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在看见爱的下巴离它越来越近,后知后觉感到不对:“不对啊!我刚刚说的你一点没听吗?”
爱磨了磨牙:“你太吵了,准备咬死你。”食虫虻那么大一只,肉多但能量少,聊胜于无。
顿了顿,又说:“确实不对,这个形态牙齿好顿。”意思是咬不死,要切换成虫族形态。
杀手彻底慌张了,爱真的想吃了它。杀手开始对它之前的话做详细解释,务必让爱知道,杀了它会有大麻烦的。
原来,之前小白兔狸藻消化的虫族,正是杀手的同伙。它们当然不是失足掉进来,而是按照前任雌虫给的地图,来带走这个机甲内部的能源髓液。
结果,小白兔狸藻直接捡了个大便宜。杀手运气比较好,小白兔狸藻吸入它的同伴时,给了它机会钻入土壤躲避,还刚好没有狸藻根系。
“小草让给我们小雌虫找能量,都是顺带的啊!其实我觉得找不找都无所谓,毕竟它怕我。而且小草和它关系很微妙,真找了说不定反而讨不到好……”
爱的瞳孔放大了。它忽略杀手的辩解,捏住它的脸,阻止杀手的喋喋不休。因为爱太过用力,杀手脸都涨红了。换成真人,可能要缺氧了。
爱的声音像从远方传来:“小草?你认不认识,桑叶?”
久远的回忆被唤醒了,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因为观看虫族弱肉强食的世界太久,爱又已经走出死亡的阴霾。我差点忘记,白杏的非自然死亡了。
“你唔即额伍告系泥(你放开我,我告诉你)。”
杀手被紧紧捏着,根本吐不出完整的句子。爱捏着它的手略微放松力度,杀手如获新生,立刻大口大口呼吸着,一边老实交代。
“啊?我怎么可能认识那位大人。我才出生不久,很弱了。小草压根不在乎我。”
这算变相回答了爱的问题:认识,可能由同一个雌虫所生育。
杀手居然算是才出生不久的虫族。虫族的生长算法果然很诡异。如果按照是否为成虫计算,只要度过发育期都算成年;如果按照切实生存的岁月,那不少虫族都是精神小孩。
难怪杀手话痨又直白,觉得它有心机,又怀疑确实不太聪明。结果,它的年龄可能比爱都小。但这在没有尊老爱幼习惯的虫族,不会得到任何帮扶。
“你来这里花了多久。”爱的声音很低沉,其中压抑着激动。
“不记得了。反正跨越了两个星系,路上在15个星球处休息过。大部队带着能量回去了,反正我们在源水星也是暂停,那里湿漉漉的真不舒服。”
杀手又把话题跑偏了。在爱越来越危险的眼神下,它又开始慌张找补:“你看,所以暴露星球坐标很危险的!大部队很强你们打不过的!我回去可以假汇报!”
忠诚,太忠诚了。如果杀手真的这样做,我不知道那个叫“小草”的雌虫,会不会后悔,没把还是虫卵的杀手吃掉。
等等,小草的地图,过来搜集能量髓液?小草是那个科学家虫族,还是它的后代?
爱忽然放开了手。杀手以为爱还是打算吃了自己,瞬间哀嚎起来,手舞足蹈,好像爱已经咬住它一样。然后它的嚎叫声忽然停住了,双钳停在空中。杀手发现自己自由了。
爱把杀手挖出来了。
杀手一个鹞子翻身,追着爱一阵谢谢谢谢谢。爱被它烦死了,黑着脸对杀手说,能不能赶紧走。不然爱要叫自己的雄虫进来,把杀手猎杀了。
杀手对爱有雄虫这件事毫不意外,雌虫附近不可能一只雄虫都没有的。对于爱的死亡威胁,杀手湉着脸,帮忙拾起那些晶石球,放在爱怀里里颤颤巍巍的晶石球山尖上。
你就不能接过去吗?虫族的雄虫,讨雌虫欢心的水平,对比地球昆虫,那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退化。
杀手大概也觉得奇怪,尤其爱的头顶发旋消失在晶石球山后。它拍拍身上,左右翻看,终于想起什么,跑到刚刚的“葬身处”,在土壤里蛄蛹。
爱没有管这只虫,抱着小山慢慢往外挪了。然后杀手又一惊一乍,带着一个精装的工具箱,又横在爱面前。
爱看不见,视野被晶石球完全挡住了。但不妨碍爱知道,有一股阻力拦住它继续前进。
杀手知道爱已经在爆发边缘了,只是怕一发脾气,晶石球山塌了,还在憋。杀手把工具箱丢地上,在其中翻找:“你等等,我这里有小型能量转换器。我答应你了我肯定做到。”
好的,小草可以后悔了。
杀手的工具箱里东西可真多。这个工具箱利用非牛顿材料的延展性,通过内容物多少,来确定自己的体积。坏处就是,物品不能很好的收纳。所以杀手翻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小型能量转换器。
“等等,你先放下。”杀手终于想起不能让爱一直抱着晶石球,“你要不要吃水果?这是我的珍藏,都给你。”
杀手从异次元工具箱里找出两个婴儿脑袋大小的红艳艳草莓,小心翼翼放到爱怀里。这小型能量转换器找不到真是合情合理,什么东西都往工具箱里放。
