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一声濒死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吸气声,猛地将她从混沌中拽回现实!她猛地扭头,看向江厌离的方向。只见师姐颈间那个可怖的创口,正汩汩地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
温蓁什么都忘了。什么剧情,什么规则,统统抛到脑后!她猛地推开眼前的人,跌跌撞撞扑到江厌离身边。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她用力撕扯自己的外袍,试图用布条堵住那致命的伤口,可鲜血依旧汹涌地渗透布料,染红了她颤抖的双手。
“救命!救救她!谁来救救她啊!”她的呼喊嘶哑凄厉,带着血沫的摩擦声。
没有人能救她们。
一股暴戾的怒火轰然冲垮了所有理智!杀!杀了他们!
在无数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魏无羡赤红着双眼,徒手捏碎了那个少年的喉咙!
“走啊!”温蓁用尽力气推了呆滞的江澄一把,“带上师姐!快走!”
江澄如梦初醒,一把抱起江厌离,御剑冲天而起,瞬间冲破包围圈,消失在混乱之上。
“魏贼!你害死江枫眠夫妇,如今又害死你师姐!咎由自取!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残害他人性命,你罪该万死!”一个修士愤怒的吼声响起。
温蓁眼中戾气暴涨,手中红月狠狠一甩,鞭梢砸在地上,溅起火星碎石。手臂一振,长鞭如赤色闪电,精准地缠上了那修士的脖颈!
她五指狠狠收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淬了冰:“凭什么你们伤得别人,别人便还不得手?!”
“啪!”
手背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铁尺狠狠抽中!温蓁猝不及防,手指一松。那修士被长鞭的余力猛地弹飞出去,狼狈地滚落在地,挣扎着爬起。
出手的是蓝曦臣。朔月的剑鞘,刚刚抽在了她的手背上。
“又是你!”温蓁猛地抬头,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绝望,“你能不能别管我!”
蓝曦臣无视她的质问,声音斩钉截铁:“跟我走!”
“晚了。”温蓁惨然一笑。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刺耳、仿佛金铁扭曲摩擦的铿锵厉啸,骤然撕裂了混乱的战场!
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只见魏无羡站在高处,手中高高托举着一物,那物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黑气,幽光流转。
蓝曦臣的瞳孔骤然收缩!
阴虎符!
后来是如何离开那片人间炼狱的,温蓁的记忆已模糊不清。只记得意识沉入无边黑暗前,似乎被一股力量强行带离。
再次恢复知觉时,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她想动,手腕脚腕处传来冰冷沉重的桎梏感——是铁链。试着调动灵力,丹田处空空如也,灵脉已被彻底封死。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不知何处透来的极其微弱的光线,她勉强辨认出自己身处一个狭小的石室,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气,是地牢。
她尝试着极其轻微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哗啦……哗啦……”铁链摩擦石地的声响,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牢门外似乎有动静。很快,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条缝,昏黄的烛光涌了进来,刺得温蓁眯起了眼。她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影,一身金星雪浪袍,正是金光瑶。
金光瑶背光而立,身影投下长长的阴影,恰好笼罩在温蓁身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守卫将一支蜡烛插在壁龛里,便默默退了出去,铁门在身后合拢,只留下摇曳的烛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温蓁闭上眼,将脸别向墙壁。
“何必如此。”金光瑶的声音温和平缓,听不出情绪,“就这般厌恶我?”
蓝曦臣不在,温蓁连敷衍的力气都省了。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我有多恶心你,你难道不清楚?”
金光瑶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嗯,说来也巧,我对姑娘,亦是厌恶得很。”
温蓁冷笑一声,牵动了干裂的嘴唇:“那你还来这地方看我?是嫌自己活得太舒坦了,非要来找不自在?”
“不不不,”金光瑶轻笑摇头,烛光在他眼底跳跃,却映不进丝毫暖意,“在下岂敢擅专。是奉金宗主之命,特在此地,恭候姑娘醒转。”
温蓁:“等我醒了,好审我?”
“正是。”金光瑶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可惜了。说真的,我对姑娘倒是颇为欣赏。这仙门之中,似姑娘这般有胆色、有手段的女子,凤毛麟角。若非你杀了子勋……”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刻意的遗憾,“来我座下做个客卿,本该是极好的。”
温蓁的嘴角牵起一抹凄然的弧度,唇齿间溢出的话语带着冰冷的苦涩:“即便今日我不杀金子勋,他也迟早会被千疮百孔咒折磨致死。这咒术的源头……你心中应当比我更清楚吧?”
