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思追认真想了想,回答得依旧四平八稳:“夫人,遇事确实不能慌乱。凶尸虽无目,却对声音和生人气息格外敏感,要利用地形和声响……如莫公子所为。”
温蓁点点头:“有道理。那景仪呢?抛开你的‘猛士’行为。”
蓝景仪脸又红了,梗着脖子大声道:“我觉得思追说得对!但,但是……跑不过或者感觉打不过的时候!保命要紧!千万别硬撑!喊救命不丢人!”他看了一眼魏无羡的方向,“就像刚刚那样!”
旁边几个小辈也点头如捣蒜,显然都对“抱头求救”策略深以为然。
“不错!”温蓁一拍手,眼中闪着促狭的光,“思追的冷静是生存的基石,景仪的务实是行动的指南!都记着,夜猎有风险,安全第一条!回去一人写篇心得,就写写今晚从莫公子那惊天一嗓学到的‘遇敌三十六计之呼救的艺术’……”看着小辈们瞬间垮掉的脸,她话锋一转,“……交泽芜君审阅。”
蓝景仪哀嚎:“又写?!夫人……”
蓝思追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对着温蓁正色道:“夫人教训得是!此次经历非同小可,我等必会详实记载心得,回禀泽芜君!”
温蓁满意颔首。火光照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们可认识巴陵欧阳家的公子?就那个叫欧阳子真的。”
“欧阳子真?”蓝思追点头,“认识,他人很不错。”
“何止不错!”蓝景仪挣脱蓝思追的手,又来劲了,“莫前辈都夸他是百年难遇的小情种呢!哈哈哈!”
少年们想起什么,顿时哄笑起来,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温蓁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哦?情种?那他修为如何?”
“呃……”蓝思追斟酌道,“与景仪……旗鼓相当。”
温蓁了然地点点头,若有所思:“我应该亲自去见见他……”
“夫人您认识欧阳宗……”蓝景仪话没问完。
温蓁的目光飘向燃烧跳跃的火苗,带着点神往,慢悠悠感叹:“好想念云深后山的野兔啊……啧啧,刷上蜂蜜,烤得外酥里嫩,那滋味……”
“嘘——!!!”蓝景仪吓得差点跳起来,手舞足蹈地压低声音,“夫人慎言!慎言啊!若被含光君听见……咱们都得倒大霉!”
温蓁噗嗤一笑:“看把你吓的。馋归馋,我还能真去烤不成?好了,”她挥挥手,扔出点小特权,“我包了前面‘悦来客栈’一整层楼,你们一会儿可以直接过去报我名号,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压压惊。”
“一……一整层?”蓝景仪倒吸一口凉气,“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温蓁站起身,拍了拍裙角的灰土,笑容里满是云淡风轻:“银子嘛,花得快挣得也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蓝思追立刻带着小辈们行礼告别:“多谢夫人!”
火堆旁只剩下她一人。
远处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温蓁终于站起身,目光穿过稀疏的花影,望向蓝曦臣那边。
他还背对着她,站在散落着凶尸肢块的残骸旁,和蓝忘机、魏无羡低声交谈着什么,背影在清冷月色下显得有些单薄又沉重。
她悄然走过去,手轻轻搭在他紧实的臂膀上。他感受到她的靠近和触碰,几乎是本能地抬起手,覆上她的手背,温热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量,在她手背上轻轻拍抚了两下。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被巨大冲击后的茫然未散、却已努力维持常态的沙哑,仿佛在说服他人,更是在说服自己:“我明白……这世上,因着种种缘由,误解他的人太多……但我……只信这些年来我亲眼所见……他绝不是那样的人……”
这番话,像是在为远在兰陵的那个人辩白,又像是对着聂明玦散落一地的遗骸……许下一个沉重的承诺。
几日后,兰陵金麟台。
金碧辉煌的厅堂前,人群熙攘。温蓁与蓝曦臣联袂而至,几乎是同时,蓝忘机与魏无羡也自另一条路抵达。蓝家两位公子汇合一处,低语几句。
江澄的身影穿过人群,面沉如水地走来,目光扫过蓝曦臣与蓝忘机,语气带着固有的尖锐:“泽芜君,含光君。”问候敷衍得显而易见。
蓝曦臣颔首回礼:“江宗主。”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江澄的目光随即钉在蓝忘机身后,带着明显探究的冷意:“过往在金麟台这等场合,可少见含光君大驾。今日倒是稀奇了。”他顿了顿,视线滑向魏无羡和温蓁,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刮骨,“不光来了,还带了人来……”
魏无羡和温蓁立刻接收到那刺人的视线。两人极有默契地同时抬眼望天,动作整齐划一。
温蓁指着湛蓝晴空,一本正经:“莫公子快看,今日这天空,当真是湛蓝如洗啊!”