杀手还有点念念不舍——不知道这个草莓是哪个倒霉星球出产的,反复叮嘱爱,这个水果很脆弱,要快点吃掉。草莓的甜香弥漫在狭小的矿洞内,勾的杀手指吞口水。
这除了有个人形,和我家小虫子们有什么区别?甚至给我感觉,虫族过得挺艰苦,和家养的根本不能比。
我脑海里划过了一大堆,诸如大象闯入民宅偷香蕉、麻雀进攻学校试验田、虎鲸偷吃渔场小鱼的故事。对于野生动物来说,人类改良过得东西就是能记一辈子的美味。
虫族也算是野生的。但和“野生动物”一词联系起来,总觉得哪哪都很魔幻。
爱没吃,动作却轻柔很多。杀手总算找到了小型能量转换器,打开压缩仓,把晶石球放进去。压缩仓一次只能放五个,但索性存放高能量晶石髓液的试管够大。
杀手把一大管荧蓝试剂递给爱:“我就说,你救我,以后一定不会后悔。”
爱用嘴叼住试管,含混不清道谢,一边调整姿势,防止草莓的汁液被挤出来。看起来,爱打算带回去和黑丝绒分享。
杀手等爱调整好,面色如常把试剂喝掉,当着爱的面删掉了这个星球的坐标。才向爱提出,要加爱联系方式。
以上我用的是人类可以理解的说法。杀手原话是,他想要爱的信息素,做标记,好记住爱的气息。
听起来暧昧又叫人误会。实际上这是一种生物学表达。信息素,是动物产生并排出体外,能引起同种个体产生特殊反应的物质。
昆虫信息素是昆虫用来表示聚集、觅食等各种信息的化合物,是昆虫交流的化学语言。其中昆虫性信息素,是异性昆虫暧昧阶段的化学通讯工具,具有唯一性。
虫族的信息素还要更进一步,相隔星系,都可以远距离传输信息。所以我将爱和杀手正在进行的动作,用联系方式做比喻。
爱看着杀手消失在上方,才重新让雾气充斥了这个洞穴。尽管杀手看起来不坏又信守承诺,但在它承认和那伙星盗雄虫有交流时,爱从始至终都保持距离。
黑丝绒歪在外面休息室破旧的沙发上,等着爱出来。看见空手而归的爱,它也毫不意外,只是问爱,都解决了吗?
“算是解决了吧。”爱的语气听上去,很蔫,像是被暴雨打折了的草。
黑丝绒听力极佳,杀手也是咋咋乎乎的大嗓门,里面的动静恐怕它都听到了。但由于爱之前的要求,黑丝绒便一直没进去。
也是因为,爱没有传递求救信号,它断定爱可以自己处理。现在爱也没有提起,黑丝绒为什么不进矿洞的事情,只想着给它分享新鲜东西。
爱递了一个草莓给黑丝绒,靠着它坐下。两只虫就排排坐,你一个我一个,你吃着我也吃着,慢慢啃。
这草莓虽然颜色诱人,但我清楚听见爱咬下去时,发出清脆的“咔擦”声。意料之中,虫族所过之处,哪里还会留下文明。没有人工选育,自然不是香甜可口的多倍体草莓,而是萝卜的大红亲戚。
我之前还担心,科学家虫脑子如此好使,会不会造就一个更文明的部落。看杀手如此宝贝难吃草莓,还是我多虑了。虫族的整体生活水平,就是像地球昆虫看齐的。
爱没觉得这东西难吃,它小口小口吃着,间隙给黑丝绒说,刚刚洞穴里发生的事情。在爱说出,它们驻扎在源水星时,黑丝绒停止咀嚼动作。
“你要去吗?”黑丝绒没有问有多远。
爱看着被自己吃掉大半的草莓,耸耸肩,装作满不在乎:“没那个能力。它们最底层的杀手,我都害怕。”
想报仇,那也得看能力够不够。爱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判断,选择相信杀手。当然,爱也不是毫无准备。
“我和它交换信息素时,在它脖子那里,留下一圈我的丝。”
信息素某种意义上,是自然界最没有**权的信号种类,无法对目标隐藏其中携带的信息。所以一旦杀手反悔,爱留下的丝,会切断它的头颅。
黑丝绒终于有反应了,但不是因为自家坐标可能泄露,而是:“你和它做了标记?”
爱疑惑看着黑丝绒,这是什么很大的事情吗?良久,爱后知后觉,雌虫对雄虫干这种事情,却是很暧昧。
“你现在知道,你不给我跳舞时,我的感受了?”爱倒打一钉耙,开始情侣耍脾气翻旧账环节。爱越翻旧账,越气,径直把黑丝绒手上的草莓卷过来。爱真是没想到,黑丝绒在乎这种事情!
爱和黑丝绒没分开过,它们之间很熟悉。熟悉到不用特意去做信息素标记,可以自然建立沟通渠道。结果,现在倒好,黑丝绒“先来”变成“后到”了。
黑丝绒还没说话,草莓又回来了,买一赠一那种。它也无暇顾及草莓,因为爱的额头抵住它的头部外骨骼,触角对触角,进行近距离信息素标记。
真正的信息素是没有味道的,却压住了草莓的香气。
结束后,爱亲了亲黑丝绒。在人的角度,人类亲虫子的口器,很诡异。但在虫族看来,这不过是拟态碰拟态,内核是一样,一种安抚动作。
爱把安全感给黑丝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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