“随它去吧。”金光瑶闲适地耸耸肩,神色漠然,“横竖并非我所施为。而你,温姑娘,手上沾的血债可洗不清。”
温蓁缓缓阖上眼帘,语调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他们该死。”
“这么说,你认罪了?”
“是我杀的,我认。”
金光瑶似乎早料到她如此干脆,唇角扬起一丝了然又讥诮的笑:“倒是佩服你这般心口如一的性子,我这等人,学不来这份坦荡。”
一声轻嗤自温蓁喉间溢出,满是鄙夷:“所以你也只配一辈子在阴沟里钻营,做个见不得光的东西!”
金光瑶并不动怒,只轻巧一笑,指尖优雅地拂了拂袖口不存在的尘埃:“你既认罪,倒省事了。明日便押往金麟台受审,你还有一日光阴可活。我心慈,这一日内,有何未了之愿,我替你周全。”
温蓁眼皮都未掀,脱口道:“我要见江澄。”
金光瑶摇头:“这个不成,换一个吧。”
温蓁倚着冰冷的石墙,闭上眼,声音里淬着冷淡的嘲讽:“看来,你也不过如此。”
“激将于我无用。”金光瑶不为所动,笑容更深了些,“江宗主若想来见你,我自会引路。若你此刻见不到他,只说明他不想来,也不想救。我也别无他法。”
温蓁神色淡漠,如同一潭死水:“他若救,我承情;他若不救,我亦理解。这世道,不是谁都似你一般,贪生怕死、曲意逢迎。”
金光瑶悠然道:“任你舌灿莲花,时辰终归有限。”
温蓁冷笑一声,眼底却是死寂:“只可惜,我是无缘看你坐上金麟台主位的那一日了。不过,金宗主,还是……先道一声贺。”
那“贺”字咬得极重,裹挟着蚀骨的鄙夷和不屑。
“那便……承你吉言。”金光瑶的笑意不变,转身,头也不回地打开牢门离去。
然而,沉重的脚步声并未远行多久便复又折返,伴同而来的,还有数人的衣袂窸窣声。江澄疾步走在最前,蓝曦臣紧随其后,蓝启仁面沉如水,金光瑶落在最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异。
江澄的目光穿透牢栅,径直落在温蓁身上:“温蓁,我来接你出去。”
金光瑶微一抬手,示意守卫解开温蓁手足的镣铐。蓝曦臣未假他人之手,亲自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俯身在她耳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你前次所言,我思索良久。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意欲何为,我信你本心并非如此。况且……我心已定。”
温蓁骤然抬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愕然,唇瓣微张,竟一时失语:“你……”
一旁的江澄冷哼,语气复杂:“呵,倒是我小瞧了你!”
蓝启仁的目光落在空处,未曾分予温蓁半分,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郑重:“今日乃姑苏蓝氏家主定亲吉日。新妇若不到场,岂非贻笑大方?”
他平板的声调下,是压抑的剧烈挣扎与不得已为之的沉重,那沉淀在骨子里的厌恶,依旧清晰可辨。
金光瑶适时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转向蓝曦臣,眼中充满探询:“二哥,你……当真心意已决?”
蓝曦臣直视他的目光,平静无波,字字清晰:“本该如此。”
话音未落,温蓁猛地挣脱了蓝曦臣的搀扶,将他狠狠推搡开,声音因激动而微颤:“你疯了不成?我同你算哪门子关系?谁准你替我做这般决断!”
“难道你真要步魏无羡后尘,找死不成?”江澄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急迫。
“死了或许更好,”温蓁面色如霜,声音却干涩异常,“强过……这般活着。”
蓝曦臣不顾她的抗拒,再次伸手,坚定地将颤抖的她拢入怀中,低沉的嗓音在她发顶响起:“但我们不愿你死。”
温蓁的泪水终于决堤,崩溃地呜咽出声:“可他们都走了……师姐、姐夫、魏无羡……还有姑姑……他们都死了!为什么……为什么独独我还活着!”
江澄疲惫地闭了闭眼,转向蓝曦臣:“泽芜君,劳烦你们暂且退避,我来同她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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