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宿舍的冷白色灯光下,一个雌虫少年正散漫地倚坐在床旁。
他有着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此刻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被鲜血染红。深蓝色的眼眸,因低落的情绪而稍显黯淡。
雌虫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将绷带缠绕在左颈处。绷带的雪白很快就被血液的暗红所取代。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伊索德!你的腺体——”
舍友凯尔猛地推门而入,精神力在透过绷带探查的瞬间,骤然凝固。
雌虫脆弱的腺体——那个用于感知信息素、稳定精神海的重要器官,此刻皮肉翻卷,像是被什么利器生生剜过一般。
这样的伤势,放在任何虫身上都足以致命,除非是有血海深仇,否则一般虫绝不会下此狠手。
可伊索德只是轻笑一声,随手拍了拍凯尔的肩,仿佛那不过是训练时擦破点皮的小伤。
“我自己弄的。”他的语气轻松,却在凯尔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你疯了?!”凯尔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声音几乎发颤,“腺体毁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感知信息素,连精神紊乱都…”
“那不正好?”伊索德歪了歪头,金色发丝垂落,遮住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疲倦,“匹配日快到了,米斯顿家走了后门,这次我逃不掉。”
他顿了顿,唇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你觉得,会有雄虫愿意娶一个连信息素都闻不到的残废雌虫吗?”
凯尔哑然。
他知道好友精神紊乱的程度已然十分严重。他更知道,好友有多厌恶雄虫。
但,伊索德出身于米斯顿家族,虫星最煊赫的家族之一,他的雌父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继承人走向生命的终点,他的命运也从来不是自己就能决定的。
可即便如此…
“你就算再厌恶雄虫,也不该…”凯尔的声音发涩,最终只是颓然地松开了手,“多少雌虫做梦都想拥有雄主,你倒好,亲手断了自己的路。”
“我只是不想成为匹配后被困于雄虫后宅,整日渴求一份无望之爱的废虫。离开军队我活不了,更不想接受被雄虫鞭笞的酷刑。”
“那才是断了我的路。”
与此同时,虫星的一处老牌贵族宅邸中,气氛却全然不同。
壁炉的火光在古老的石墙上跳动,映照着满墙的勋章。那些象征家族辉煌的金属徽记,在经年累月的擦拭下早已黯淡。
就像这个家族日渐衰落的荣光。
黑发雄虫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光脑屏幕。耳旁微微垂落的发丝被轻轻挽起,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
他的雄父正兴奋地高谈阔论着,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快意与贪婪:“米斯顿家族!那可是米斯顿!维瑟斯,你这次可真是——”
“虫星多少家族会羡慕我们!那些过去看不起我的,全都要来巴结我。”
终日浸泡在声色犬马中,体型日益丰满肥腻的雄虫大笑着看向小雄子,“维瑟斯,我的好儿子。你可要牢牢把握住这次机会啊,不要辜负我们家族多年来对你的期望。”
“是,雄父。”维瑟斯微笑颔首,眉眼温顺,仿佛真心实意地在为这桩“高攀”的婚事欣喜。
他垂下的睫毛在灯光下投落一片阴影,完美地遮掩了眼底的淡漠与厌恶。
一旁的雌父也难得地露出笑容,小心翼翼地附和着雄主的每一句话。
这时,光脑突然震动。
「瑞文:伊索德自残,腺体重伤。」
维瑟斯眸光微动,指尖轻轻摩挲着米斯顿家族送来的照片——照片上的金发雌虫神情冷峻,蓝眸如刃,浑身散发着生虫勿近的气息。
看来自己未来的“雌君”对这场婚事也心有不满。
但,这只是一桩交易罢了。
交易双方是两个家族,而他和伊索德,不过是棋盘上任人摆布的棋子。
他又何尝想,就这样和一个陌生虫绑定一生呢?他曾作出过最激烈的反抗,却最终以悲惨结束。
自己到底违抗不了虫星的规则。在年满十八的日子里,在两个家族的运作下,被强制匹配了出去。
而在维瑟斯看来,伊索德虽有厌恶雄虫的名声在外,反叛一场却也难逃与自己同样的结局。
近年来,虫星的医疗技术发展迅猛,腺体的修复早已成为了可能。而作为米斯顿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伊索德无法永远任性,也无法永远带着那样严重的伤疤。
作为稀有的A级雄虫,维瑟斯自幼便受到了无数雌虫的疯狂追捧和帝国政府的特殊优待。
即便他的家族早已没落,昨日他仍收到了来自帝**事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这是全虫星唯一允许雄虫接受高等教育的学府,也是伊索德就读的地方。
他的雄父和雌父天真地以为他是为了“培养感情”才去申请这所学校。
