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一声不成调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惊悸呜咽猛地从温蓁痉挛的喉咙里挤出!一种比被蓝曦臣捏碎手腕更令人魂飞魄散的巨大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勒紧她的心脏,几乎要将其捏爆!
“温蓁——!!” 蓝曦臣嘶哑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悲鸣,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喷薄的血沫,狠狠撕裂了她的耳膜,更如同重锤砸向她摇摇欲坠的认知:“他死了!!欧阳笙早就死了!你看清楚!看清楚他的眼睛!看清楚这里虚假的一切!!!”
“住口——!!!”
温蓁的灵魂在识海深处发出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咆哮!巨大的恐惧与抗拒让她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僵在半空中的左手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
死了?死了?
不!不可能!
他就在身边,活生生的、有体温,有笑容……
可是那双死寂空洞、毫无生气的眼睛,那永不改变、如同面具般的完美笑容……
她不能接受!不敢去想!这念头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最柔软的神经!
然而,伴随着蓝曦臣这用生命嘶吼出的、血淋淋的真相,一个被刻意遗忘、冰冷刺骨到骨髓深处、浸满血污的记忆碎片,如同挣脱封印的恶鬼,蛮横地冲破了所有精心构筑的甜蜜堡垒,在她眼前轰然炸开——
冰冷的瓢泼大雨,无情地冲刷着大地……铺天盖地、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泥泞中,那具了无生息、冰冷僵硬、被血色和污泥浸透的熟悉躯体……她颤抖的指尖触碰到的……那令人绝望的、深入骨髓的……僵硬与冰冷……再也唤不回的体温……
“啊啊啊啊啊——!!!!!”
一声足以撕裂苍穹、震碎魂魄、凄厉到不似人声的终极惨嚎,猛地从温蓁喉咙最深处、灵魂最绝望的角落迸发出来!那不是愤怒,是整个世界连同她赖以生存的信仰被瞬间碾为齑粉的终极痛楚!所有挣扎的力气瞬间抽空,她的身体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的布偶,筛糠般剧烈颤抖着,目光带着濒死的疯狂与毁灭一切的灰烬,死死钉在那个笑容完美的“新郎”脸上!
那空洞的、毫无生气的双眸!
那完美的、虚假到令人作呕的笑容!
全是假的!
这喜堂!这未来!这握着她的手许诺终生的“人”!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精心编织的、吮吸她灵魂的、虚幻泡影!!!
认知如九天神罚的万钧雷霆,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劈入她的灵台!眼前的整个世界在她这绝望的嘶吼中开始疯狂溶解、崩塌。
华丽的雕梁画栋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坍落流淌,喜庆的朱红如同腐朽的颜料般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朽烂发黑的本质!宾客们惊恐扭曲的面容如同劣质的泥塑般融化,变成无声尖啸、狰狞可怖的画皮。脚下柔软的红毡化作腥臭粘稠、散发着绝望气息的血泥沼泽。
就在这虚妄世界彻底分崩离析、反噬力量即将爆发的瞬间!蓝曦臣猛地将因剧痛刺激和认知崩塌而魂灵几乎溃散的温蓁,死死地、用尽最后力气摁入自己染血的怀中!用自己的整个后背,如同最坚固的盾牌,硬生生迎向那足以将神魂都撕碎的幻境反噬狂潮!同时,他仅存的所有灵力、所有意志、所有燃烧的生命力,疯狂地、不顾一切地凝聚于指尖!
一点微小却璀璨到极致、凝聚着绝对冰寒意志与破灭之力的幽蓝光点,瞬间压缩成型!如同燃烧灵魂本源射出的流星,带着斩破一切迷障、摧毁一切妄念、涤荡一切污秽的终极力量,撕裂了混乱的空间,狠狠射向那“新郎”胸口处——
一个由无数幸福谎言、甜蜜泡影、贪婪吮吸温蓁灵魂幸福的**凝结成的、正在剧烈搏动的猩红核心!
“给我——碎——!!!!!!”
一声仿佛来自无尽时空裂缝、能震碎万古星辰、撕裂所有沉沦幻梦的凄厉尖啸,贯穿了整个即将湮灭的幻境空间!
那颗贪婪搏动的猩红光核应声爆裂!如同被戳破的脓疮,喷溅出污秽的能量!
霎时间!
