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博拉不会放弃任何一名族虫，在他们眼中家族中的所有虫是一体的，是供应埃博拉这颗大树生长的养料，包括他们自己…也正是如此，他们不容背叛。”
“我所能告诉您的，就只有如今跌落在地、狼狈至极的我。离开埃博拉的虫就是离开大树滋养的绿叶只会在淤泥里枯萎腐烂…我不想烂在土里，到死都是戴着家族的镣铐。”
“这“镣铐”硬生生压垮了我的脊梁…他们打碎我的牙齿，缝住我的嘴巴，最后再让我吞下满是碎骨的血肉，想让我受尽折磨的死去。”
“但我偏偏就不如他们的意。”
雌虫的眼底沉着深不见底的冷意幽怨，那厚重的阴霾昏暗潮湿，层层叠叠，挤压着足够令虫窒息的狂风骤雨。
这是叶泽头一次看到雌虫完全褪去伪装的样子，再也不是浮于表面的热切，而是情绪压抑到极点猛烈得快要爆发的痛苦。
很显然，阿贝斯知道的事情并不简单，极有可能与顾柏霄身上的异常有关。好友离开前勉强“拼”上的烙印现在还在顾柏霄脑子里，虽然是个意外，但这也确实是帮了叶泽一个小忙。
托虫族皮囊的福，叶泽可不敢随意探测别虫的精神海，也没必要让虫成为一个傻子，为风险买单。所幸他不是一个人，也有门路请“人”投影到这个世界解决问题。
而现在，叶泽已经确信顾柏霄脑子里的烙印失去了它最大的作用，相反它会成为迷惑埃博拉虫的诱饵，成为他的眼。
叶泽一时没有说话，头顶氤氲的光晕模糊了阿贝斯的视线，虚弱的身体状况使他看不清雌虫的神情，只觉得那双沉静的眼眸里什么都没有，再多的也只有淡淡的审视。
他会信他么？阿贝斯不经有点期待，尽管他这番话很像是为了逃避叶泽的审讯而编撰的疯言疯语。
叶泽：“我以为你会觉得那是枷锁而不是镣铐。”
阿贝斯一愣，他仰着头，几乎没有思索地回答道：“您知道的…我没有那种价值。不管是枷锁还是镣铐都只是一种制服虫的手段，不过相比于前者，后者更加卑贱而已。”
“不。”叶泽摇头，似乎是察觉到雌虫维持姿势的勉强，他俯低身体与对方平视。
那张极具冲击力的脸就那样展露在阿贝斯面前，而阿贝斯也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眸，不是审视也没有不悦，仅有的只是一片璀璨的黄金深海。
“你现在还活着，阿贝斯。”
“可我马上就要死了…”阿贝斯微微弯眸，原本纯净的银辉浑浊暗淡。
“…”叶泽沉默地盯了雌虫半晌，抬手指了指对方的胸膛，“你不该忽视你的身体，真相到底如何…你真的没有一点感觉么？”
“什么？”阿贝斯下意识想要否认，但叶泽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的身上没有烙印。”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猛然劈醒了阿贝斯。
他表情错愕，脸色由白到红又到白，短短的几秒，他的心底已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不过瞬间就击溃了他的所有防线。
那张温润姝色的薄情面碎开了，显得滑稽至极。
“您是在骗我吧…怎么可能啊？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我的身体会…”阿贝斯一顿。
“没必要。”叶泽干脆利落地回答，毫不拖泥带水。
“我只是说出我自己的判断，信不信由你。但目前我需要问你些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有些事情叶泽没必要解释，就像他不会去探寻为何雌虫身上没有被种下烙印一样。
叶泽看着阿贝斯突然变得神思不属的模样，若有所思。
叶泽：“第一，埃博拉家族是否有着控制亲虫的手段？”
“我重复一遍，你只需要点头或许摇头…别太相信我。”
阿贝斯微愣，他有些看不懂叶泽了，但什么时候又看懂过呢…明明于对方而言，只需要以他为验证，牺牲他一个微不足道的俘虏就解答现在所有的问题。
他真的不懂。
看着雌虫即使屈膝蹲在地上，也依旧挺拔如松、沉稳有力的身影，阿贝斯垂眸丈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可悲的是他们之间隔绝着一道无形的屏障，宛如天堑。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阿贝斯仿佛透过了冷淡强大的外壳，触碰到了真实柔软的心。
阿贝斯莫名感到荒谬，若是在此之前，别虫告诉他说叶泽上将是这样一个虫，他绝对不会信。但现在…他窥探到了强大而温暖的灵魂，这种自心灵深处蕴育而生的温柔…说实话真的令虫上瘾。
仿佛那股躁动的不安戒备都被抚平，灵魂得以休憩。
“在回答问题前，您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呢？”阿贝斯紧紧注视着叶泽，在雌虫皱眉前，缓声轻语，“十分抱歉为难打扰到您，但我真的很想知道…可以吗？”
“若是真的很麻烦，我也不会强求…是我自己…”阿贝斯止住了话语，他安静地垂眸，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投下一片落寞的阴影。
他开口道歉：“对不…”
“你想知道什么？”依旧冷淡的声音琢磨不透情绪，叶泽没有在意雌虫的小把戏。
阿贝斯也显然知道自己的小把戏瞒不住叶泽的眼睛，但他还是做了，处于什么目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您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么？”.
雌虫没能说出的字眼，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两虫都心知肚明。
叶泽没有否认。
阿贝斯有些恍然，“真好。”
“现在你该回答我的问题。”叶泽面无表情的模样确实足够唬虫，没虫敢在他的面前得寸进尺，去祈祷他的宽容。
而现实也是如此，过犹不及，阿贝斯不是一个傻子。
所以，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叶泽：“第二，小阁下身上是否有埃博拉虫的血脉？”
阿贝斯没有犹豫，很快就点头确认。
“第三，你的雌兄，埃博拉上将是否真的死了？注意，我问的是两个身份。”
阿贝斯有些讶异，半晌，诚实道：“我不知道。”
不过随后他又点头承认了，阿贝斯解释道：“这个消息还是您透露给我的…”
叶泽没有理由给他假消息，又在他这里得到真消息，这无异于倒反天罡。
但叶泽问的就真是这个吗？
叶泽没有多言，他解开权限，恢复原状的禁闭室空气仿佛一瞬间流动活跃起来。
但比起这个，叶泽更容易相信是因为有海莱奥这个雌虫，周围环境的气氛才会这样活跃。
叶泽最后朝阿贝斯低语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隔间。意料之中看到一双望眼欲穿的碧眸。
高大强健的雌虫下意思扬起最友好的笑容，朗声喊道：“叶泽上将，我是不是也可以投奔您啊？”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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