事实却并非如此。
维瑟斯不相信雄虫和雌虫间会有“感情”一说。事实上,他有时甚至认为雌虫只是某种由欲/望驱使的“低等生物”。
因为雌虫的爱恨总是那样狂热又虚伪。
他们痴迷雄虫的信息素,将雄虫奉上神坛,却又在暗处一点点蚕食他们的权力。
雌多雄少造成的雄虫为尊,在维瑟斯看来不过是一场对大熊猫的圈养。只是有的雄虫拎不清,还沉浸在天龙人,性别论的美梦中。
发情狂与蠢货的游戏,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烦腻。
可就算厌倦了雄虫和雌虫间的权力爱情游戏,又能如何?个体在面对虫族社会时的渺小,他已有了深刻的领悟。
就好比,雄父和雌父表现着对自己的宠溺,却早已将他看作重现家族辉煌的婚姻筹码。
他比其他蠢货雄虫拥有着更少的选择,相仿的命运。
婚事,他可以无视。
他所关心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摆脱家族约束,牢牢把握虫生的契机。
而进入帝**事学院,就是第一步。
雄父仍在欢心雀跃,试探着询问米斯顿家族是否可以透露这个惊天消息,以便炫耀。
维瑟斯则收拾着行李,计划着关于帝院的一切。
将“未来雌君”的照片收入箱中。不知怎的,维瑟斯想起了儿时常跟在自己身后脸红羞涩的银发雌虫。
维瑟斯不能否认,自己的一些思念,一些痛苦。但这些感受,最终都像在过去无数个日夜中一样,被压抑成了一份烂俗的嘲讽,既对雌虫,也对自己。
无数虫因为A级雄虫的身份而将维瑟斯高高捧起,却从未仰头去真正了解他。
或许在雌虫心里,雄虫只是一瓶瓶移动的信息素,而等级则是信息素高低贵贱的评判标准?
维瑟斯以为自己几乎要被这个联想逗笑,却没意识到,他慢慢丧失了表情,只剩唇角那颗细小的痣,写尽了他的失落。
算了,总归和谁在一起都一样。雄雌间的婚事一桩,本也就没什么好文章。无论是始于感情,抑或是权力,最终都将付诸暴力与背叛。
只要不影响自己在帝国学院的学习计划就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次日清晨,格林特家族的宅邸便收到了来自米斯顿家族的烫金请柬。
精致的羊皮纸上烫着米斯顿家族的家徽——一只栖息笼罩整个星球的龙蜥,彰显着这个家族的权势与地位。
然而,这场本该庄重的会面,却因伊索德的缺席而显得格外古怪。
会客厅内,米斯顿元帅端坐于主位,他的身形挺拔如松,军装上整齐排列的勋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岁月在他刚毅的面容上镌刻痕迹,却更添几分威严。他的眉宇间凝聚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与维瑟斯印象中那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帝国元帅分毫不差。
伊索德的雄父早逝,今日出席的仅有他的雌父。
这位执掌军部多年的铁血将领,此刻却以“相亲家长”的身份坐在维瑟斯面前,场面微妙而紧绷。
他锐利的目光在维瑟斯身上扫过,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按照帝国宪法,雄主离世后,雌君不得再嫁。因此伊索德成为了元帅与元帅所管理的第一军团、第三军团唯一的继承者。
然而伊索德从前将雄虫打进急诊室的凶名在外,一般贵族雄虫不愿委身。
又由于伊索德是S级雌虫,要想减少精神紊乱的伤害,必须要高等级的雄虫进行梳理。
出身落魄贵族家庭的A级雄虫维瑟斯,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伊索德的腺体受了伤,目前仍在接受治疗。”元帅的声音低沉而冷硬,刻意略去了伊索德自残的真正缘由,“但我想,这并不会影响你们的匹配结果。”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陈述军令而非商议婚事。
然而,元帅的亲自出席已然表明了米斯顿家族的态度——
即便这次匹配建立在不对等的权力关系上,他们仍愿意给予格林特家族足够的尊重和利益。
而这,比所谓的“两情相悦”更具有诚意。
维瑟斯的雄父索伦森显然深谙贵族间的逢迎之道,闻言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附和:“当然,当然,元帅大人肯亲自过问此事,已是我格林特家族的莫大荣幸......”
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试探与权衡,权力与利益成了这场会面最甜美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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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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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强制匹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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