眼前的一切,凝固的“欧阳笙”,奢华的“喜堂”,哭嚎的“宾客”,飘落的“红绸”……
所有的色彩、光线、形态、声音,都在这无法形容的尖啸声中被无限拉长、扭曲、剥离、最终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画卷,轰然燃烧、爆碎、化为亿万片翻飞闪耀却转瞬消融于永寂黑暗的灰烬!
温蓁猛地睁开双眼!
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随即又失焦般剧烈收缩!
她如同离岸濒死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艰难而痉挛的吸气声,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冰冷的冷汗如同瀑布般瞬间浸透了单薄的里衣,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耳中依旧回荡着那最后的、穿透魂魄的尖啸余音。蓝氏弟子如释重负的低语“醒了!泽芜君!温姑娘醒了!”。
仿佛隔着厚厚的、浑浊的水层传来,遥远而不真切。
眼前熟悉的客栈房梁木纹和桌上摇曳的昏黄油灯火苗,逐渐取代了那铺天盖地的红与毁灭的黑暗。
她回来了。
从那个用幸福编织的地狱里,爬回来了。
灵台深处是万针穿刺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魂的伤痕。但更深的、更致命的撕裂感,来自胸腔里那个被血淋淋撕开、只剩下冰冷腥甜余烬的巨大空洞。那个名为“圆满”的幻梦,被彻底碾碎了。
视线僵硬而迟缓地转动,如同生了锈的机括,最终凝固在几步之遥的地上。
蓝曦臣盘坐于蒲团之上,面如金箔,唇色灰败,嘴角凝固着一抹暗红刺目、如同烙印般的血迹。汗湿的黑发凌乱地粘在颈侧与苍白如纸的面颊上,发梢还沾着风尘与方才幻境崩塌时溅落的、象征着他为她搏命代价的尘土污迹。他那双总是温润含情的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仿佛耗尽了所有生机。就在温蓁目光触及的瞬间,那眼睫猛地一颤,倏然睁开!
对了……欧阳笙已经死了,早在射日之征前,他就已经死了。
现在在她身边,用命将她从虚幻的深渊里拖拽出来的……是蓝曦臣。
蓝氏宗主,蓝曦臣。
没有询问,没有解释。只有那静如深潭、仿佛蕴藏着无尽疲惫与痛楚的目光,穿越几步的距离,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目光里承载着沉甸甸的、无需言说的三个字:结束了。
结束了。
她回来了。
可那巨大的、名为失去的空洞与随之而来的、足以吞噬魂魄的冰冷痛楚,才刚刚开始在她残破的心底肆虐。
巨大的虚脱感和被强行从美梦拽回冰冷现实的噬心失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而至,瞬间将她淹没。温蓁猛地闭紧双眼,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出,与冰冷的汗水交织在一起,冲刷着她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颊。牙齿深深陷入下唇,直到一股浓重的、带着铁锈味的咸腥在口中弥漫开来。
她无法控制地蜷缩起身体,如同受伤后寻求保护的幼兽,瘦削的肩膀剧烈地、无声地颤抖着,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
破碎的幻境最终定格的画面,并非那虚假的圆满,而是那不顾一切闯入她梦中地狱的闯入者。
那双冰凉染血、骨节分明、却如同救命稻草般死死紧握着她的、带来撕裂痛楚也带来唯一真实的手……
那张为了唤醒她,即使被打得形销骨立、血染衣襟如同雪地红梅、依旧带着毁天灭地决绝的脸……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滔天怨怒、无边痛楚、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微弱到几乎被忽略的……复杂情绪,驱使着她。她如同提线木偶般,挣扎着、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那个盘坐的、染血的白影,跌跌撞撞地爬了过去。
颤抖的、沾着自己泪水和汗水的手,在即将触及那张苍白到近乎透明、染着血污的脸颊时,却又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烫,骤然僵在半空,猛地缩了回来。指尖残留的,仿佛还是幻境中他喷溅在她手上的、那滚烫粘稠的触感。
指尖残留的幻象中那滚烫粘稠的触感,与眼前这张苍白染血,真实存在的面容重叠,形成一种撕裂灵魂的错位感。温蓁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自己沾满泪水和冷汗的臂弯里,瘦削的脊背剧烈起伏,压抑的呜咽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破碎。
蓝曦臣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蜷缩颤抖的身影上,那双曾温润如玉的眼眸此刻也布满血丝。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一丝暗红再次溢出唇角。这一次,他抬起那只未染血却同样沾满尘灰的手,用指腹极其缓慢,近乎小心翼翼地替她揩去颊边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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