魏无羡煞有介事地配合:“正是正是,蓝夫人,您瞧那流云,更是舒展得妙不可言啊!”
温蓁煞有介事地点头:“你看那只雀鸟,飞行的姿态……何其标准!”
魏无羡深以为然:“不错不错,标准得紧呐!”
江澄:“……”
蓝忘机:“……”
蓝曦臣微微侧目,唇角隐含一丝无奈。
江澄额角青筋一跳,忍无可忍:“装神弄鬼!胡言乱语些什么!”
眼见蒙混不过去,温蓁立刻从善如流地收回手,堆起笑容望向江澄,试图转移火力:“江师兄!阿溪和虞宗主可到了?”
江澄皱眉,没好气:“虞溪那小没良心的,谁知道她来不来!至于舅舅?刚才还在前厅与人攀谈。”他狐疑地审视温蓁,“你找舅舅做什么?”
温蓁立刻抓住机会,顺着杆往上爬,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这不……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位江陵林氏的少主,仪表堂堂,家世清白,医道精湛!想着咱们阿溪也到了年纪,便想牵个线搭个桥,先找虞宗主探探口风……”
江澄脚步猛地一顿,锐利的目光如同淬了火的针:“江陵林氏少主?林沐?”他眉头拧成了川字,“他那点修为,哼!”
温蓁立刻反驳:“人家是专研岐黄之术的,灵力稍逊些有何关系?重点是心性纯良,脾气温和,阿溪以后……”
“脾气温和?”江澄嗤笑一声打断她,“林家世代用毒也是一绝!温和?未必!更何况,虞溪是眉山虞氏的少主,林沐是江陵林氏的少主,两人成亲?谁迁就谁?谁留在谁家?”
温蓁被问得一噎,下意识道:“呃……两边轮流住?”
江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忽然猛地转身,连招呼都不打,径直往回走,语气硬邦邦甩下一句:“舅舅刚才像是被人叫走了,你自己去找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显然不愿再谈这个话题。
温蓁无辜地眨眨眼,讪讪地走回蓝曦臣身边,故意蹭到他身后,肩膀若有似无地轻轻撞着他的后背。她的小动作立刻被捕捉,蓝曦臣修长的手从宽袖下悄然伸出,于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精准地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指,牢牢包裹在温热的掌心里。
这一下反握的力道,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回应。温蓁唇角微勾,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
这番细微的互动,自然没逃过不远处江澄的眼风。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几乎要翻出白眼,正要抬脚走开——
“二哥!”
一个温和含笑、如同三春暖阳的声音适时响起,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金麟台的主人,敛芳尊金光瑶亲自迎了出来。他一身金星雪浪袍,面如冠玉,笑得真诚又恰到好处:“二哥怎么也不提前告知一声忘机要来?我好叫人提前备下更清静的偏殿。”
蓝曦臣朝他露出温煦的笑容:“阿瑶客气了,忘机也是临时起意。”
魏无羡隐在蓝忘机侧后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声名显赫、八面玲珑的仙督。
温蓁在蓝曦臣身后,一看到金光瑶那张永远带着温雅笑容的脸,胃里就忍不住一阵翻涌,心头那股无法消解的厌恶如同毒藤滋生。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维持着疏离的平静。
金光瑶身后,金凌探头探脑地跟着,看见江澄,立刻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缩回到金光瑶腿后,闷声闷气地喊道:“舅舅!”
江澄积压的火气瞬间找到了出口,厉声呵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舅舅?!”
金光瑶立刻上前一步,巧妙地将金凌护在身后,脸上挂着十足的歉意和无奈笑容:“江宗主息怒!阿凌他知道错了!这些天是茶饭不思,天天念叨着怕舅舅气坏了身子!小孩子不懂事,玩闹心重,您最疼他了,别跟他一般见识,饶了他这次吧!”
温蓁立刻心领神会,适时加入了“和稀泥”的队伍,语气夸张带着心疼:“哎哟,阿凌!你这孩子,瞧瞧这小脸蛋儿!瘦了一圈都不止!蓁姨前些日子见你时还肉乎乎的呢!快过来让蓁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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