终究是外人,是不可能与她生死与共的。可他字字句句,如滴水穿石,一次又一次,竟渐渐凿开她心上坚冰。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寂,直至听见屏风外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庄之蘅才缓缓支起身子,她只虚虚地趿拉着绣鞋,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如同游魂般悄无声息地绕出屏风。

藏海倚墙而眠的身形在昏暗的屋内并不清晰,庄之蘅却如有神指路般缓缓靠近,静悄悄地在他身旁蹲下,与他视线持平。她凝视着他紧闭的双眼,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想学着,全然信任一个人,那些痛苦的过去,我都不想再记得了。只求你莫要欺我,瞒我,弃我。”

而藏海自然是在假寐,他察觉到庄之蘅的动静,瞬间便浑身绷紧,胸脯如有火灼烧般,连带着耳尖都隐隐发烫。直至少女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墨香的气息扑近他的鼻尖,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之时,他感到一只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那触感让他险些控制不住颤抖。

庄之蘅望着他紧闭的双眼,懊恼地轻叹一声。若此时藏海醒来,定会将她当作勾魂摄魄的精怪。她双唇轻颤,不由自主地又凑近几分,在距他面庞仅寸许之处停驻。此时此刻,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睫毛投下的阴影,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肤散发的温热。

被褥之下,藏海的手已攥得指节发白。他极力维持着平稳的呼吸,却控制不住喉结的微微滚动。她温热的鼻息拂过他的唇角,像一片羽毛,轻得让人心尖发痒,又重得足以击溃所有理智。

她到底想做什么。

*一次性多写很多内容了!第一次kiss kiss啊!三小姐想做什么,那当然是亲他一口,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毕竟是她主动先迈出一步的,认不认账看心情吧hhh,你猜她到底亲了没有呢

其实三小姐是有点依恋创伤与不安全依恋的,选择相信一个人是很难的一件事。But藏海也是不会手软的,该利用的人会利用,想杀的人他也会杀,他只能尽量不去伤害无辜的人...Oh no,命苦的小情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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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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